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百官上書
天微微亮,宮門大開,百官覲見。女皇端坐在大殿中央,眼神中透露著說不盡的疲憊。
百官端端正正地立在龍椅之下,彷彿蓄勢待發的猛虎準備給予獵物致命一擊。
殿上,小匡拿著一摞高高的奏摺立在女皇身側,雙手微微抖動,儘力保持著身體平衡。
女皇率先打破了平靜,語氣中透露著隱忍的怒氣,「朕如今可算真正見識到眾愛卿戮力同心了,難得啊。」
百官沉默,只有女皇的話迴響在這空曠的大殿上,一遍遍刺入眾人的耳朵。
「怎麼?不說話了?」女皇狠狠地拍了龍椅的扶手,她此刻真想把百官就地處決。
丞相等老臣從未見過女皇發這麼大的火,觸及龍顏必定無命可保,便率先帶頭跪下,「女皇陛下恕罪。」於是,朝堂之上,跪倒一片。
女皇掃視了一眼群臣,百官們個個把頭低的深深的,不敢動彈。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女皇和百官僵持著,誰都不讓步。
可是,天辰國的女皇素來受百姓稱讚,只因女皇勤政愛民,政治開明,從不武斷行事,對大事抉擇可謂慎之又慎。
如今,百官在朝堂跪倒一片,如果真的長跪不起,有損女皇英明倒是其次,失去民心可謂大事。
僵持再三,女皇終究退讓了,「哼,都起來吧。」
於是,百官紛紛開始起身,出於禮節,齊聲道:「多謝女皇陛下。」
女皇見朝堂之下,百官臉上透露出不甘的表情,有言不得出,心中憋著一股怒氣,便道:「朕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有什麼事今天全都說出來吧。」
見到女皇退讓,他們便也不客氣。於是,一個年輕的武將,率先走了出來,她向女皇陛下拱手行禮道:「陳將軍與郡主暗中結謀,置我天辰果法紀於不顧,殺死我天辰國幾十名衛士,此等惡劣行為天理難容,絕對不能姑息,還請女皇陛下明斷。」
此話一出,朝堂上百官紛紛開始交頭接耳,女皇看著眾臣紛紛贊同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還真是百官沆瀣一氣啊。
女皇壓制住心中的怒氣,儘力保持帝王風度,「還有誰?接著說吧。」
於是,剛剛那位將軍退了下去,歸回了朝列,旁邊的同僚們立馬給了她一個勇氣可嘉的讚賞表情。
接著,又一個文官出列,義憤填膺,言之鑿鑿,「女皇陛下,陳真將軍先前污衊鄭將軍一事暫且不論,可是,勾結皇親國戚,意圖顛覆朝綱,此事還請女皇陛下明查。」
這話一出,百官震驚,這可是謀逆之罪啊,這罪名如若落實,恐怕株連九族都不止啊。
女皇瞬間提起了精神,百官的奏摺都還在她這裡,上面竟沒有一個提起此事,顧不得心中怒氣,女皇便問:「此事可有證據?」
那文官名叫秦采,是去年才被提拔上來的,因為其文筆出眾,在京都也頗負盛名,於是,女皇便讓她去吏部任職。
秦采鎮定自若地答道:「微臣有證據。」
這下可真的是君臣沸騰了。
在群臣的注視下,秦采從袖口中掏出了一封信,「女皇陛下,這就是證據,此乃陳真將軍寫給郡主的求助信。」
女皇陛下皺了皺眉,明顯是懷疑這封信的真實性,於是,她便示意身邊小匡把那封信拿上來。很快,小匡便從秦采那裡接過信,呈在了女皇面前。
女皇拿來那封信,伸開一看,瞬間臉色緊繃,還真是,這還真是陳真的字跡。女皇仔仔細細地看了上面的內容,是求救信,沒錯。
女皇此刻面對著百官投來的巨大壓力,看完后,她隨手把信遞給了小匡,向百官笑笑道:「秦愛卿莫不是說笑?京城中模仿筆跡者大有人在,如何可判定這封信是陳真將軍親手所寫?」
此話一出,明眼人都能聽明白,這不就是明顯的偏袒嗎?但是,信可造假,人卻不能造假。
秦采接著道:「女皇陛下,微臣可否請人證?」
還有人證?看來準備的倒是周全啊!
「當然可以。」女皇不耐煩道。
秦采目光投向京畿府衙大人徐帆,「微臣要請的證人是徐帆徐大人。」
徐帆徐大人!群臣驚愕,徐大人為何會於此事扯上關係?
徐帆一臉懵的看向秦采,秦採給予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意思是,我沒說錯,就是你!
於是,徐帆慌張地出列,向女皇陛下行了個禮,解釋到,「微臣不知啊。」
秦采這時開口道:「數日之前,京城有人聚眾鬧事,全城皆知,京畿府衙卻關而不審,當時,許多人目睹陳將軍和郡主同乘一輛那車到了府衙。徐大人,下官所言是否事實啊?」
徐大人萬萬沒有料到有人會在女皇面前當眾提及此事,心裡慌張至極,連忙跪下,「女皇陛下恕罪,不是微臣關而不審,只是其中一人深受重傷,實在不能開審啊。」
在京都明目張胆地聚眾鬧事多多少少女皇也有所耳聞,只是那時因事物繁忙便沒有特別關注此事,此刻,這件事既然在朝堂被當眾提出,無論如何都不能交由京畿府衙獨自審訊了。
「這件事朕有所耳聞,距事件發生已過數日,想必如今可以開審了,此事,京畿府衙就不必插手了,直接移交大理寺處理。徐大人,起身吧。」
意外之中,徐帆沒有聽到女皇問罪,心裡著實松下了緊繃的弦,連連道謝,「多謝女皇陛下,多謝女皇陛下。」
徐帆剛起身,秦采便意味深長道:「徐大人莫非是在故意轉移話題?那天,陳將軍和郡主是否同乘一輛那車到達府衙,徐大人還未回答呢?」
女皇陛下在上,徐帆不敢有所隱瞞,只好如實回答,「是。」
聽到徐帆的回答,朝臣紛紛私下嘀咕著,女皇陛下的臉色明顯變黑了。
誰說同乘一輛馬車就代表一定是密謀?一定就是結黨營私?一定就是意圖謀划顛覆朝綱?
女皇緩了緩神色,「秦大人啊,同乘一輛那車並不能說明什麼啊?」
不能說明什麼?郡王府的馬車若不是與郡主親近之人且徵得郡主同意誰敢於之同乘?
這明顯就是赤裸裸的偏袒啊!
秦采聽女皇如此這般辯解心中怨氣恆生,可縱使有再多的怨氣也不能在朝堂之上撒野,於是,秦採選擇了默不作聲。
女皇瞥了一眼秦采,見其啞口無言,便順著道:「既然秦大人無話可說,那便退下吧。徐大人也一起退下。」
於是,秦采和徐帆都重新回到了朝列。
女皇此刻已經猜到了眾臣會怎麼想,無非就是偏袒郡主,不明是非,以致愛屋及烏,對陳將軍之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女皇沒有想到的一點是,有人會藉此事大做文章,開始動搖女皇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失民心者失天下,根基動搖,朝堂不穩,離亡國亦不遠矣。
秦采和徐帆退下后,百官的氣焰便消了一大半,已經有少部分人開始漸漸退出參與。
這時,李尚書站出來了。
她向女皇陛下恭敬地行了個禮,完完全全一副忠臣的模樣,「女皇陛下,臣有話要說。」
見李尚書前來,女皇不得不提高警惕,生怕她翻出什麼浪花來。這隻老狐狸,等時機成熟,朕一定要除之而後快。
「李尚書有什麼話就說吧。」
得到女皇許可,李尚書就把昨天秋獵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百官複述了一遍,其內容與昨日向女皇陛下稟告的相差無幾。
這一複述,可不得了,就連最不善於動腦之人都清楚地明白了其中含義。
陳將軍若是與郡主真的毫無瓜葛,那郡主為何會冒著生命危險前去營救陳將軍?
堂堂郡主,為了一介臣子,還不至於罔顧自己的性命吧?
複述完畢,李尚書便道:「臣講完了。」
李尚書這話女皇當然聽得明白,女皇費勁心思博回去的證據就這樣被李尚書道出的實情給駁了回來。
女皇火冒三丈,恨不得把李尚書當場宰了,但是又無可奈何,她現在搬不動尚書府,只能忍聲道:「講完了,那便退下吧。」
於是,李尚書又畢恭畢敬地朝女皇行了一個禮,退了下去。
老奸巨猾!惺惺作態!
李尚書成功地煽動了群臣,這時,又有一個官員站了出來,義正言辭道:「女皇陛下,我朝素來注重朝廷綱紀、律法條例,……望女皇陛下聖斷。」
女皇陛下聽其意,明顯是讓她按律處理此事,絕不姑息,若不如此,那便是讓她自己吞下律法至上的聖令,讓天下人看笑話。
接著,又一個有官員出列稟告:「女皇陛下。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臣望女皇陛下以大局為重。」
這是警告,若女皇一意孤行,恐怕會亂了民心,因小失大,動搖社稷基石啊。
緊接著,百官陸陸續續出列,每個人都說的義正言辭,兩句話離不開國家大義、黎民百姓、社會穩定等。
這是自天辰國建國以來,百官最踴躍的一刻,僅憑今天這事,女皇就可以在史冊上大放異彩了,這真是天大的諷刺!
女皇頂著巨大的壓力,耐心聽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講著,一旁的小匡看著女皇臉色越來越青,早已嚇得被汗水濕透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