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未知的大驚喜
在去往門多石室的路上,宙斯接著問:「我可以說他們是我的手下嗎?他們都是誰呀?」
「你要先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成為你的手下。」老牧師溫存地用一隻手棒著小老鼠,他掌心裡深深的紋路讓宙斯覺得非常愜意,那裡面尤其溫暖,宙斯剛好可以把它的小細腿兒放進去。
「他們肯定一個比一個不好對付!」
「別這麼早灰心,想想耶穌當年是怎麼做的。」
「他是耶穌好不好?」
「你可是他獨一無二的聖鼠啊!」
這話被宙斯聽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除了老不死的壽死,偶爾能衝破人間和地獄、天堂的阻隔,連一隻囂張一點兒的貓都對付不了。
至於沙格和杜拉,那就說來話長了。
「你是來幫我對付門多的?」宙斯當然也知道,老牧師深夜突然造訪的來意不完全是。
「就算是吧!我對這位臭名昭著的異教徒還是很感興趣的。」
「他會不等聽完你的嘮叨,就擰斷你的脖子。」
「這我也想到了。」
「你不怕?」
「我有幾十年沒經歷過所謂的怕了,偶爾我還挺懷念它的。」
老牧師的話,讓宙斯只能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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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多的單間石室,倒是可以稱得上體面——但也只是對於角鬥士下賤的身份而言。
他的板床上,鋪著一張堪稱完美的虎皮,四面的牆上掛著各種獸頭和人頭——那些人來自於不同的地區和種族,門多用展覽死亡的方式來表現他的兇殘,這倒也算不得什麼。殺死一個人並不難,但讓他死得極為痛苦,那就需要某種獨特的技巧了——這從一張張面孔上極其猙獰、恐怖的表情上,不難看出。
門多果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製造殺戮的行家,在角斗場里呆了幾百年的宙斯,目光每次瞥進這間石室,還是會禁不住要受到一次震撼。
門多還沒睡,他正在磨刀石上極有耐心地磨他的短刀,這是他使用起來最得心應手的武器,所以任何時候,門多都會讓它寒光逼人。
石室的外牆上鑲的也是鐵柵門,所以幾位訪客一露面,門多就把鐵青色的面孔轉向了他們——其實,離得還很遠的時候,門多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
角鬥士的耳力通常都是異常銳利的。
看到他們,門多只是咧起嘴角冷笑了一下。
「這麼晚來造訪,實在打擾了。」老牧師先開了口,聽他的口氣,好像跟門多一點兒也不陌生。
門多的整個身體彷彿是用生鐵鑄成的,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力大無窮的泰坦巨人,就應該是門多的樣子吧?
去形容他的高大和孔武,實在顯得多餘,只說老牧師的身高,只達到了門多肚臍略微往上一點的距離。
當他站起來的時候,這種對比足以令宙斯神志錯亂——他還從沒在這麼近的距離,親眼打量過直立的門多。
平日里,就算站在沙格的腦袋上,他也只能勉強達到門多的膝蓋——何況門多身上的殺氣,向來讓沙格不敢靠近,所以他也總是把宙斯叼得遠遠的。
現在,沙格就在極力往遠處躲,就算宙斯回頭懊惱的瞪他,也無計於事。
「你的親爹見了你現在這副熊樣兒,準會又羞又惱得狠不能咬舌自盡——你身上狼王的血性都跑到哪兒去了?」
現在,激將法根本無計於事,沙格已經不是狼王的後代了,眼下他連頭蠢驢都不如。
「你是誰?」門多的語氣里充滿了輕蔑,好像站在他石室外的是一隻能直立的臭蟲。
這語氣讓宙斯無名火起,他猛的甩過頭來,可看到門多那副活死神的嘴臉,他又偃旗息鼓了。
他往老牧師的手掌里儘可能縮了縮身子,巴不得自個兒能隱形。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明天打不打算上場。」
「這關你屁事!」
「當然不關我的事,因為跟你較量的又不是我。」
門多用一種「就憑你」的嘲弄眼神斜睨了老牧師一眼:
「是圖奈那個窩囊廢讓你來求情的吧?」
「我不認識圖奈。」
「真是活見鬼,你都不認識,還來管閑事?」
「你是一個難得的好漢,我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你送死。」
這話一下子把門多激怒了,他「叭」地一聲把短刀從鐵柵門的夾空間捅出來,直捅到老牧師的鼻尖上。
刀尖頂著鼻尖,老牧師卻連眼都沒眨一下。
門多有些發愣,按理說照著老牧師站的位置——幾乎就貼在鐵柵門上,那把短刀應該已經捅進他的面門裡去了呀!
他看得再清楚不過,老牧師也沒有往後退縮——他根本紋絲沒動,怎麼短刀的刀尖只頂在了他的鼻尖上?
「你存心在找死!」門多嘶吼著,抽回短刀,更狠命地捅了出去。
這次,短刀碰到了老牧師的臉上,可是卻化成了生鐵色的水,流了下去。
門多徹底失控了,他狂怒到了極點,順著鐵柵門的夾空伸出兩隻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老牧師的衣領——他接下來想做的,就是合起手上的蠻力,掐碎老牧師的脖子。
「你在做著世上最愚蠢的事,你的蠻力不會讓你每次都取勝,反而會讓你距離毀滅越來越近。」
「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什麼叫毀滅!」
不知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鐵柵門原封未動,那頭豹子卻撲了進去。她一張口,就咬住了門多的一隻胳膊。只聽「咔叭」一聲,那根石柱般粗壯的胳膊就那麼斷裂了——是右臂,從肘部齊刷刷斷裂。
門多聲嘶力竭地慘叫了一聲,接著往後仰倒下去,腦袋正好撞在那塊尖硬的磨刀石上,一時間所有的神志全都被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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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當一大群將官、衛兵跑來追查此事的時候,宙斯完全不知該如何應付。
當時天剛蒙蒙亮,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聞訊趕來的一大群元老、賦閑已久的廷臣、整日遊手好閒的貴族……簡直要把角斗場的地下圍堵得水泄不通了。
為皇帝精心綵排了多日的斗獸表演,原定是由門多來指揮眾多盛裝的角鬥士來現藝的,現如今,一夜之間,他竟成了殘廢!
中午就要上演的斗獸表演,又要交給誰來完成呢?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萬分為難的境地,宙斯也躲不掉,他的小洞外被堵得里三層外三層,無數雙奇形怪狀的眼睛,熱切地朝裡面張望著——換到平日,就連那些元老都不敢輕易來打擾聖鼠的安寧,可現在,他們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都想向他們心目中如上帝般全知全能的聖鼠尋求一個合理的解釋,討教一個有效的解決方案。
「神通廣大的聖鼠,求你行行好,為我們指一條明路吧!」
「別來煩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宙斯把小身子埋在厚厚的床鋪里,沒好氣地叫嚷著。
「角斗場里沒有人能替代門多,我們也早就向皇帝陛下通報過這次的角斗表演了,皇帝可是期待已久呢!」
突然,宙斯靈機一動:「不是還有圖奈嗎?」
「他要參加競技。」
「那我也沒轍了。」
他們又問宙斯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宙斯乾脆不理他們了。
「沒有門多指揮,那麼多猛獸只會亂作一團。」大伙兒都愁眉苦臉的。
「看不到表演,皇帝陛下會不會認為我們欺君呀?」
「早知道就不該準備什麼斗獸表演。」
「皇帝處在這個年紀,最愛看的就是這個了。」
「血腥的角斗,據說呀,並不合皇帝的胃口。」
「我們的少年皇帝就喜歡漂亮的雕像和那克索斯。」
聽了這話,人群中發出了一陣壓抑著的訕笑。
可眾人還是一愁莫展,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他們還是一點對策也沒有。
讓宙斯想不明白的是,昨晚門多被咬后,老牧師怎麼就又一次憑空消失了——他到底是來幹嘛的?
見了兩次面,宙斯感覺自己被耍弄了兩回,這種感覺,真他媽窩囊極了!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近似於驚呼的叫聲:
「哦,高貴的奧林庇烏斯——」
「如日月般光芒耀眼的偉大的奧林庇烏斯——」
「見到您,真是讓我們太激動了!」
誰是奧林庇烏斯?
宙斯的頭頂掛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出於好奇,他從小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地來到了洞口,那些圍在洞口的人都走開了,現在他們都簇擁到了一個大白胖子的身邊。
從洞口裡望出去,外面可真夠亂糟糟的,每個人都急於向那個大白胖子諂媚、討好,那副嘴臉讓宙斯看了實在覺得噁心。
再去看那個白胖子,塗脂抹粉的,一看就是個宦官——看來他是皇帝身邊的人,難怪這麼神氣!
他的服飾華美得近乎誇張,使他看上去更像是衣品拙劣的戲子,如果那張臉不是掛了那麼多贅肉,他還稱得上是一位美男子的。
最誇張的是他的肚子,居然那麼大,那麼滾圓,需要兩個五六歲的孩童用手托著,他才能往前一步步地蹭著走。
角斗場的地下是很陰冷的,因為這裡終年透不進絲毫的陽光,可只走了幾步路,那位浮誇又可笑的宦官已經汗如雨下了。他一邊用手帕不停地擦著汗,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道:
「我都聽說了——怎麼會出這檔子事喲,多叫人掃興呀?」
那些元老、廷臣、貴族連忙卑躬屈膝地賠著不是:
「快十年了吧?這是皇帝陛下第二次回羅馬,他們都是怎麼當差的呀?真是一點兒也不盡心!」
他又把眾人數落了好一頓,才甩著手,好像多麼勉為其難,又是多麼慷慨大度似的:
「總不能眼瞧著皇帝治你們的罪吧?你們只是沒把差事辦好,也不是成心的——幸好啊,我還早早的留了一手,給皇帝陛下準備了一個大大的驚喜!」
聽到這兒,剛才還面色慘白的那群人頓時喜形於色。
見他們這副樣子,胖子的臉色又是一沉:「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這裡磨蹭,難道都不去恭迎皇帝嗎?」
所有的人都慌張起來,大家手忙腳亂,那副樣子像是都想從憑空里抓住些什麼似的。
隨後,他們又大批的湧向角斗場的地下出口,你推我擠的,都想搶先別人一步出去。
大約過了足足一刻鐘,外面終於平靜下來了,靠在洞口上的宙斯也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可是突然間,一柄鋒利的、閃著寒光的短劍「嗖」的一聲捅了進來。
那把短劍捅進來的時候,宙斯下意識的往後躲了一下。光天化日的,誰會來謀害他?
接著,一個毛茸茸的,可愛的小腦袋伸了進來,因為洞口很小,只有前臉進來了,那張軟綿綿的嘴上叼著那把短劍,看上去是那麼的不協調。
「瑪麗,你幹嘛呀?」宙斯跳過去,用兩隻前爪吃力地接過了短劍,可他根本拿不動,只聽「叭嗒」一聲,短劍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