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提刀南下
日暮沙漠陲,力戰煙塵里。
南疆皇曆六二一年,清明日。
沙漠上白霧茫茫,什麼景物也看不到,夕陽西下的時候,霧色逐漸由白變紅,光彩迷人極了。
一道孤身前行的人影漸漸顯現出來,他踏著粗砂、礫石,輕輕走過一條條幹溝,沒留下絲毫印跡。紅色的光束映照在他略顯粗糙的臉上,風沙陣陣輕掠他那一席白袍,手扶在貼身掛帶的赤頭暮刃的刀把上,停下了腳步,在沙漠勢力的隔離區四顧嘆氣,孤零零的,只有一些麻黃、沙拐棗等耐旱植物點綴其間。這時他才領會到:「千里何蕭條,白日隱寒樹。」
他所行走的這條勢力隔離區,是塔克拉瑪干沙漠最南邊的地帶,東西長約1000公里,南北劃分出50公里,是分割沙漠格局的隔離線,把整個大漠暫時分成了北部和中南部,互不來往。
他是從北邊來的人,本名吳一圍。
這個不屑於北方規矩制度的初生之徒,把北方武林攪成一鍋糊粥后就此流放,搖身一變化身白袍刀客向著南方的陌生之地走來。
一盤渾圓的落日貼著沙漠的稜線,大地被襯的暗沉沉的,透過這一層深紅,他腳下的沙礫突然爆開,頓時周圍風沙四起,從地下現身出四個劍士,身著紅青藍黑四色長衫,手握紅青藍黑四色影劍。
這是北方劍影派的四大高手,塔克拉瑪干沙漠劍影山臧先生的坐下門徒,也是北方制度最頂峰那十個老頭的走狗。他們和吳一圍也有好幾年沒見過了。
「北部偌大地界都容不下你嗎?」身穿青衫手持青影劍的男子抽出長劍指著他,眼裡全是憤恨的凶光,好像是如果下一劍不殺掉你,他隨即就會自刎一樣。
吳一圍卻擺弄著這四人的怒火,將頭微抬,本就站在高處的他顯得更是傲氣,語調也有些戲謔了:「青衫師兄,我一個輕賤至極的四姓家奴用不著你們這四個大人物來這裡攔我吧?」
「你都說你是四姓家奴了,還有臉叫我師兄,你欺師滅祖,北部六派三門你輾轉三派一門,說出去不丟臉嗎?」
說罷,青衫男子劍指黃沙地,挑起一片沙礫,轉成沙風一揮,劍氣裹著風沙穿梭在四起的陰風裡直指吳一圍的命門。
吳一圍微微低頭,輕然躍起,在空中翻一個身,意在躲過風沙劍氣,卻不料其他三人也捲起了劍氣,旋轉飛向吳一圍閃躲的身位。
細小的風沙擁成簇結結實實的打在他的身上,蹦出的血漬染紅了吳一圍的白袍。可他還是穩穩的站住了身腳,右手攥緊掛在後腰的赤頭暮刃,渾身緊繃,使力逼出了隨著劍氣打進身體里的細沙,血還在淌著。
血沿著白袍的柔絲蔓延開了,本與夕陽互不映襯的白,偏偏就給染成了相襯的血紅,吳一圍鼻子稍稍的抽搐了一下,總算是把眉頭給皺了起來:「我們,有多久沒交過手?」
四人看他還能站在這裡平穩氣息的說話,都面面相覷也沒聽出來他話中的意思,互相看了一眼準備進行第二輪的進攻。
紅衫劍客用劍點了點地,準備第二套起劍式,緩緩的說道:「七年了,你離開我派的時候,也是這個場景,你被我們師兄弟四人堵在山腳下,被我們打的渾身是傷。要不是師父網開一面放你離開,怕是那個時候你就命喪我們四人的劍下了吧。」
「七年!這七年你們毫無長進。」就在這個「進」字剛說出口的時候,吳一圍看到了紅衫的劍氣已經全部逼在了劍心上,而他瞬息間拔出系在腰間的暮刃,前腳點地躍起,暮刃發出的紅色光芒跟著他的身影橫竄到紅杉劍客的腳下,刀把在手上一轉,削斷了紅杉劍客的手筋腳筋,四人只看到他躍起后在空中留下一個紅白的虛影,和紅衫劍客發出的劍氣打在細沙上四散開的樣子。再次看到吳一圍真身的時候,紅衫劍客已經倒地不起,而他的赤頭暮刃正架在青衫男子的脖頸。
藍黑劍客瞬間把劍指向他作起手式,吳一圍冷笑一聲,說道:「沒錯,北部,偌大的地方也留不住我。就憑你們四個,也想留住今時今日的吳一圍嗎?」
剩下站在沙礫上的三個人也自知難以招架,何況青衫師兄的命還架在吳一圍的手裡,只能和他這麼僵持著。
吳一圍捏緊刀把,手中的赤頭暮刃不停地顫動,刀口將青衫的脖頸劃出一道道血痕,他說道:「臧先生呢?那十個老頭呢?」
倒在地上的紅杉,掙扎一番后,攢足了氣息,說道:「吳一圍,你何時偷學的我派虛影禁術?」
「不是我看不起你們大漠劍影派,也就臧先生還能獨宰北部大漠一片天。虛影被塔克拉瑪盟約列為禁術后,你們這一輩,沒人了。」說完吳一圍伸手隔空取物,吸走青衫手中的劍,也架在了青衫的脖子上,順勢收起了自己的赤頭暮刃。再用手力掰彎了青影劍,繞著青衫脖子圍了一圈,又四指同時發力彈在劍上,瞬間青影劍被震碎,劍片穿過青衫的脖頸四散開,全部刺在了藍黑紅三名劍客身上,四人暴亡。霎時間,風也停了。
北部沙漠連山,六派加三門。他對上大漠劍影派四影的時候確實有些輕敵了,他本以為會是那十個老頭或者臧先生來攔下他。可最後出現的是四個在他今日看來毫不在意的小卒,當時也沒設太多防備,一個身位沒調整好硬吃下一記風沙劍氣,這個北部劍影派獨有的招式。雖然在這四個各自為傲的劍客手中並沒有發揮極致的威力,但吳一圍畢竟肉體凡身,幸好有漠北沙門的五身氣息護體,暫且保了命。
遠方的夕陽照映著吳一圍的背影,他深吸一口氣,拖著虛弱的身體,相伴著綠洲和黃沙,走在大漠深處。這裡是沙山之巔,可靜觀大漠日出的絢麗,目睹夕陽染沙的景色,只是流血過多的身軀已經讓他無心在意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