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原來是這麼荒謬的事情
溫瓊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可是她又控制不住心裡的疑惑,她很想知道,楚信是怎麼回事。
溫瓊轉頭看了眼邵黎,邵黎正跟同學視頻。她點點頭,對楚信說:「我們去外面聊。」
楚信眼眸微微一亮,他推開門,示意溫瓊。
走廊上人來人往,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有家屬的哭喊聲,有慌亂的腳步聲。溫瓊也戴上自己的口罩,低頭看著地面,跟在楚信的身後,一路進了他的辦公室。
楚信按在門把手上,回頭望向溫瓊,禮貌地問:「我能上鎖嗎?」
溫瓊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遲疑了兩秒,應道:「好。」
輕微的咔嚓一聲,落鎖。玻璃窗有藍色的百葉窗,與外面的走廊隔絕。
楚信走到辦公桌旁,手指在桌面滑過,他摘下口罩,看著站在原地沒動的溫瓊,向來清冷眼眸被濃烈炙熱的情緒盈滿,「溫瓊,我們在這此之前,見過六次面,你記得嗎?」
溫瓊沉默片刻,隨後搖了搖頭。即使她記得,也不打算承認,她怎麼會忘記楚信,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到死都無法忘記。
楚信有些失落,額頭的髮絲垂下,遮住他的雙眼,「是啊,你都不記得了,但是……」
他走到溫瓊的面前,溫瓊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楚信低聲說道:「我夢見你了。」
溫瓊心頭一跳,「你夢見我什麼?」
楚信盯著她,過了許久才回道:「對不起,夢境太過真實,好像我經歷過一樣。我夢見跟你結婚,你為我生了孩子,但是我沒有珍惜,我背叛了你。我不相信,這太不可思議了,我與你怎麼會結過婚呢?而且,我更不相信,我……如果我真的擁有你,我怎麼會背叛你。」
溫瓊沒有吭聲,表面雲淡風輕,實際上心裡已是驚濤駭浪。她那麼痛苦的上輩子,到了楚信這裡只是一場夢境嗎?那她的孩子也是夢嗎?
「溫瓊。」楚信俯身,想要握住她的肩膀。
溫瓊再次後退躲開,聲音微微顫抖,「你別碰我,你還夢見什麼了?」
「我……我夢見,我回到家裡,你跟孩子都死了。」楚信眼中全是傷痛,「溫瓊,這都不是真的,對不對?半年來我一直重複做著這個夢,我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我明明跟你並不是很熟啊。」
「是,我們不熟,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溫瓊攥緊拳頭,嗓音冷硬。
「不對,我們很熟,我知道你的生日。」楚信緊盯著她,看她美麗的眼眸,看她櫻粉的嘴唇,看她白皙的臉蛋,還有窈窕纖細的身姿,每一樣都那麼熟悉。
溫瓊淡淡說道:「我的生日隨便一搜就能知道,我以為你想跟我說什麼,原來是這麼荒謬的事情。」
楚信被她這麼一說,從悲傷中清醒過來,「是啊,確實荒謬。」他站直身子,身形挺拔,眉眼之間恢復冷然。
「既然沒什麼,我先走了。」溫瓊轉身,手剛搭上門把手,就被楚信從身後抱住。
溫瓊一僵,猛地開始掙扎。
楚信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說:「我喜歡你,真的,從第一眼在醫院裡見到你追硬幣,我就喜歡你。這半年無數次的夢境折磨得我心力交瘁,溫瓊,對不起,不管這個夢境是真是假,我都要跟你道歉,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讓溫瓊眼眶濕潤,但她咬著嘴唇,硬生生壓下淚水,「楚醫生,醫院允許你這樣騷擾病人家屬嗎?」
楚信的手慢慢鬆開,「對不起。」
溫瓊急忙推開門,走了出去。站到走廊,她茫然四顧,如同置身於時間長廊,一邊她的上輩子,另一邊她的這輩子。她咬咬牙,選擇了這輩子,走出沒兩步,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正好一個護士路過,立刻喊人。楚信辦公室的門打開,他飛快跑上前,抱起她。
溫瓊夢見她剛剛重生回來的那一天,躺在學校的醫務室里,走了出來后,她見到了修清岩。夢裡的修清岩朝她伸出手,她撲過去。修清岩抱住了她,低聲道歉,「對不起,上輩子我錯過了你……」她淚流滿面。
溫瓊緩緩睜開眼,對上陶越丞那張弔兒郎當的臉,她眨了眨眼,「我怎麼了?」
「暈倒了唄,說你低血糖。」陶越丞搭了下她的額頭,「沒有發燒。」
邵黎在隔壁的病床,「溫瓊,你好點了嗎?」
溫瓊側過頭,對上邵黎滿臉的關心,她沖邵黎笑了笑,「好多了。」
陶越丞把她輸液的左手擺好,「你再睡會兒吧,可以一覺睡到天亮。」
「幾點了?」溫瓊問。
「快十一點。」
「修清岩呢?」修清岩應該回來了吧,她想他了,很想,夢裡的他沒有溫度,可是她想要感受他在現實中的溫暖。
「哦,他還在路上,快到了。」陶越丞看了眼手錶,抬起頭又說道:「你們兩個都太不讓人省心了,我可沒敢告訴修清岩你暈倒的事情。」
溫瓊揉了揉額頭,「別告訴他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不休息啊?」
陶越丞回道:「休息啊。聞啟明去買夜宵了,等下就回來。」
「嗯。」
溫瓊想坐起來。陶越丞扶她起身,背後給她靠好枕頭。
沒過多久,聞啟明回來了,夜宵還給修清岩帶了一份。溫瓊吃完,身子暖和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聞啟明和陶越丞又坐了十來分鐘,才回了酒店。他們兩人剛走,護士就推門進來,走到溫瓊的病床邊,給她做了簡單檢查。
護士笑問:「現在不頭暈了吧?」
溫瓊微微晃了下頭,「不會了。」
護士點點頭,給她調了下輸液速度,還剩下一小半,「快輸完了你就按鈴,我來幫你拔針。」
「好的,謝謝。」溫瓊道。
護士在本子上記好,又輕聲問:「你跟楚醫生什麼關係啊?」
溫瓊一愣,「沒關係。」
那護士捂著嘴笑了,「沒關係楚醫生會這麼緊張你?你跟楚醫生在辦公室里聊了好久,暈倒了也是楚醫生親自抱你進來的,我們可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緊張過誰!」
邵黎一聽,也附和道:「是啊,楚醫生真的好緊張你,他的臉都……」她突然收音。
溫瓊順著邵黎的視線望過去,修清岩手臂上搭著外套,冷冷站在床尾。
護士一轉頭,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進來怎麼不出聲啊?你是病人家屬?」
修清岩沒理她,眼神帶刃,盯著溫瓊。
溫瓊喊道:「修清岩。」
修清岩把外套丟到沙發上,一步步走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剛才在外面沒有聽錯吧?」
「什麼?」
「你跟楚醫生在辦公室里聊了很久?」
溫瓊看向那位護士,護士臉一熱,訕笑道:「不關我事,我先走了,快輸完了記得按鈴啊。」說完,她抱著病曆本快步離開,回頭看了一眼修清岩,他側臉冷峻,泛著森森寒氣,真是要嚇死人。
邵黎也急忙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修清岩冷聲道:「說話!」
溫瓊眼眶泛紅,「你幹嘛這麼凶?」那雙漂亮的眼睛蓄滿淚水,惹人憐惜。
修清岩很生氣,他磨著牙,「哭什麼?裝什麼……」他堵住她的嘴唇,嘗到一絲鹹鹹的味道,溫瓊的淚水滴落,滑進兩人相貼的唇瓣。
修清岩嘗夠了鹹味,嗓音軟了許多,「別哭了,為什麼會暈倒?」
溫瓊紅著眼睛,「低血糖。」
修清岩扣著她的後頸,「我這麼養你,你還低血糖?」
「嗯。」
修清岩坐到床邊,抱住她,「我的錯。」
溫瓊埋在他的懷裡,又特別想哭,「你錯。」
「嗯,我錯。」
溫瓊又道:「就是你錯。」錯在你上輩子沒有愛過我。
「對,我錯。錯個頭啊!你還沒跟我說……」修清岩一見她水盈盈的眼睛,整個人都泄氣了。他柔聲哄著,「好好好,我錯,都是我的錯……」為什麼是我錯?明明是你趁我不在跟那個什麼醫生聊天,暈倒了還讓那個醫生抱進病房。
認了錯,修清岩只能咽下這口氣,直覺告訴他事情不簡單,他對那個楚醫生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他抱著溫瓊晃了晃,「不哭了啊,我爸和尚姨說,明天來看你。」
溫瓊靠在他的懷裡,特別舒服。她點點頭,「嗯。」
「今晚你得在醫院裡住了。」修清岩看了眼輸液袋,還剩一點。
「嗯。」溫瓊拉著他的手,「你在醫院陪我?」
修清岩薄唇貼了下她的額頭,「當然陪你。」
「好。」溫瓊摟上他的脖子,卻觸到一片冰涼。她往窗外望去,雪下大了,白茫茫的。溫瓊又摸了摸他的頭髮和衣服都很涼,「你去換件衣服,還要擦擦頭髮。」
修清岩急著見溫瓊,停好車,外套都沒顧上穿,就進了醫院,落在頭頂和身上的雪都化了。他拉開她的手,「別摸了,我去換。」
「好。」溫瓊可憐兮兮地抱著膝蓋。
修清岩笑了笑,把行李箱拖過來,拿出要換的衣服,進了洗手間,順便洗了個臉。出來時,眉峰帶著水珠,格外俊朗。邵黎不小心瞄了一眼,臉都紅了。
溫瓊也被他帥到,張開雙臂,朝他撒嬌,「抱。」
修清岩擦了下眉峰上的水,一聽心軟成了棉花,他把毛巾掛好,攬上她的腰肢。抱了一會兒,修清岩說:「你那個助理,我送她去了酒店,她暈車。」
「怎麼暈車了?」
修清岩眼眸低垂,遲疑了一下,「我開得有點快。」
溫瓊,「……」她那個助理跟著她東跑西顛,沒暈過車,怎麼到了他車裡就暈了?
修清岩輕聲解釋,「我回W城的時候堵車,一輛大貨車跟三輛汽車連撞,高速堵了兩個多小時……」
從會城去W城來回六個小時,修清岩三點多出發,在路上堵兩個多小時,到了家裡應該快九點了,他回家拿行李又去接助理肯定要花時間,而再返回才十一點多,可見他開得有多快。
溫瓊捶了下他的胳膊,「你開那麼快乾什麼,很危險的知道嗎?」
「……」修清岩心想,還不是為了見你。
「太危險了,以後不能開這麼快。」溫瓊見他沒應,又推了一下。
修清岩點了點嘴唇,「親一口,我應你。」
溫瓊耳朵發燙,拍開他的臉,「不要臉。」
邵黎在隔壁床忍不了,狠狠咳了兩聲,溫瓊的臉更紅了,她看了眼輸液袋,推著修清岩,「你去喊護士。」
修清岩起身,喊來護士。
這回還是上次那個護士,她看到修清岩在,不敢亂講了,拔了針對溫瓊說:「沒什麼問題了,你可以隨時出院。」
「謝謝。」
「不客氣。」
這一天精神緊張,加上與楚信的那番對話,溫瓊身心疲憊。溫瓊握著修清岩的手,漸漸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