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周暮年的身世
周暮年,揚州周懷庄小少爺,其父接楊廣之位為揚州總管府總管兼任吳州、楊州刺史。
隋大業三年廢總管府,揚州改江都郡,總管改太守,其父接任太守職位,李醒昊在其手下做副將通守,后被李唐策反於揚州。
隋亡已是定數,李醒昊不過推波助瀾。
但是兩家的梁子,就此結下了。
周家全數入獄,非死即殘,只剩少時因譏諷煬帝而被家人以驅趕流放的名義來保護的幼子還健在於市。
其實隋已覆滅,周暮年已經不用再這樣被縛於大漠,本來還沒想要回到江南的打算,只是被金王調遣來王城調查暗殺組織的當晚,夢到了獄中的父母。
周暮年對父母的記憶還停留在十五歲那年:
隋大業七年(南疆皇曆六一一年),翟讓聚眾於瓦崗寨起義,竇建德起兵反於高雞泊。
隋朝內憂外患之時,周家固守揚州這一隋朝第三城。
當晚,周家幼子十六歲生辰,宴請賓客於宅邸,暮年被喚黎兒。
周黎,是周暮年的本名。
他於宅邸酒過三巡之後,又邀請府上玩伴聚於江南樓,繼續划拳飲酒。
「你們知道楊廣那廝......」周黎剛舉酒杯,欲要暢所欲言,卻被同伴打斷。
「公子,你不要命了?」
「公子,此話怎能如此出口?」
「有什麼不能說的,他剛起駕從揚州回宮,你害怕傳到他的耳朵里去?傳不到的!你怕這酒家裡的人報官?報去!封頂了也就傳到太守府。我父親還要為此揍我一頓?不至於!」周黎大飲一口酒,繼續說道,「他為什麼耗費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親下揚州,至今已經兩次!他念舊?不對,更重要的,是因為一個女子。」
「誰?」
「誰?他沒找到!」說著,周黎哈哈大笑,「他找不到的!因為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但是楊廣那廝還會再來!」
周黎越喝越多,聲音越來越大,穿透包房,讓另一桌的人們聽的一清二楚。
「幾年前,楊廣得到了一副《廣陵圖》,每天看它以至於不思朝政。蕭后說,皇上還念廣陵,何不親去巡幸?四年前,楊廣第一次下揚州,浩浩蕩蕩。隨行船隻數千艘,後宮、諸王、公主、百官,只拉船的縴夫就有十八萬人。他讓我父親造行宮,一個月,按照皇宮的模子,這你們都知道吧!」
......
玩伴皆嘆氣、沉默。
「逼的整個揚州,都慌了神!」
「公子,不要再說了。」
「整個揚州的人給他造的行宮,他說這是破爛,配不上他的美人!」酒杯被周黎擲在地上,銀杯都裂了口,「我父親與大哥日日夜夜監工造房,累倒多少人?去年又來了,來之前有說要翻新行宮,又累倒多少人?又說是破爛,配不上他的美人。要我說,他楊廣,就配不上我家為他做事。」
「公子......」
「我不能不說,我不吐不快。我父親昏倒三次,哪一次不是因為他?」
周黎話剛說完,就聽到有大批兵士進入江南樓的聲音。
包房的門被一掌拍開了,首先踏進來的是通守李醒昊,扶著刀站立於門口。
隨後,揚州太守周泰,瞪眼眉頭,進來房裡。
看到喝到醉醺醺的周黎,踏步上前反手一巴掌:「真的是你!胡鬧!」
「父親。」周黎慌忙跪下,「您怎麼來了?」
身邊的玩伴也都哆嗦的跪下。
「幸得旁邊房裡坐的是咱們自己人。你要讓別人知道了,上報給皇上,這是誅九族的罪。」
「話都還不讓說了。」周黎將頭一瞥,緊咬著牙。
「還說!」
周太守嘆一口氣,喚李醒昊出了門。
「把整個酒樓封了,尤其是方才報信之人,回府就把他殺掉。」
「那酒樓里的人呢?」
「除了黎兒,其他的全都不能活著。燒了酒樓,做的乾淨點。」周太守嘆一口氣,「事兒別讓黎兒知道。」
周黎讓父親捉回了家,就此鎖在房裡。
「夫人,你覺得這個事情怎麼處理?」
「您不是已經處理好了嗎?」
「這事兒不能告訴黎兒,因為他的幾句話,死了這麼多人,他哪裡承受得了。」
「這正是敏感期,皇上剛剛離開揚州。要是黎兒在這麼胡言,這反叛的帽子,遲早有人扣咱們頭上。」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我就怕真正的反賊藉此顛倒黑白,遭殃的是整個郡府。」
「那老爺您怎麼想?」
「夫人呢?」
「就把黎兒鎖在家裡,費點心教育。」
「不行,得讓他離開這兒。」
「送黎兒走?不行!」
「不送他走,我們為他此舉燒樓殺人的事兒,他遲早會知道。並且,他再這麼胡言亂語下去,沒準哪天就讓有心之人給利用了。」
「我們能送他去那兒啊?」
「西突厥處羅可汗近日歸降我朝,崑崙山脈以北,都可以。」
「老爺,您要想好。黎兒可是咱們的心頭肉啊。你就此送他遠走他鄉,這比他知道因自己而死那麼多人對他造成的傷害更大!」
「有更好的辦法嗎?」
「會有的。」
「過段時間不這麼亂了,再接他回來。現在各地都在起義,相比較來說,西突厥還是安全的。」
「老爺......」
「我會安排好的。」
第二日夜色剛起,周太守和夫人一起到了周黎的房間里。
「黎兒。」
「父親,母親。」
「你知道錯了嗎?」
「我沒錯,父親!」
「還說沒錯?」
「他楊廣......」話未說完,一巴掌又一次打在他的臉上。
「叫皇上!」
「他!楊!廣!不!配!」周黎說的義正言辭。
「沒救了。」
周太守命人將周黎困上馬,由義子周長歌護送他往崑崙而去。
整整行了兩個月,才抵達昆崙山(玉山)腳。
又行一日,傍晚寄于山腳村莊里。
「黎弟,再往前走就是西突厥的大漠了,這時候正值風季,我去看看風向,明天繼續啟程。」周長歌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再沒回來找周黎,也沒回去揚州。
他,消失在了村外的迷霧中。
「我的義兄就這麼把我拋下了,我在那個村裡住了整整一年。然後遇到了你。」周暮年對周夫人溫說道,「我本名叫周黎,之後自己改為暮年,我覺得那個朝代已經進入暮年了,果不其然。只是至今都不知道為什麼家人要拋下我。我罪不知此。」
「那你想回去嗎?回去看看,我陪你。」周夫人依偎在周暮年的懷裡,「去牢獄里看看他們。」
「是他們不要我的。再者說了,特理廳剛成,我就要離開那麼久,並且現在當務之急,要先把這兒的暗殺組織給連根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