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因為我故意的啊

《春秋末戀》請了很多的老戲骨，江雅飾演施夷光，是那位最終芳影無處尋，不知與范蠡泛舟五湖，還是被勾踐沉江的四大美女之一西施。

這部戲投資巨大，共有三位投資商，江雅與另一位是比較小的那份，李奧投的是大頭，但李少不常露面。

拍得順利，到了西施美人計的那一幕，剛上好妝的江雅靠在椅背上納涼。這時，一輛車開進片場，製片人行色匆匆地走來。製片人對導演說了幾句話，導演臉色驟變。江雅的經紀人向威笑著走過去問：「怎麼了？這麼慌張。」

製片人看向江雅，俯身低聲道：「江老師，李奧突然撤資，我們的資金鏈斷了。」

江雅攥著劇本，不敢置信地盯著製片人。

製片人扯了扯領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要撤資。」

戲拍了三分之一，後面全靠李奧的資金支持，像這種大型古裝劇，製作時間長，花費也高，拍一部頂得上兩三部偶像劇了。資金鏈斷了，損失更大。

江雅把劇本放到一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聲音微啞，「他什麼都沒說就撤資了？」

製片人搖搖頭，「沒有。」

向威已經在打電話了，他在消息方面，向來比別人靈通。他掛了電話，臉色沉了沉，對江雅道：「李少說，如果我們好奇，可以直接問修少，這錢好像不是他一個人出的。」

江雅手裡的杯子掉落在地。

修少不就是修清岩嗎？製片人得知要去找修清岩，率先表示自己去就行，畢竟他是製片人，這是他份內的事。但江雅卻猛地站了起來，「我去。」

製片人十分詫異，「江老師，這……」

向威勸道：「如果他們不投的話就算了，我們再找兩個投資方，缺口可以補上。」他私心不想江雅去找修清岩，撤資無論原因如何，擺明了修清岩對江雅絲不會留情面，江雅又何必去找罪受。

製片人也說：「對啊，這種撤資的情況很正常。」

正常是正常，但到底還是讓人不甘。對劇組造成了這麼大的影響，如果對方不是李奧和修清岩兩位公子的話，製片人估計也不會善罷甘休。

江雅甩開長袖，往休息室走去。她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如果換成別的投資商，她的確不會有興趣，最多是花點心思再拉幾個投資，她想拉投資還不容易啊，但得知是修清岩，她沒法不當一回事。

她坐在椅子上由化妝師卸妝時，心裡還有些竊喜，修清岩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然投資了她的這部戲，他肯定知道有她參與，才會投資。可是一想到他撤資得不明不白，她忽而心涼。

卸好妝，換了衣服，那邊助理已經訂好機票，江雅一行人趕去機場，前往W城。

由於這次回來是臨時起意，機場一片安靜，公司的車在外等待。江雅上車后讓助理聯繫修清岩的秘書。電話那頭的秘書好似早就知道，回道：「你們直接到公司來吧。」

向威坐在她旁邊，仍然在勸，「我覺得沒必要去找他。」

江雅沉默不語。

向威一臉無奈地又說：「他絕對不只是讓你去跟他談這件事，即使你去了，也不能改變什麼。」他的話說得委婉。

閉目養神的江雅睜開眼睛，問道：「所以呢？所以我都不需要爭取一下，直接再找投資對嗎？是不是你們都認為，我和他真的沒有半點希望？」

向威嘆了口氣。

也許是江雅從小家庭條件優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沒有缺過什麼，導致她現在對修清岩有種莫名的執著。幸好修清岩是個低調的人，加上他還是學生，江雅沒有機會經常遇到他，如果經常看到，又求而不得，估計更會難以自拔。

向威勸道：「要學會放下，真是你的，他總會是你的。」

江雅抿緊嘴唇，沒有回應。不到最後一刻，她是不會放棄的。

向威知道她聽不進去，也不再勸了。

車開得飛快，沒過多久到達大廈樓下，江雅深吸一口氣，帶著向威和助理一起進去。

進入電梯，江雅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精緻的妝容，美麗動人，這樣的她，什麼男人不喜歡啊，他們這個圈子裡，追她的都能組成一支足球隊。想到這裡，她無比自信。

電梯門打開，看到「瓊岩」兩個字，江雅的腳步稍微一頓。

公司里很熱鬧，規模也越來越大了，部門分工明確，幾乎都是年輕人。

江雅走進去。兩個女員工正在討論工作，見來人了，抬頭掃了一眼低頭繼續，但下一秒她們齊刷刷地又看了過來。其他正在忙碌辦公的人，也都紛紛看向江雅。

靜默片刻，有個女生叫道：「江雅！」

「是她嗎？」

「好像是她，真的啊……」

前台走到江雅的面前，「請問是江雅嗎？」

這種受人追捧的感覺令江雅的自信感爆棚，她扶了下墨鏡，「我是。」於是滿足地聽到她們的尖叫聲。

「如果溫瓊也能來一趟公司就好了，明明跟老闆是兄妹，怎麼從來都不來公司，我特別想見她本人……」

旁邊傳來這句話，江雅推墨鏡的手一抖。

話題挑起，大家開始熱烈討論起來，「溫瓊拍的《雙面追兇》我們一定得去看，不然老闆會發火的。」

「老闆可真是疼妹妹，我也想當老闆的妹妹。」

「哦～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她們曖昧地笑了起來。

大家雖然驚訝，但是沒人上來向江雅要簽名，剛剛只是見到名人本能的反應而已，她們下一秒就又興緻勃勃地聊起溫瓊。

江雅攥著墨鏡邊緣，指尖泛白。

只有前台禮貌地詢問：「請問您是找我們老闆的嗎？」

江雅心情不好，她抿緊嘴唇沒應，也沒了剛剛的平易近人。

向威急忙上前，「是的，請問他在嗎？」

「在的，請跟我來。」前台本來想問有沒有預約，後來想著江雅這樣的名人都到公司了，還是先把人帶到裡面再說，免得同事們個個盯著看。

修清岩的辦公室在最裡面，大得幾乎佔據了公司的四分之一。他們過來時，修清岩的秘書正好在。

這位秘書是業內有著鐵腕手段的前科技公司CEO金贏。向威看到他很是驚詫，三十來歲的金贏跑來當修清岩的秘書，有點屈才，但能請得到金贏，說明修清岩很不一般。

金贏推開辦公室的門，沖裡面說了一聲。修清岩推開文件，靠在椅背上，回道：「讓她進來。」

讓「她」也就是只有江雅一個人，金贏轉頭說：「請江小姐進去。」

向威和助理同時一愣。江雅心頭一跳，「我一個人嗎？」

「是的。」

江雅看著那扇門，點點頭，走了進去。修清岩的辦公桌很大，他坐在後面，穿著白色襯衫牛仔褲，腿交疊著，聽到江雅高跟鞋的聲音，他也沒急著看過去。

江雅卻看他看得失神。他完完全全是她喜歡的樣子，恰如其分，每一處都剛剛好。

人走近了，修清岩才望過來，眼眸毫無溫度，他指著椅子，「坐。」

江雅這才拿下墨鏡，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看她坐下，修清岩長腿晃了下，他歪著頭問：「找我什麼事？」

江雅被問個措手不及，她平復片刻，回道：「我在拍的《春秋末戀》，我是投資人之一，我聽說……你和李奧是一起做的投資。」

修清岩沒有立刻回答，好像在思考，然後想到似的，「哦，《春秋末戀》啊，我知道，我讓李奧投的，因為知道你是女主角嘛。」

江雅心跳加快，「那你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撤資？」修清岩打斷她的話，慢條斯理地說：「因為我故意的啊。」

江雅心跳彷彿停了一拍，她反問：「你什麼意思？」

修清岩眼神冷如寒冰，「什麼意思……」他站了起來，繞過桌子，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江雅被他看得不自在，又因為與他這麼近距離臉有些發燙，「你的意思是你故意投資又故意撤資？」

「沒錯。」修清岩應得直接。

「為什麼？我哪裡得罪你了。」江雅猛地站起來，與他視線對上。

修清岩嘴角勾起，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他拿過一份資料，扔在江雅的面前。

江雅翻看兩頁，手一松，資料落在桌上，她慌了，「你這是在污衊我嗎？」

修清岩腳一抬，踹倒了江雅身後的椅子，發出了刺耳的聲響，江雅被嚇得一抖。

「以後這種事情再發生，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修清岩神色狠戾，薄唇又吐出兩個字，「滾吧。」

聽到他說滾，江雅的腳有些發軟，根本邁不動。她下意識地解釋，「這又不是我逼她做的。」

修清岩雙手抱胸，斜睨著她。

江雅哆嗦了下，轉身離開。

「站住。」修清岩突然一喊。

江雅腳步停下，心裡又升起一絲希望。

修清岩冷冷說：「把你的墨鏡帶走。」

江雅臉色蒼白，她剋制著卻忍不住微微顫抖，這一刻她怕他，但心裡依然不甘，她胡亂抓起墨鏡，往門口走去。

一出門，向威發現她臉色不對，立刻推了下助理，助理乖巧地上前扶住江雅。

向威走上來，低聲問道：「他說了什麼？」

江雅把墨鏡戴上，擋住了所有的視線，「他都知道了。」

向威一臉果然，他接過她的包包，「走吧。」

江雅點頭跟上，那些員工也對她沒有之前的熱情，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他們剛走到門口，就見溫瓊戴著口罩走進來，江雅的腳步一頓，溫瓊也是一愣，她看著江雅，眉頭輕蹙，心想，她怎麼在這裡？

溫瓊懶得假兮兮地扯出笑容，平靜喊道：「江老師。」

江雅硬扯出一抹笑容，「路演結束了？」

溫瓊應道：「是啊，路過這裡，來看看他。」

江雅拍了拍溫瓊的肩膀，「去吧，他在裡面。」

他？溫瓊倒是叫著親昵，江雅接過話卻讓溫瓊很不舒服，溫瓊嗯了一聲，與江雅擦肩而過。

溫瓊直接走過去，再沒回頭，但江雅還是稍微停頓了下，轉過頭，看到溫瓊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口。因為她戴著口罩，前台知道是誰，但是保密了，其他員工也沒多看，暫時沒人知道她就是溫瓊。

到了辦公室門口，溫瓊遲疑了下，才推開辦公室的門。

修清岩倚靠在桌子旁看手機，聽見動靜，頭都沒抬，「我不是讓你滾了嗎？」

溫瓊腳步停住，淡淡說道：「好啊，我滾。」

修清岩猛地抬頭，看到戴著口罩的溫瓊。溫瓊翻個白眼，轉身就去拉門。

修清岩急了，把手機扔下，喊道：「別動。」

溫瓊只停了一瞬，再次去拉門，門剛打開一條縫，修清岩已經從身後拉住她的手，將她一拽，擁進懷裡，氣急敗壞地說：「我讓你別動你沒聽見嗎？」

「沒有，我只聽見你讓我滾。」溫瓊靠在他懷裡，說得雲淡風輕。

修清岩磨牙，「那不是對你。」

「那是對誰？」

「江……」修清岩說了一個字停住，他發現這個名字好像是他和溫瓊之間的禁忌，於是說道：「反正不是你。」

溫瓊掐著他的手，「哦？江什麼啊？連名字都不敢說了？」

「不是。」修清岩急了，他咬咬牙道：「我幹了一件特別得瑟的事情。」說完，他的嘴角揚起得意的笑。

溫瓊仰頭看他，捏了捏他的下巴，「說，什麼事？」

修清岩反問：「你不生氣了？」

溫瓊哼了一聲，「我得知道什麼事情，再選擇生不生氣。」

修清岩笑道：「那你一定不會生氣的。」簡直自信到爆棚。

他牽著溫瓊的手，走到辦公桌旁，把剛剛給江雅看的資料放到溫瓊的面前，「你看看。」

資料很薄，溫瓊翻開，立刻被內容吸引。她看完后，對上修清岩的眼睛，「我之前也猜到了。」

修清岩手指輕輕敲著桌面，「嗯。」

溫瓊說：「所以童佳佳離開欣睿是因為她？」

修清岩拉過她的手把玩，「我怎麼知道，她們的事跟我沒關係。」

「討論一下啊。」

「不感興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