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那我就放心了
夢境總是美妙的。
一陣仙霧飄飄,楊衛成自仙霧中,看到林溪姐姐的樣子。
「林溪姐姐,林溪!」他叫著。
林溪向他伸出手,楊衛成也伸手,眼看要牽住她,一股風吹來,林溪便像風箏一樣飛遠了。
「姐姐,姐姐!」
楊衛成焦急大喊,淚汗齊流。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如戰鼓擂,打斷楊衛成的噩夢。
沒等他完全睜開眼,幺妹便衝進來,站到床邊,手叉腰盯著他。
「有人找!睡睡睡,從下午睡到天黑!」
得,甭問,女的。
「女的!」幺妹著重訪客性別。
楊衛成抹掉眼屎,眨巴眨巴眼:「怎麼又是女的?誰啊?」
「說姓謝!」幺妹目光溜溜地在他身上轉一圈,冷哼著轉身走出去,門兒也不關。
楊衛成坐起來,忽然想到,哎?我不是在睡午覺嗎?只穿了小內內啊,那幺妹剛才……媽呀全給老子看光了。
懶洋洋地爬起來,洗把臉淑個口,套上背心沙灘褲,穿著人字拖往外走。
一邊走他一邊想,姓謝的,是謝盈盈無疑了,可是她來幹嘛呢?
白天奚落周國光一頓,按道理這倆貨應該恨透自己才是。
「哎?難道遭家暴了?」
不無可能。
楊衛成來到賓館前台處,看到幺妹氣嘟嘟地坐在櫃檯里,旁邊門口,謝盈盈正面朝馬路。
她穿著藍白小碎花的連衣裙,小布鞋,手裡邊拎著一隻包,文文靜靜的。
光是看那個背影,就透著一股哀愁勁兒。
楊衛成忽然有點心軟:「我是不是對她太殘忍了?畢竟那是她和我大伯的事……」
可想到大伯因她而改變的一生,楊衛成又覺得一切都是謝盈盈咎由自取。
「咳!」他故意大聲咳嗽。
謝盈盈身子一顫,緩緩轉過頭,臉色好像燒紅的木炭。
「楊衛成,你好。」謝盈盈聲音好像蚊子哼哼。
從她開口起,幺妹就賊兮兮地觀察他倆,判斷兩人的關係。
「嗯。」楊衛成點頭,「有事嗎?」
「我想請你吃飯,肯賞臉嗎?」她說。
楊衛成眉頭高挑:「請我吃飯?」
他的口氣,以及眉角不加掩飾的嘲諷,深深刺痛謝盈盈的自尊。
她嘴唇微微顫抖,沒搭話,怕自己一開口就哭出來。
再一次看到楊衛成,想起曾經青春懵懂的甜蜜時光,她內心糾結而又歡欣,緊張又害怕。
尤其是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讓她越來越深陷恐慌。
周國光好像瘋了一樣,她怕他手裡的刀。
「說話呀!」楊衛成催促。
「嗯,是的,周國光請你吃飯。」謝盈盈鼓起勇氣回答。
聲音,已然顫慄。
楊衛成其實不屑於跟那姓周的一起吃飯,但實在忍受不了一個女人在自己跟前這副樣子。
他嘆口氣:「走吧。」
「真的?謝謝!」謝盈盈糾結,但還是鬆口氣。
看楊衛成就這麼往街上走去,她又忍不住問:「你……不換身衣服?」
「見周國光,我是不是還得穿龍袍啊?」楊衛成歪著腦袋,玩味地看著她。
謝盈盈被懟的眼一紅,又一次低下頭。
那小可憐的模樣,讓楊衛成又覺得自己犯了罪。
「算啦,我開玩笑呢。其實我來這裡,也沒幾套衣服,不信你問幺妹。哦?幺妹~」楊衛成輕鬆一笑。
「嗤!」幺妹橫眉冷對。
他哈哈一笑,緩解自己的尷尬,甩手走出賓館大門,謝盈盈急忙跟上。
楊衛成步子大速度快,謝盈盈一路小跑也沒追上,跑出一身汗水,仍只能看到那背影。
和3年前比起來,他壯實很多。
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如今已經是個真正的男人。
謝盈盈心裡五味陳雜。
這時她又想起二哥、二嫂當年勸自己的一句話:「感情好又怎樣,能給你買電視機,能給你火腿吃,能給咱家一人買輛自行車嗎?」
是啊,感情,沒辦法當飯吃。
這幾年,每次她午夜夢回,想到楊衛成的時候,就會用這一套理論醫治自己煩亂的心,逐漸也就麻木了。
其實這一次周國光請楊衛成吃飯,她大概也能猜得到緣故。
畢竟白天她也看到楊衛成和兩個老闆模樣的人在一起,說明他現在混的不錯。
而爛賭的周國光,已經傾家蕩產,一切可能的門路,都會不擇手段地去爭取。
包括,把她當成禮物送出去。
問題是,楊衛成真的稀罕這個禮物嘛?
楊衛成可不知道背後的謝盈盈內心有多糾結,一路走一路唱。
「一比誰都愛打瞌睡的守鶴,二是火焰熊熊的右旅……」
並不懂島語的他,遵著記憶胡亂唱著,竟然也成一道風景,頻頻惹來路人目光。
沒多久來到代理處,門敞開著,已經擺好盤的周國光,畢恭畢敬在門口等著。
看到楊衛成,他點頭微笑,姿態放的很低:「楊老闆,您來啦,快請進!」
看得出,周國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卑不亢,可惜失敗!
楊衛成似笑非笑地站在門口不肯進去:「周經理請吃飯,要不是看在盈盈的份上,我真不敢來。」
刷刷!
連著兩箭射中左右肩膀。
盈盈,多麼私密的稱呼!
看在她的份上?那你們得是怎樣親密的關係啊!
周國光強忍著心痛憤怒和酸澀,擠出一絲笑:「呵呵,怎麼會,我這又不是鴻門宴,快請進吧。」
楊衛成哈哈一笑,走進門去。
謝盈盈跟進去,滿頭都是細汗。
她和周國光在門口有短暫交匯,本想跟他說句什麼,可周國光很冷漠地轉身進去了。
謝盈盈糾結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終,還是跟進去,並關上門。
兩張辦公桌清出來做餐桌,上面擺滿美酒佳肴。
若這一桌菜真是周國光做的,那楊衛成可就真很佩服他了,這手藝沒得挑。
「坐吧,這紅酒是我同事從國外給帶回來的,很貴的。」周國光砰一聲打開酒塞,給三人杯子註上紅酒。
看在好酒的份上,楊衛成暫時沒挖苦諷刺加打擊他。
其實從看到楊衛成那一刻起,周國光那顆懸著的心,就落了地。
如果今天事成了,說不定他都不需要去找齊之海幫忙,畢竟人家是真正的大老闆,忙得很。
一瓶紅酒很快喝完,周國光又拿來當地米酒,三人繼續喝。
酒過三巡,楊衛成倆腮幫子就好像抹了胭脂一樣,看樣子是差不多了。
周國光暗中踢一腳女人,倆人對視一眼。
謝盈盈仍舊是糾結的,她低頭不語。
周國光狠狠剜她一眼,佯裝想起什麼:「啊呀,我忽然忘了,今晚有公司同事到火車站,我得去接站。你們吃啊,我去去就回,哎還得幫著安排住處,頭大……」
「啊?你這就走啊?不一起喝點?」楊衛成打個酒嗝。
「我接了人回來,咱們還繼續啊!」周國光道。
他起身離開,謝盈盈跟著去關門。
這門關了足足十分鐘,她才重新回到桌邊坐下。
明明只少了一個人而已,屋子卻變得死寂,呼吸都沉重不少。
楊衛成自斟自飲,謝盈盈一言不發。
喝著喝著,楊衛成忽然嗤笑。
「你還好吧?」謝盈盈道。
「嗯。」楊衛成道,「我好不好,跟你怕是沒關係。不過我很好奇,你現在好不好?」
他假裝關切地望著她,心裡覺得自己挺壞的。
那灼灼的目光,讓謝盈盈心頭一慌。
「我、我很好。」她低下頭,結結巴巴地回答。
燈光朦朧,陰影把她的面龐雕刻的更立體、更誘人。
記憶中那個俏生生又羞怯的少女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擁有成熟女性嫵媚氣質的女人。
楊衛成咧嘴笑:「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