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他家
「因為我一個人住，所以家裡有點亂，你別介意哈。」雖然早上起來剛才有收拾過，但一路上楊晨還是不斷提醒。
「嗯，我知道了，我不會嫌棄你的。」嘻嘻笑著跟在他身後。
直到走到一個院子前的鐵門處，楊晨停了下來，開始掏鑰匙。
「這就是你家嗎？」梁蕾當真是個好奇寶寶，院子的牆壁是水泥築起的，牆上爬滿了已經乾枯掉植物的根莖和腐葉，透著一種老房子專屬的氣息。可以想象到，夏天這堵牆上得有多麼綠意盎然啊。
「嗯，進來吧。」先把門打開，快步走進去，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了院子里一個小小的水泥桌台上。
梁蕾小心地走進了院子。天地並不大，庭院中間有一張小小的水泥圓桌，旁邊還擺著舊舊的兩把木椅，從上面的灰塵能看出顯然有段時間沒人坐過了。邊角處是露天的洗衣池，也是水泥澆灌沒有任何裝飾，樸實無華，腦海里不禁浮現出一位老人半彎腰，低著頭搓衣服的情景。另一邊牆角是一塊黑板，就是教室里那種最普通寫粉筆字的那種黑板。看起來很舊很舊了，但卻被擦得很乾凈。
「以前我奶奶還在世的時候，院子里種了很多花草，還有菜。只是後來她不在了，我又要上學，這些植物也就枯萎了。」楊晨聳聳肩，簡單介紹著。
雖然通往客廳的門已經打開，但梁蕾並沒有進去，老房子里的氣息讓她有點無意識的恐懼，還是站在院子里，陽光下，更踏實一些。「你一個人住在這裡會害怕嗎？」忍不住問。
「為什麼要害怕？這是我的家，我在這裡長大，有我所有美好的，或不美好的記憶。」楊晨一邊收拾著買來的菜和水果，一邊抬起頭。
「嗯，也是。」站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屋內，最普通的兩室一廳格局，最普通老式的裝修風格，一切都顯得很舊，卻還挺乾淨。
忽然看到一位老人的遺像立在牆角邊的一張小方桌上，遺像前還有祭祀的物品以及香爐，不用猜想，那一定是楊晨過世的奶奶。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楊晨，那個是你奶奶吧？我能去上柱香嗎？第一次來，也算是拜見一下。」
楊晨愣在原地，看著眼前一臉真誠的女生，沒有半點不敬，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是學醫的，不是無神論者嗎？」
「中國人逢年過節拜祭祖先，和學醫有什麼關係？」反問道。
「也是。你能來拜祭我奶奶，那肯定好啊，我相信她也一定非常高興的。」
兩人恭敬地走到桌前，楊晨點燃了三支香遞到梁蕾手上，便站到了一邊。
梁蕾接過清香，非常認真地站在遺像前，把香雙手舉在胸前：「奶奶，您好！我叫梁蕾，是楊晨的同學。第一次來您家，正好碰上今天過年，在這裡，給您拜年了。」然後虔誠地彎下腰，畢恭畢敬地鞠了三次，再把三支清香，插進香爐里。一轉身，卻看到楊晨紅著眼睛含著淚在發獃。
不去問他怎麼了，也知道他為什麼會濕了眼框，慢慢走到他身邊，輕輕地擁抱了一下。今天，這個一直照顧自己的男生，也讓她心疼。
原本是被女生的行為所感動，畢竟，連自己的父親也極少回來的。自己每年過年都還堅持回到這裡，也就是因為奶奶。
但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她居然主動走上來擁抱住自己。柔軟的身體，她身上熟悉的奶香和發稍的清香，就如同一道電流般直擊心臟，連瞳孔都不自覺跟著收縮了。她明明抱得很輕，他卻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別傷心了，你奶奶在天上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難過。今天過年，我們中午吃什麼？」
這是梁蕾第一次下廚房，還是和一個男生。站在原本就不大的廚房裡呆若木雞，完全不知道要從哪裡下手，應該做點什麼。
都怪爸爸媽媽把自己養得太好了，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小時候也有因為好奇往廚房鑽過，但都被父母給趕了出來，生怕自己會被燙著磕著。
楊晨回頭看到一臉茫然的女孩，又開心地笑了。「你要不到院子里等一下，我來做就好，我們兩個人的飯菜，也快的。」
「不要，我就要做。」非常有志氣的叉腰。
「呵呵……好，那你要不要先把外套脫了，我怕你白色的衣服弄髒了。現在快到中午了，也熱了。」
「嗯~~好吧。」把白色的羽絨服脫下來放在客廳的沙發上，今天裡面穿著一件粉色長款衛衣，再裡面還有保暖內衣，中午時分，確實不會冷了。
「那我能做點什麼？」外套一放下，精神都抖擻了，像條歡快的小龍人搖頭擺尾。
「那……你去幫我洗菜吧，就在院子里的水池裡洗。」把一籃子青菜遞到她跟前。
「好。」快樂的端著青菜出去了。
不一會……
「楊晨。」有聲音傳進廚房。
「怎麼了？」男生趕緊跑出來。
就看到女孩擼起了袖子，兩隻雪白的手臂露在陽光下，閃閃耀眼，但是表情卻是凝重，眉頭緊鎖著。
「你還沒告訴我怎麼洗，怎麼樣才算洗乾淨了呢？」歪著頭看著他
「……好的，我教你。」走過來，擰開水龍頭，小小水柱流出來，把白菜一片片掰下來，放在水龍頭下，輕輕搓著，上面的泥土很快便被沖乾淨了，再把洗凈的葉片放在旁邊的盆子里。
「哦，我明白了，我來。」看他洗了兩片，就反應過來了。沒辦法，就是這麼聰明伶俐呢。這就叫沒吃過豬肉，但看過豬跑就行。
楊晨沒有立刻離開，只是站到一邊，看著女生精神高度集中在每一片菜葉上，反覆搓洗著。幾縷髮絲垂在臉頰側邊，暖陽下，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
「怎麼樣？我洗的是不是很乾凈？」十幾分鐘后，終於完工，端著菜盆送到楊晨面前得意地邀功。
但他只看到她凍紅的雙手，趕緊接過盆子放在身後的桌上，遞上一條幹毛巾給她擦手，還不忘誇到：「女生洗菜就是細緻啊，你是我見過最肯花時間的了，你該不會是處女座吧。」
「哈哈哈，我是分裂的雙子座。」得意洋洋的一邊擦手，一邊欣賞自己洗出來的傑作，越看越開心，雖然手指都被冷水浸得有點麻木了，但心裡卻是暖的，好似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一般，得意洋洋。
「冷壞了吧？」看她玉蔥般的手就知道平時一定十指不沾陽光水，他也只想好好保護。
「嗯，是好冷哦。」他不提還好，一被說到冷，確實，冬天下冷水，還是寒意刺骨的，哪怕站在太陽下。
「你等一下。」飛快轉身向屋內跑去，把她的羽絨服拿出來，披在她身上。又跑回屋內，等梁蕾把外套穿起來，他就像變魔術般的，手上捧著一罐熱牛奶。「快捂捂。」
接過瓶子都有些燙手的牛奶，抱在懷裡，整個人都不自覺舒展開了。
「你什麼時候泡的？」有牛奶喝，就開心，還在這大冬天有熱牛奶，更開心啦。
「剛進門的時候我就泡了。」輕輕地在她手臂處虛扯一下。「你是客人，在邊上休息一下。接下來的事情我來做就好，很快的。」
捂著熱乎乎的牛奶，確實也不願意再把手放回冰冷的水裡，便配合地站到一邊說：「那行吧，我看你做，跟你學習一下。」
「……好。」
到底還是楊晨速度快，不需要花精力在梁蕾身上，不消四十分鐘，桌上已經是四菜一湯齊全了。
把院里的桌子擦乾淨了，兩把椅子也擦得鋥亮，兩個人就坐在院子里的太陽下吃午飯。只是梁蕾紫外線過敏，楊晨還特意在她上方，用晾衣架撐起一把太陽傘，讓梁蕾既能感受到陽光溫暖又不會被直曬。
今天的青菜覺得格外好吃，楊晨手藝一直都很不錯，關鍵是今天自己洗的也很不錯啊。
儘管回來后，爸爸媽媽天天各種山珍海味喂著她，但這一頓飯，梁蕾還是吃得很開心，很普通的家常便飯，一邊吃，一邊聽楊晨講講自己的故事，再配著溫熱的牛奶，真的很滿足。
另一個在講著故事的男生，臉上同樣有著從未有過的滿足感，這個年，是繼那個生命中本該最重要的女人離開后，最快樂、最幸福的一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