第三百零二章 重逢之一物降一物
小若雨沒見過,不相信也情有可原,只是如何才能讓她起床,成了季暖此刻的一大難題。
當濃郁的湯香味撲鼻而來時,季暖又再次推了推小若雨,讓她起床吃飯,但小丫頭卻是嗯嗯兩聲,不願理會。
「哇,好香啊!讓我來猜猜你師父今天煲了什麼湯,聞著不像是排骨湯,也不是魚湯,會是什麼呢?」季暖言到此處,又故弄玄虛的一拍床榻,提高嗓音道:「呀!該不會是把小松給燉了吧?」
藏在被褥里賴床的小丫頭,是徹底被師娘的話給驚到了,她神色慌張的起身,迷朦的目光在自己小床上搜尋著,卻見到小松早已沒了蹤影。
這一次,可把她嚇得不輕,小小的身子剛滑下床,便邁開小短腿往廚屋的方向跑,急到沒穿外衣,連鞋都沒穿。
由於跑得太急,出門時,小腳便踢到了門沿上,當感受到腳下的疼痛時,小若雨放聲大哭著喊:「師娘、踢到了,疼!」
宋忘塵聞聲趕來,先季暖一步將她抱起,待見到小不點兒的大腳趾,紅腫了一大塊兒時,他心疼地搓揉著她的小腳,問她發生了何事,為何這般不小心?
小若雨泣不成聲的問:「師父、你為什麼要吃小松的肉肉?」
「嗯?」宋忘塵疑惑的目光望向垂眸不言的季暖時,已猜出是娘子在誆騙小不點兒起床,無意中害她踢到了腳,無奈道:「你師娘逗你玩呢,小松可是咱們家小若雨的弟弟,師父自然不會傷害它,它只是出去覓食了而已,等會兒就會回來了。」
他抱著小不點兒到了廚屋,打開瓷盅,耐心的向她解釋自己煮的是野雞湯,還夾起一塊肉讓她嘗嘗,但小若雨不信也不肯嘗,一直哭鬧著要小松,哭到小眼淚一顆接一顆的往下掉,可把他心疼壞了。
季暖披散著長發站在房門處,注視著廚屋中那哭鬧不止的小丫頭,為自己的無心之過感到懊惱不已,那小松本就是野生動物,回不回來也不一定。
以小若雨上次將小魚養死,斷斷續續哭了三天的前車之鑒來看,小松要是真不回來了,她這次哭鬧起來,必是堪比冬日裡細密綿長的雨,能陸續下上好幾天。
好在不久后,那小松鼠竟自己跑回來了,小若雨立馬破涕為笑,將它護在懷裡,還對著它耳語起來。
她雖是沒再哭了,卻徹底將師娘當成透明人了,跟她道歉不理,說好話也不理,小脾氣一上來,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雖然季暖剛才還盤算著將她送走,平日里也總是嫌棄小若雨太過黏人,可真當她不理自己了,心裡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受,她假裝無所謂的聳肩道:「這是我的錯嗎?我說真的你不信,假的你信以為真,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自己去暮溪看雪,你愛去不去。可要是某些人,晚上沒有我睡不著覺,那可真挺慘!」她連連砸舌,作勢便要走。
小若雨還在生氣呢,也不挽留師娘,只是委屈到躲在師父懷裡偷偷抹淚,那梨花帶雨的小模樣,還真是我見猶憐。
宋忘塵則輕撫著她的背,心疼道:「沒事,等吃飯後,師父就帶你去看暮溪看雪。」
有了師父撐腰,小若雨更加不理她了,拉著師父就要去盛飯。
季暖狠狠地剜了宋忘塵一眼,真是快被他給氣死了,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激將法,被他一句話帶偏,想要得到小丫頭的原諒,還得再想其它的辦法。
飯後,小若雨拉著師父便往馬車處走,還將小松一併喚上了馬車,唯獨當師娘不存在一般,從知道自己被騙后,到此刻她都沒與師娘講過一句話。
被完全無視的季暖,心裡是憤憤不平,自己在那小丫頭心中的地位不如相公也就罷了,現在還比不上一隻松鼠了,雖是在這般碎碎念,但還是十分細心的為小若雨備了些,厚的衣物和毛絨披風裝在乾坤袋中,避免讓她著涼。
待她將一切準備妥當出門時,就見那小丫頭已經坐在了馬車前,拉著立在一旁的師父,一個勁的催促著他快走,不要等師娘了。
宋忘塵自然是在等她,但小不點兒今日鬧得實在是厲害,萬一再把她惹哭了,他就真的無計可施了,所以看向娘子的眼眸中,皆是無奈。
季暖等的便是這一刻,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個小丫頭片子,還真能將她給難倒了,絕不可能!
她緩步行至馬車前,先是附在宋忘塵耳畔威脅道:「你要是再敢拆我的台,若雨你就自己帶去暮溪,我可就去蒼山之巔了。」隨後又從乾坤袋中拿出念塵,默念術語將它變大了好幾倍,橫在半空中,高聲道:「凌若雨、別以為你不讓我坐馬車,我就去不了暮溪了,我告訴你,我不僅會御水,還會御劍,你師父可沒這個本事。」
小若雨已經被那橫在半空中的長劍吸引了目光,這可是她第一次見師娘使劍,還是一把能隨意變幻大小的劍,好奇心驅使著她差點就要從馬車上滑下去,親自摸一摸那劍,但一想到師娘剛剛才騙了自己,又重新坐了回去。
「師父、你真的不會御劍嗎?」她問,語氣中有難掩的失落之意,師父沒答話,卻是在搖頭,小若雨便泄氣了。
宋忘塵教了小若雨許多東西,卻唯獨沒教過她修行,甚至都沒讓她見過誅邪,他和娘子都只想讓小若雨過最簡單,最平凡的生活,所以小若雨並不知道師父也會御劍。
季暖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有了將小丫頭馴服的把握,於是又接著道:「你們現在出發的話,大概兩日就能到暮溪山腳下了,但你們不會御劍,暮溪那三萬多步天階,要是一步一步爬上去,某人的小短腿可能就廢了。
哎!想想還真是可惜,本來想帶某人御劍去暮溪的,可她現在不理我了,那我只好自己去了。」
話罷,盈盈身姿一躍而起,落定在劍身上,御劍繞著馬車飛了一圈,又假笑著對宋忘塵言:「相公,你們倆趕車慢慢來吧!我就先行一步了,五日,哦!不,或許要十日後我們才能再見了。」
小若雨早已按耐不住滑下了馬車,拉著師娘的裙擺急急喚著「師娘、我跟你一塊兒去!」
季暖心知計謀得逞,面上卻是毫無波瀾,唬她道:「你剛才都不要我了,也不跟我說話,還不讓我坐馬車,現在卻想跟我御劍,我還得再考慮考慮。」
宋忘塵見小不點已經不生氣了,喚了小松跳上自己的肩頭,便抱著小若雨縱身一躍,與娘子共乘一劍。
突然落在劍上的重量,讓季暖御起劍來倍感吃力,最後還是靠宋忘塵御劍,才將她二人帶到了暮溪校場之上。
若雨的小脾氣,早就被第一次御劍飛入空中的雀躍給淹沒了,落地時,見師娘氣定神閑的在收劍,便興奮的纏著師娘教她御劍。
季暖刻意調侃她太笨,學不會,小丫頭卻是不依不饒的與她理論,宋忘塵則是笑著看她二人嬉鬧,鬧中取靜。
「喲!這都是誰呀?暮溪什麼時候混入了三個閑雜人等了,看來這結界是時候該加固一下了。」
十分欠揍的男聲傳入耳畔時,季暖停止和小若雨嬉鬧,抬眸望向了從梅峰天橋上,緩步走來的唐肆言和程筱柔二人,沒答話,卻是衝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師姐,喜極而泣。
程筱柔如往日一般,輕撫著她的後背道:「傻妹妹,你哭什麼呀?我可是一直都在暮溪,是你心狠沒來看我,怎麼反倒像是我欺負了你。」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似水,略帶責備的語氣中有寵溺還有俏皮,她在笑,笑得秋水盈眸。
「師姐、我好想你!」季暖在師姐面前,就變得跟小若雨一般黏人了,抱著師姐不願鬆手。
唐肆言見她二人都有些傷感,便刻意調侃道:「那你有沒有想我?」
她言:「想啊!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想到你,你不在我身邊,我都不知道找誰撒氣了。」
「過分了啊!抱著我娘子,成天想的卻是要揍我,我是你的出氣筒嗎?」
季暖正想懟他兩句,突然明白了他的言中之意,她將師姐鬆開,轉身就揪著唐肆言的耳朵,質問道:「行啊唐肆言,吃到了天鵝肉,都不早點告訴我,老實交待,什麼時候的事?」
「喂!」唐肆言一聲大吼,隨後又壓低聲音道:「當著筱柔的面,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啊?再不濟,也不能讓你相公和小若雨看到你這女漢子的模樣,先鬆手,鬆手。」
「我在相公和小若雨面前什麼樣,用不著你來操心,至於你,沒臉沒皮的癩蛤蟆,還要什麼面子啊!」她肆無忌憚的嗤笑,手上的力道不減反增,疼得唐肆言齜牙咧嘴的罵她女漢子,母老虎。
小若雨學著師娘剛才奔向程筱柔時的動作,張開雙臂便抱住了程筱柔的雙腿,讕訴著她接受到的重要信息:「師姐是天鵝,唐肆言是癩蛤蟆,師娘是母老虎!」
無比天真的一番話,將程筱柔和宋忘塵逗到笑出了聲,季暖面子上掛不住,急忙鬆開唐肆言,蹲在她面前解釋道:「若雨,你胡說什麼呢,我可是你最溫柔的師娘,哪兒有母老虎啊?」
「不是我說的,是唐肆言說的。」她指著唐肆言,大眼睛賊溜溜的亂轉,明顯就是故意的。
「季暖、你說說你,怎麼能把小若雨教成這樣,還真是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徒弟。」唐肆言不滿的數落完,又取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大衣,包裹著小若雨將她抱起,點了點她凍的紅撲撲的小臉,笑道:「若雨,你應該喚我師叔,你再好好看看,師叔這麼玉樹臨風的人,怎麼可能是那種低等動物呢?」
他左右側著臉讓小若雨細看,隨後又指著程筱柔教她道:「看到了嗎?她是我娘子,能娶這麼漂亮的娘子之人,自然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還有啊,師姐是你師娘叫的,你得喚我娘子一聲師叔。」
「為什麼呀?師姐是女孩子,怎麼會是師叔呢?而且,你長得也不美,我師父才是美男子!」小若雨言得十分認真,看向師父時,是崇拜的小眼神。
季暖冷嘲熱諷道:「看吧!小孩子都有正常的審美觀,你自己長什麼樣,心裡沒點兒數啊?」
「哼!還說我呢,你看看你自己,又黑又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非洲鬧飢荒,逃到暮溪來的難民呢。」
魔域常年風沙,季暖的膚色也受其影響,沒之前那般白皙了,但也只是稍微有點兒偏黃而已,並沒有唐肆言講得那般誇張。但她還是本能的抬手看了看,而後又看了眼師姐一雙雪白的柔荑,不對比還好,一對比就是自取其辱。
抬眸時,正好對上宋忘塵炙烈的目光,季暖本能的將衣袖往下拉了拉,要蓋住自己的手,直到聽見唐肆言十分得意的大笑聲時,才察覺到了不對勁,師姐可是暮溪第一美人,自己為什麼要和她對比?
「唐、肆、言!」她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喊著他的名字,抬腳便踩在了他腳上,若不是他還抱著若雨,這一腳就該踹在他腿彎處,讓他跪著認錯。
「啊!」唐肆言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后,又罵了聲最毒婦人心,隨後又裝出一副虛弱無力的模樣將小若雨放下,拉著她的小手道:「若雨,好若雨,師叔的腳被你師娘踩廢了,抱不動你了,我幫我打她,為我報仇!」
小若雨搖頭如撥浪鼓一般,忙著將他的斗篷大衣摘下,為他披好,轉身便甜甜的喚了聲師娘,抱著師娘雙腿不撒手。
季暖將早已備好的毛絨披風為小丫頭披上,拉上帽沿,將她抱起,豎起大拇指誇她道:「若雨好樣的,咱不能拿人手軟,披風我們自己也有。」
小若雨連連點頭,重複道:「嗯,不拿人手軟。」
「娘子、求安慰!」唐肆言蹲在地上,伸著手,等著程筱柔拉他,奈何暮溪掌門臉皮太薄,玉指勾動了許久,就是沒去拉他,他無奈還是自己起身了。
「爹爹、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