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女冠 第二十章 丘墓
任何人法阻止綉珍那堅定的少女般的霸氣,向這黑衣竄了一大步,鼻子都快碰蒙面的黑布上了,近在咫尺。
綉珍瞪著黑溜溜的大眼說道:「要殺便殺,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黑衣人轉身背手:「你在白道身邊怎麼多年,居然什麼都沒學會,就學會了犟嘴嗎?」
綉珍小嘴一啾,羞色道:「誰誰誰說只會犟嘴,我還會,我還會,我不告訴你。」
黑袍之人又道:「學了幾年的《墨俠.道》也不過如此,這本秘籍看來也不怎麼樣,凡夫之物。」
「你怎麼會知道這墨俠?」
黑衣人,手協梁木亭台之上,望去丘山隱隱不知名處道:「哼——要不是你扔掉那本秘籍,我又怎會曉得。」
綉珍追步問道:「噢——原來秘籍被你撿去了,你還回來。」綉珍秀手一攤。
黑衣人側目凝望如同舊熟之人:「反正對於你來說也是無用之物,要它何用乎?」
綉珍滿臉疑惑問道:「你你還偷聽我們說話,說——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不答道:「現在《墨俠道》不在吾手。」
綉珍怒意傻傻道:「你還敢借別人看,不怕被——!」
「本尊現在根本沒有得到。」
黑衣人對綉珍沒有一絲絲顧慮,轉身又道:「鄭家小姐的事,看來你是鐵了心不告訴我嘍。」
綉珍望去黑丘:「我去找我的李大哥去。」
黑衣之人,頭也不回道:「你回不去了,如今逃獄,而且還殺了人,你回去就是送死。」
綉珍道袍一甩:「我自己的事還不用你來管我。」
黑衣人又道:「你走吧!這鄭氏啊,可已經被我給屠了,你回去必死無疑。」
綉珍站定腳步:「什麼?你你你,如此兇殘,真是禽獸不如。」
黑衣人還是望著丘下,這即將破曉的天,更加清晰的看見丘下隱約兩包墳墓凸顯:「你就不想看看你的師傅和老童嗎?」
綉珍狠咬嘴唇,眼含淚花半晌不答,心有餘忌,閉上雙目,眼淚從雙眼擠出~
黑衣人道:「有我在,你不必擔心,很安全。」
黑衣人,袖袍一抬,屈指一點:「你看——那兒是什麼?」
綉珍拭去眼淚,堅定的回了回頭,看去丘下。
~破曉天明,濃霧消散,歡鳥高鳴。
朝陽佔據昏黃的晝夜,消散濃霧,卻無法消散內心的壓抑,強忍著的淚,揚起了冠頭,淚往心裡流。
~
綉珍傷心的走在黑袍之前,抽噎著。
幽幽夕陽斜斜地照在冰涼的石碑上,凄涼的風又伴隨遠處傳來晨鳥的鳴叫,惟有綉珍茫然注視著墓碑。
回想著從小到大在與白道和老童的美好畫面。
...
袖珍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嬌媚的身軀在抽噎中顫抖。
在這破曉得朝陽下,天空確漸漸的變暗了,如同此刻的心情,被湧進的雲鎖遮擋,彷彿是內心的寫照,悶雷滾滾,風格外的涼,寒冷之中透出了悲痛,充滿了憂傷。
陰雨飄散,打濕的冠發卻如此任意粘貼臉蛋兒。
沒有烈酒紀惦,這雨也彷彿烈在心田。
相思一曲化悲情,清涼細雨愁抻長,令人緬懷,令人悲嘆,令人留戀,也令人無奈。
悲鳴的哀嚎之音,繞響在腦海深處,久久不能平息對白道與老童的思念。
綉珍跪在墓前,哭泣不止。
黑衣人躲在一旁的樹下避雨。
黑衣人勸說道:「老童死的很值得,她以死保住了整個坤觀的女冠們,白道她卻保住你。」
綉珍淚眼猙獰的看著黑衣人道:「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卻什麼也沒做!?」
轟隆隆~
天空打著悶雷。
綉珍閃動被輕浮摻雜雨水的淚花,回身道:「你站在那裡恐怕不安全!」
黑衣人道:「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定,我認為很安全。」
黑衣人透著遮面的黑布都能感覺到憤怒,狠狠道:「你很善良不像其她女冠,尤其是那個齋戒。」
~
綉珍不答。
綉珍伴著淋雨的哀愁,在這裡跪了半晌,雨都已經停了。
雙膝陷入柔軟的淤泥內。
~
身旁出了幾個遮擋雨勢的客商和散人急匆匆的找地方避雨,沒有人去看這告示。
李鐵匠身皮蓑衣在完全不大的雨下看著檐下的告示。
這蓑衣一來遮擋雨事,二來也可以遮掩身形外貌隱蔽身份。
鐵匠本想冒雨闖入大牢,可是大牢已經被封,告示文榜貼滿全城。
李鐵匠觀看告示:「奉上司明文,遍張文榜,畫影圖形,十家為甲,排門粉壁,各處挨捕。」
「因胡綉珍殺人越獄特此緝拿,報者金千兩,提家畝十頃,十牛家擔……。」
李鐵匠見此張貼文榜,當下回店準備關門歇業,以球躲避災禍,回家之時鋪子已被封門,二徒也被捉去,舅舅一家也不見了蹤跡。
鐵匠正在雨中愁悵之時,一粗狂大手拍在李鐵匠的肩膀。
李鐵匠回頭大驚。
:「怎麼——?」
……
綉珍無處而去,想到李大哥,又想到驢子,還是打算回去救李大哥。
心決欲回~
「你若執意回去,那我便助你回去。」
黑衣之人,卸袍露面。
原來正是那壯義鈃文那。
「你沒有死?那你為何黑袍遮面,不露真容呢?而且你為何又殺掉鄭家上下幾十口人?」
鈃文對此確事卻避而不答。
「鄭家之人,買通官吏,私殺於你,你可知道?」
「那也不至於屠府啊——。」
「如今小姐一死,與我在無瓜葛。」
「你可真是無情,可是你為什麼救我?是因為《墨俠.道》?」
鈃文堅決道:「我都說過了,我對這《墨俠.道》啊,是不感興趣的。」
「那你為何要救我?到不如讓我一死。」
「非命非命也。」
「什麼意思?」
「否定命運的存在,世界是公平的,賴其力者得其生,不賴其力者不得其生是理所當然的。」
綉珍半晌道:「原來你就是墨俠?墨子的非命思想?認為不存在命運這種安排人的富貴、生死的意志與偶然,一切都是人自作的,必然且合理。所以你才變得兇殘,殺掉他們?我看你是在玩弄教條。怎可為墨乎。」
「我已經看見你的真容,是不是也要殺了我呀?」
鈃文道:「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你與天下無害,又與我無害,我又怎會殺掉你呢我。」
綉珍道:「如今我已然是罪惡元兇,你又要怎麼助於我?難道你要去自首不成。」
「本尊——自有妙計呀。」
鈃文從黑袍之下推出一物,一縷深紅色的纓穗兒,原來正是李郡尉的官纓。
綉珍伸手去拿:「這是李郡尉的帽穗兒。」
「哎~~~。」
鈃文躲避拿穩道:「嗯––現任郡尉收買-官權先且不說,勾結土匪謀殺前任郡尉,單一名罪狀就可以毀其九族也。」
綉珍轉身朝著墳墓跪地,又連磕數頭。
「師傅——徒兒不孝,不能為你守喪了,我會常來看您的。」
沒等綉珍念叨完,鈃文戴好黑袍面罩,公主抱抱住綉珍躍進城中。
綉珍羞澀的無法掙脫,鈃文抓了一把泥土,一把抹在綉珍的臉龐,她確傻傻不知。
這時的綉珍,小鳥依人的待在鈃文的懷裡,綉珍小錘直打,喃喃道:「你——你快將我我放下。」
鈃文低眉一瞧:「嗯?之前怎麼不說?」
「之前——?也是抱的嗎?」
鈃文三跳兩躍,速度極快,餘光都迷糊了視線,噓風扶發。
綉珍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運行速度,恐怕連師傅都很難做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回到了城裡,都不知道是在地面行進的還是在屋檐高處跳躍的。
谷郡的城內與外城之牆有所不同,暴烈的炎陽普灑在這遍眼都是綠瓦的石牆之內,川流不息的行人,吵吵嚷嚷的街道,衚衕也是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不一會綉珍就被帶到隱秘的衚衕里。
城裡頗大,而且人多眼雜,所以鈃文就先將綉珍放在這裡。「你且現在此等我,我先去探探路。」
綉珍羞澀轉身,鈃文已經不見了,不知所錯的綉珍只好小心翼翼的緊貼牆壁,盯著人來人往的路人。
在這個黑暗的角落不免有些骯髒的老鼠,但也會吸引一些人在這裡接手兒,所以這裡面是骯髒不堪。
「啊——是老鼠。」綉珍被老鼠轟出了黑暗的角落。
哎呦~
幸好是鈃文之前在綉珍臉上塗了一些黑泥,沒被路人認出,告示上嚴拿的畫像就在綉珍身旁。
一醉漢赤臉笑面,畫龍而來,怕是喝了一宿的花酒,還沒醒酒,嘔吐之後剛好與被嚇出來的綉珍擦身而過。
醉漢癱臉眯目,甩頭望去一旁直跺腳的綉珍,心聲喜悅,癱面微笑,抬手指點。
「嘿嘿,還還還是個小道——啊道——姑。」
綉珍嫌棄踏步:「哎呀煩死,這裡面好臟啊!」
「唉~。」
醉漢雙手擄住綉珍,步伐蜿蜒,將其扔進了泛著腥臭的角落,搓這麻木的手掌,跳了進去。
欲坐非禮~
此舉被路過的眾人看見,圍成一圈,都在一旁指指點點,每人敢上前阻止。
~
吁——
~
人群之後一聲勒馬,躍下一人,蹬蹬上前,推開人群,將醉漢一把扯扔到人群面前。
撲~
「你這惡棍,光天化日竟敢…——。」
提拳欲打。
這醉漢醒了酒,坐地發矇,眼睛溜轉,望去散發污臉的綉珍,乾嘔了一下,抬頭看去提拳欲打的好漢,連滾帶爬的跑走。
錢鏢回來與胡老爺子家的大小姐「胡綉珍」相親,剛好撞見這個綉珍。
錢鏢看了一眼逃跑的醉漢,揮了揮手道:「都散了吧。」
上前扶起綉珍:「你沒事——吧?」
綉珍急忙的迴避錢鏢的目光,梳理了一下散發,青臉顯露。
綉珍心想:「壞了壞了,怎麼是他!不被揭發也被羞死。」
錢鏢上前仔細一看:「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