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伊人館
經過昨夜被無端冠以「花痴」之名之後,御水菩提是一路都不曾理會其餘三人,只想著趕緊到了棠央伊人館,速速離這三人遠遠的,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
御水菩提坐在車裡聽到外面多少有些熙攘,透過窗子向外望去,竟已經到了棠央城裡。
想這好歹也是通商要地,怎麼就蕭條到這等地步。街上偶爾走過的行人也如遊魂一般面無表情,形色匆匆。看到外地來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五丈開外便已繞道而去。
如此看來,這棠央城還真是危機四伏,一個不慎便會引火燒身。
行車須臾,向前望去遠遠就看見一簇紅色在向他們擺手。菩提心想:若有下次定與焰舞一道,哪怕是行走於暗夜魅影之間也無妨。
伊人館於街道上除了金色的招牌很是惹眼之外,也並無其他華麗特別之處,與御靈山莊在各地的別館相比伊人館可謂是最普通的。
進了大門也是平平無奇小院,打掃的很乾凈,四處可見的淺花艷朵,石砌小酌也都透出了伊人館里小女子們的心思。
像是來慣了一樣,所有人都默默的放端了舉止,嚴肅了面相,依次走在御水菩提身後。突然大廳正廳的整面牆畫從中間分開慢慢向兩邊移去,所有人亦是緩緩向里走去。
與外面不同,裡面則是另一番風景。
地鋪白玉石磚,中間一條綴有淡藍花瓣的白色鵝毛氈直通階上寒光寶座,兩旁的芙蓉燈盞亦是晶瑩剔透,光影幢幢。燈影中牆上壁畫虛幻交雜,像是可以聽到少女輕語嘻笑,可觀細水潺潺流淌,可聞淡淡花草泥香,殿內白霧繚繞如身置夢幻。每隔七個燈盞便有一根通頂石柱,每根石柱之上刻有不同紋路,或是靈仙千姿漫舞,或是高山流水小徑通幽。抬頭觀望,天頂之上墨藍點星著於水釉,亦如晨露,與殿內燈盞上下輝映,猶如夜半繁星,微光熠熠。
走到階前,御水菩提徑直而上如登基的新皇,尊貴,肅穆。
花如幻和白水月一左一右站於階前面於眾人,待御水菩提轉身落座,花如幻點頭示意。只見兩邊女子抱拳跪地齊聲高呼:參見莊主。
伊人館內女子雖是纖柳粉黛,卻似傲雪松柏,靈術武藝皆不輸男子。
當時把伊人館放在棠央本是想著離皇城近,定無人敢在天子腳下造次,也好讓大家潛心修行,如今看來果然是燈下黑。
御水菩提拂袖而出,縴手微抬,以示免禮。許是太久沒坐這個位置,太久不曾如此居高臨下,竟也有點不知所措,可是當她看到花如幻和白水月的背影時瞬間便有了十成的底氣。
「棠央之事,我已大致明了,即是關乎我御靈山莊的人,我們便不能坐視不管。焰舞如今離去幾人情況如何,報於我聽。」
「是,莊主。此三人乃是清蓼,雅風和嘉魚。皆是初修,暫無靈體,只是…只是她們都屬北荒伏鳩,若是一個還好,如今三人皆出一脈,看來我伊人館的底細也定是讓人給摸清了。」
北荒伏鳩,以血解怨去百毒,南曲天匝,以音洗靈凈魂往極樂。
只因都是靈族,且族人因身負異稟,靈修之路比常人艱難,所以大多已是尋得良主靠山,畢竟他們的能力也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
而北荒伏鳩也因有此異能,幾欲遭受滅族風險。
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御水菩提猛然驚起問道:「那三人可是去年你我在鬼幫祭壇救回來的那幾個?」
「對,就是因為她們取血為葯救活了村子里一個將死的男子,被誤認為妖邪,便請了鬼幫捉拿,之後便被架在了鬼幫的天火祭壇之上,說來那些村民也真是目光短淺,愚昧無知,伏鳩一族若非流有異血,跟普通人又有什麼區別,為何不能平等以待。」
「如此說來,也許授業堂盯上的不是御靈山莊,只單單的盯上她們三個了,說來她們三人同出一脈,腕上皆有伏鳩族紋,想必找起來也簡單。也罷,今日見禮便到這裡,妳們自行散去做自己的事即可,沒有命令不可擅自行動。」
台下的女子齊齊向御水菩提鞠禮,齊聲道:「是,莊主」
見人都走了,御水菩提從座上下來道了一句:「殿外細說。」
「果然,還是圍坐一起說話方便,高高在上的感覺也不怎麼好」菩提心裡想著。
見無人說話,焰舞便先開了腔,憤憤地說:「清蓼她們三人,若是想走,與我言明,我也不會阻攔,何意如此不聲不響,如今天下修靈之人為圖靈體界位什麼捷徑都想走,恨不得一步登天,她們這樣貿然離開伊人館,便是真的舍了安全。而那授業堂聽著就是個不入流的地方,真是不懂。」
花如幻道:「天下門派創始之源都有其目的宗旨,要麼名留千古,揚名立萬。要麼珍奇異寶,金山銀山。還有一種就是像青千縷那種什麼都不圖,就圖個好玩。」
「可是,如幻哥哥,授業堂好像也不在其列啊」
「所以說,它很邪門啊…」
「花如幻,我們御靈山莊好像更不在其列啊」
「所以說,我們更邪。」花如幻把「邪」這個字說的極重,嘴角揚起一抹邪魅讓人覺得這人指定是打了什麼鬼主意。
「你想幹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日你們可喬裝一番,佯裝加入授業堂,進去了自然什麼都好說」花如幻一臉的得意像是在導一出好戲。
「你們?怎麼,這就把自己撇乾淨了?」
「我可去不得,我明日有要事,需得回嶙川,不出意外後天傍晚可回。」
見花如幻加入無望,其餘幾人也是面面相覷。御水菩提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伊人妙仙,她對棠央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婆…婆婆您可別看我呀,您忘啦我們伊人館和授業堂已經打過照面了,他們都認得我和我家主人。」
御水菩提望了焰舞一眼,心裡想「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在御靈山莊一個個婆婆長婆婆短,莊主前莊主后的,出來之後可個個都是地頭蛇,這棠央伊人館雖屬御靈山莊可這裡面的人大都是焰舞授藝調教的,自然也當得起她們的主人,這麼一想連糖九都是顧豐錢莊的少主人,花如幻和白水月的勢力豈不是更大,也對,這麼些年他們可沒少四處奔走,為了御靈山莊他們幾人定是受盡了苦楚。」御水菩提想著不覺泛起一陣心疼。
繼妙仙和焰舞不能參與之後大家又紛紛把目光投向了糖九。
糖九抬眼看著他們一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我是沒關係,只是水月哥哥讓我幫他去辦點事,明日早起就得啟程,所以…」
無奈大家紛紛把目光又投到白水月身上,許是覺得逃不脫,白水月不急不慢的說:「我去可以,約法三章:衣服我自己選,不想說的話我不說,不想做的事我不做。」
眾人齊聲道:「嗯,聽你的」
但是大家心裡想的卻是「白小五啊白小五,到時候還由得了你」
翌日清晨,雀鳴陣陣,伴隨一陣群鳥撲飛,焰舞推門進來,御水菩提睡眼朦朧,見焰舞將一團東西放在桌上問道:「何物?」
「婆婆不記得今天的任務啦?這是我尋來的衣服,婆婆瞧瞧可還中意。」焰舞一邊鼓搗衣服一邊說著。
「有什麼可瞧的,人生的好看,穿什麼都美,隨便給我一套男裝便是。」說著御水菩提打了一個哈欠,從床上爬了起來。
「焰舞,水月可準備妥當了?」
「水月哥哥昨晚御術回了御靈山莊,現在還沒回來,我剛去瞧了房間里沒人。」
「什麼?回去了?不會是逃了吧!過去瞧瞧」
待她二人到時,白水月卻已在屋內,像是剛回來,呼吸還略顯急促。
御水菩提見桌上擺了幾個錦盒便好奇的問道:「水月你回去就為了拿這些?這是什麼?」
「衣服」水月飲了一口水,悠悠道。
「衣服?為了幾件衣服你御術回了嶙川?哇…不愧是半仙靈,靈力充裕到可以這樣使用,佩服。」
「我不習慣穿別人的衣服,而且這裡的衣服樣式都好醜。」
御水菩提挑了挑眉,用一根手指掀開其中一個錦盒,果然:雪緞、青紗、白玉帶配翡翠雙環扣。另一個:素錦長衫,銀秀煙雨緞帶配墨色流蘇黑曜墜。
御水菩提的手指抖了抖實在是翻不下去了,微微閉眼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強制壓了一下幾欲爆發的怒氣,似笑非笑道:「焰舞,把這些…全都給我扔—出—去。」
聽到御水菩提發話,焰舞瞪大了眼睛看著白水月。
白水月放下茶杯也是一臉詫異看著御水菩提道「為何?」
「白少爺,您是覺得自己還不夠引人注目嗎?我們是去調查事情,不是相親啊少爺,普通些,我們普通些可好?」御水菩提幾欲崩潰道。
白水月翻了翻他的衣服,亦是無奈道:「這確實是我最普通的衣服了」
聽到白水月這句話御水菩提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把桌上的錦盒隨意吧啦在一起扔到了床上,瞬間覺得眼前乾淨了一樣對焰舞說:「去,找件粗布麻衫,青巾布鞋給他。」
后把臉一沉猶如鬼魅般的看著白水月,語調幽幽地說:「我給你一柱香的時間若還沒換好,我便親自動手,到時候可別怪婆婆我不懂得憐香惜玉」
「婆婆你好生無禮。」白水月委屈道。
「都是花如幻慣的你」言罷轉身憤憤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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