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水深火熱
數九寒天,慧妃慘白的麗容上布滿細碎的汗珠,她艱辛下跪,素來柔弱的言行今次卻顯出一絲剛強憤懣:「皇後娘娘,妾沒有做過。」
林忠與紫玉交換一記眼神,二人磕頭不起:「慧主子冤枉,奴才冤枉。」
榮嬪也著急出聲:「慧妃素來仁善,如何能做出這等歹毒之事?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麼誤會。」
平嬪眼波一轉:「榮姐姐說的是,慧姐姐就是瑞兒中毒而死之時亦傷心了許久呢。」
「瑞兒?」朱顏看一眼安德三,安德三略略點頭,隨即前去攙扶慧妃入座,並守在了一旁。
平嬪道:「是慧姐姐往昔養的一隻小狗兒,甚為乖巧可人疼兒。」
「中毒而死?」昭妃瞟過安德三,迷離而魅惑的杏眼盯住慧妃,似笑非笑,「是如何中的毒?怎麼慧妃宮裡頭竟到處都有毒藥么?」
平嬪微微蹙眉,疑惑道:「妾當時也覺奇怪,慧姐姐宮裡頭好好兒的哪來的毒藥?興許是瑞兒貪吃誤食了有毒的蟲子。」
昭妃淡淡一笑明眸生輝:「難不成顏貴人也是誤食了有毒的蟲子?皇后,敢問顏貴人究竟為何毒致死?」
朱顏靜默須臾,終是說道:「鉤吻花。」
殿中突然一片死寂。平嬪驚慌不已:「怎會?瓜爾佳氏不是早已經歿了嗎?當時承乾宮裡所有的鉤吻花都給燒毀了的,又怎會再度出現?」
昭妃頓笑出聲:「莫要告訴本宮就連瓜爾佳氏的鬼魂也出來鬧騰了,那可真是熱鬧極了。」
女眷聽者除卻朱顏和平嬪身後目光怨恨的凝萃,其餘人皆突然打了個寒戰。
朱顏皺眉看向昭妃:「昭妃。」
昭妃微微一福,冷淡道:「妾失言了,」頓了頓又道,「一時的玩笑話諸位且莫當真了。所謂鬼在人心,只會是心懷鬼胎的賤人在背後裝神弄鬼。皇后自然不信慧妃與毒物有關,那麼為證慧妃清白,搜宮如何?」
朱顏右眼角的墜淚痣似乎閃了閃,朦朧而迷離,他遲疑地看著慧妃,後者勉強擠出一抹蒼白的笑靨,語聲卻是坦坦蕩蕩:「妾清清白白無愧天地,若搜宮當真能證明妾的清白,一搜又如何?」
「很好,」昭妃收起一臉皮笑肉不笑,肅然下令,「來人,搜宮!」
朱顏眸光微漾,面色微沉,心中明白此時並無任何理由能夠阻擋,朝容若打了個眼色,看著他加入搜宮行列后才緩緩道:「環佩,鬼火焚衣是誰指使你的?」
環佩始終低垂著頭,聞言豁然抬頭:「回皇後娘娘,是奴才一人所為。」
昭妃在旁涼涼一哂:「皇后可別忘了那枚玉佩。」
朱顏道:「那麼你告訴本宮,你是怎麼想到利用神鳥綁著斗篷裝神弄鬼的?」
環佩回道:「奴才雖非打小在京城中長大,但想要知曉神鳥的習性實屬易如反掌,只要利用近乎腐肉的氣味兒將綁著一口鐘的神鳥兒引到蓮池中,再由鬼火引燃,相信沒有人會懷疑這不是顏小主魂魄顯靈。」
朱顏暗自沉吟,須臾后又問道:「這麼說來,鬼火也是你一人想出的計謀?」
環佩突然啞口無言。殿內一時鴉雀無聲,唯有暖爐和大炭爐不時傳出的劈啪聲。一陣沉默后,她終於開口:「回皇後娘娘,鬼火……並非奴才所為。」
此話一出,所有人面部都一怔。
昭妃杏眼眯起,涼涼問道:「那是何人所為?」
環佩回道:「奴才也不知。」
昭妃笑著冷哼一聲,道:「笑話,你若真是什麼也不知,卻如何懂得鬼火焚衣?你可別告訴本宮一切只是巧合罷了。」
環佩道:「奴才正是因為見著鬼火才萌生鬼火焚衣這個念頭。若非宮中突然出現大量不明鬼火,奴才也想不出這一計策。奴才相信,那些鬼火才是顏貴人真正顯靈。」
朱顏如利劍般的眼神迫住環佩雙眼,想從中捕捉一絲謊言的痕迹,卻發現一無所獲,「如此說來,錦貴人被鬼火焚身一事也與你無關咯?」
環佩堅定道:「自然是無關的。錦貴人是否與我家貴人之死有關,奴才並不知悉。而錦貴人的死是否是我家貴人顯靈之後的報仇,奴才更是不敢胡亂猜想。畢竟錦貴人和我家貴人並無甚大過節,又遑論仇恨?」
昭妃右手指的金護甲用力抓著梨花木圈椅上的扶手,發出刺耳的嘰嘰聲,她仰天長嘆一聲,道:「好一個狡猾的狗奴才。你將鬼火一事撇得乾乾淨淨,難道不是為了逃避殺害錦貴人之罪?」
環佩冷笑道:「奴才就是少了這一樁罪名莫非就能活下去了么?隨您怎麼想,奴才將死之身就是欲加之罪也已無所謂了,只求皇後娘娘能秉公處決慧妃以祭顏貴人冤死之魂!」言畢磕頭不起。
「慧妃……」昭妃秋水眸光輕轉,望向慧妃,「實則本宮心裡一直有一個疑問想問問慧妃妹妹。」
慧妃雙手緊緊拽著紫色斗篷兩側的白狐毛領子,幾乎下一瞬就要昏厥過去:「昭妃姐姐請說。」
「你說……為何錦貴人在向皇後娘娘提及妹妹你那枚玉佩之後就被鬼火燒死了呢?你說這真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殺人滅口呢?」
慧妃霍然站起,全身抖如秋風落葉,哭腔中帶著凌厲:「昭妃的意思是說那些鬼火是我裝神弄鬼,錦貴人也是我殺人滅口嗎?當時已有不少人知道那枚玉佩的存在,為何我偏偏只殺她一人?榮嬪也是知道的!皇後娘娘更是知道的!既然鬼火想殺誰便殺誰,那我怎麼不把所有人都殺了才算乾乾淨淨?」
昭妃面容突地暗沉,冷冷道:「你不會不知道皇後為你封鎖了玉佩存在的消息吧?當時知道那枚玉佩存在的就只有皇后、榮嬪、惠常在和錦貴人,榮嬪和惠常在和你素來交好,又得皇后囑咐,自然不會向外透露消息,但是誰知道呢?皇后一片用心良苦誰知道會不會付諸東流呢?先是錦貴人,誰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是榮嬪?會不會是惠常在?會不會是……或許你打算將我們一個兒一個兒慢慢殺掉呢?或許你想讓所有人都相信鬼火當真是顏貴人靈魂所化,而恰好錦貴人在顏貴人生前曾經欺辱過她,不正是可以借著鬼魂復仇索命這般噓頭唬弄諸人么?哼,冤魂索命,既能讓所有人都相信錦貴人之死不是人為,更能借著這噓頭除掉自己的眼中釘!你說,接下來你想讓誰死?最後又想讓誰成為你的代罪羊?」
慧妃在安德三用力的攙扶下仍然站立不穩,就像浩瀚大海中一片最無助的孤舟,梨花帶淚:「不!不是這樣的!我連鬼火長什麼樣都不清楚!誰的死都跟我毫無關係!皇後娘娘,妾只一心安胎,只想平平安安誕下孩子,旁的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知道,妾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彼時,容若和林甫一前一後近得前來。昭妃秋波只瞟向了林甫:「如何?」
林甫躬身,回道:「回昭妃娘娘,並無搜出任何毒物。」
昭妃眼中並無一絲意外和失望,只靜靜垂下頭再度玩起指上的金護套,不言不語。
朱顏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了一半,但心中的疑慮卻是有增無減,他望著容若,後者朝他搖搖頭。
朱顏轉眼看著慧妃高高隆起的腹部,一顆心忽然緊緊揪著,低沉道:「既然如此,慧妃即將臨盆,本宮謹遵太皇太后、皇太后囑咐,凡事應以皇嗣為先,未免動了胎氣,就等孩子降生之後再行審問吧。」
昭妃面上浮出一抹冷笑,緩緩站起:「那麼依皇后的意思是打算讓後宮那些無所不在的鬼火繼續飄蕩了?妾斗膽說句晦氣話,如若死的是皇后的親妹妹,不知皇后還會不會如此優柔寡斷偏袒徇私?」
朱顏蹙眉,聲音也隨之冷冽:「本宮已經說過多次了,一切當以皇嗣為先!昭妃,李太醫是慧妃此胎的首領御醫,倘若慧妃此胎有所差池,李太醫將首當其衝。本宮知道李太醫醫術高明,素來是昭妃你最信任的太醫,多年來所幸蒙他悉心調理,你的身子方能如此康健。他是婦科千金的翹楚,來日你若能身懷皇嗣,一番照料也需得倚仗於他,若是他死了,對於你可謂是莫大的折損呢。」
一番話中有話令昭妃面色變了幾變,末了,依然是一貫的疏懶淡漠:「多謝皇后對妾的將來如此關懷備至。就讓慧妃先安心待產,皇嗣平安降生之前不許任何人驚擾,就是論罪也等到孩子生下之後再說。但是,慧妃的胎自然是要顧及,然而案子也不可耽擱,恐生變數。一日不查明真相後宮就一日無安寧,就算皇上寬厚,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容不得如此烏煙瘴氣的後宮,皇后以為呢?」
這樣一來,慧妃就等同於禁足。只是,眼下也別無他法了。朱顏頷首,道:「安德三,安頓好慧妃,著太醫好生看著。再傳本宮懿旨,讓孫之鼎暫且放下太醫院一應事務,就在慧妃身旁守著,務必保她平安!」
慧妃眼中蓄淚,艱難屈膝:「謝皇後娘娘。」
朱顏扶起她,輕拍她冰冷的手,面帶愧色:「去歇著吧。為了腹中之子莫要多思多憂,你會是個好母親的。」
慧妃望著朱顏的神色複雜悲慟,欲言又止,末了,只是含淚點頭。
深夜的甬道上略有積雪,寒風吹拂飄雪,零星鬼火忽隱忽現。昭妃於步輦之上遠眺鬼火,神色不明。
林甫緊緊跟在步輦旁,待離坤寧宮遠了,小聲道:「娘娘,皇后……較之往昔……當真是變了許多。」
昭妃描畫入鬢的黛眉挑了挑,沉默良久,沉聲道:「這個皇后……有意思得緊。如今這後宮里還真是卧虎藏龍了,孰真孰假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看得清的。也無妨了,漫漫長日多寂寥,本宮耗得起,也玩兒得起。」
未艾堅定道:「娘娘終會得償所願。」
昭妃闔目養神,紅唇微揚,卻似乎摻入几絲苦笑:「二阿哥近日好嗎?」
未艾頓了頓,回道:「聽聞一直都很好,皇上最疼二阿哥,有什麼好的都往他那兒送,那可是大阿哥比都比不上的。」
昭妃唇邊的笑意加深:「皇后待二阿哥如何?」
林甫和未艾齊齊怔了怔。未艾回道:「這個……宮棠倒是從未提及。身為親生母親,難不成還能不疼得緊?娘娘若是想知道仔細的,明兒個奴才問問去。」
昭妃擺手,道:「不必了,你讓宮棠那蹄子給本宮做一件事,一件一箭雙鵰的好事兒。」未艾隨即命抬轎內監暫停,附耳傾聽,末了,點頭應聲。
昭妃涼涼一笑,悠悠道:「二阿哥白胖可愛,是個可人疼的好孩子,往後你便隔三差五給他送些好吃好玩兒地去罷。哦,榮嬪的大阿哥也不能落下了,要送,而且都得送好東西,要多送,多得叫六宮中人都知道本宮有多疼愛這些孩子。」
未艾怔了怔,雖猜不透昭妃心思,也不敢多問,「是,奴才省得了。」
步輦又在幽深的甬道上前行。林甫在旁道:「娘娘,莫非那些鬼火當真和環佩無關?」
昭妃懶懶道:「你不是查過她底細了嗎?一個窮苦人家出生的野丫頭,就她那蠢樣兒能捯飭出這般名堂?鬼火焚衣一事不是她能想出來的,更何況是鬼火的來頭?」
林甫一愣:「那……」
昭妃盯著鬼火的眸色忽然幽深詭譎:「出動所有人力給本宮查出背後的人!此人不除,必成大禍!」
林甫一驚:「嗻!」.稍作躊躇,問道,「娘娘今兒個晚上為何搜宮?明知什麼東西都搜不出來,這可不就證實了惠妃的清白?」
昭妃笑靨如開放在角落裡的暗夜之花,神秘而動人:「若是被本宮這麼一搜便搜出罪證來,豈不顯得本宮有栽贓陷害之疑?諳達,您活了這麼大把歲數了怎還不明白人心的抵賤之能?本宮且問您,有那麼兩種人,一種是本就惡名昭著的,一種是世人眼中德行兼備的真君子卻有朝一日被人無意中揭穿了其真正醜惡歹毒的真面孔,這兩種人,您會更加厭惡鄙棄誰?」
林甫楞后一笑,道:「自然是後者。」
昭妃伸出纖纖玉手盛接著自空中飄落的雪花,眉目如畫,輕蔑一笑:「本宮也是這麼想的。世人都習慣了壞人做盡壞事兒,卻斷然容不得好人做半點壞事兒。好人只要走錯了一小步,前頭就是萬丈深淵。本宮這花容月貌的,可不願意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說著一手輕撫自己光滑如玉的臉頰,殷紅的眼帘之上,細長的鳳梢與娥眉上挑齊飛,冰冷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懼怕。
林甫心疼地皺起兩道白眉,嘆道:「娘娘,老奴還是相信壞事不能做盡,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啊!」話未說完已眼泛淚光。
昭妃突然一聲冷哼,輕笑出聲:「那天就應該早早將本宮收了!為何本宮還能毫髮無損屹立不倒?本宮不信,本宮就是喜歡做惡人!」
林甫老淚縱橫,未艾打了個寒噤,一行宮人皆低頭默默前行,好長一段路都無人再敢出聲。
坤寧宮中,安德三垂首呈上一物,朱紅托盤中是一帕白絲絹,上頭有幾根已經燒焦幾成灰燼的粗絲線,黏濕濕的,猶自散發著一股子奇異的怪味。隨後小信子又呈上一物,卻是顏貴人生前的那襲紫色斗篷,衣物沾水,已被容若刺破,又染上烏鴉的血跡,污穢不堪。
安德三略略抬高托盤,卻不願將東西過於靠近朱顏:「皇後主子,奴才照您的吩咐在連池中尋著的,您仔細瞧瞧這些個究竟是什麼東西。」
朱顏會意淺笑,招手示意安德三近前,拿起托盤上的銀釵鑷,小心夾起一根還算完整的,湊到面前輕輕嗅了嗅,刺鼻的味道惹得他皺了皺眉:「確是被水龍打下來的么?」
安德三回道:「錯不了,皇後主子您瞧,這不還濕噠噠的呢,蓮池中有許多,奴才都一一清理乾淨了。」
朱顏隨意應了一聲,兀自細細察看起手中之物,須臾后將東西放下,又度了幾步至落地花梨龍鳳呈祥琉璃戳燈旁,取下燈罩,用銀釵鑷挑著蠟燭的燭芯,眼眸忽而一亮:「小三子,你快過來瞅瞅。」
安德三躬身舉著托盤湊上前去細細一看,兩下一對比,不禁詫異道:「主子,這東西莫非真是燭芯?」
朱顏用銀釵鑷順道掐下一小截蔫了的燭芯,燭光忽而亮堂許多,微微刺疼了他的雙眸,暈染著他眼角的墜淚痣。他將掐下的燭芯夾至白絲帕上,與燒焦的一對比卻也不盡相似,銀釵鑷停留在燒焦的絲線上,搖頭道:「差不離,但這絲線要粗上許多,看著更像是油燈的燈芯,上頭還殘留著燈油味兒。這上頭還另有旁的味道,絕非一般的燈芯。我見宮裡每宮每殿用的都是蠟燭,還有哪處在用油燈么?」
安德三略略想了想,遲疑道:「如今各宮裡頭用的都是白蠟,就是奴才們居住的耳房之中也早已都用上了蠟燭,除卻英華殿用於禮佛的香燈,奴才實在想不出還有哪處在用油燈。」頓了頓,又苦苦想了想,忽然眼眸一亮,「興許有一個地方會有。」
朱顏一聽亦是雙眸一亮:「何處?」
安德三沉著聲道:「北三所。」
朱顏一怔:「冷宮?」回想起當夜被幽夜引去北三所的情景,那瘋癲老婦和慘死的瘦弱女人的面容猶在眼前,不禁打了個寒顫,眼眸一冷,轉瞬已唇邊已噙了一絲無畏的冷厲:「走吧,隨我去一趟北三所。」
「更深露重又天寒地凍的,去那晦氣的地方做什麼?」
玄燁人未現身,低而沉的聲音已清晰傳進。免了諸人行禮,由梁九功取下黑絨滿綴紅纓紅絨結頂常服冠、解下身上的玄色織金盤龍大氅,伸手在火爐上方烤著,待手心暖和了才牽過朱顏的手,「來,陪我一同烤烤。手這樣兒冷,沒見外頭雪正大著呢嗎?還想著去那晦氣地兒。若是為了查案,大可吩咐明珠去做。」
朱顏感受著玄燁手心傳遞的溫暖,不自覺便笑得溫存而安寧:「鬼火一案如今才有了一絲眉目,我自然會心急一些,就是累點也算不得什麼。」
玄燁習慣性蹙眉,不舍道:「真是苦了你了。鬼火焚衣一事明珠已向我稟報,沒曾想竟是如此離奇荒謬!如此玩弄藐視神鳥,膽大妄為,其罪當誅。」冷凝的目光落在一旁污穢的紫色斗篷上,「鬼火其中的蹊蹺你可是知曉了?」
「且先給皇上看一物。」朱顏旋即對小信子道,「多添些炭於火爐之中,再將斗篷架在火爐上烘烤。」
一股奇特香味撲鼻而來。
斗篷的水滴不時掉落滾燙的爐火之中,發出一陣一陣「滋滋」的響聲,隨著衣物愈來愈干,開始瀰漫出一股刺鼻的味道,那種味道是混合著濃香和刺鼻臭味而散發出的怪異之味。
朱顏早已示意廳中之人遠離火爐,不受火星噴濺,卻也逃不開這難忍的氣味。
無需半柱香的時間,火爐忽然爆齣劇烈聲響,旋即整件衣物均被藍綠色火苗吞噬,如同一大簇盛開的鬼火之花,火舌不斷向外掙扎著,彷彿深宮冤死的靈魂哭喊著意欲脫離火域牢籠。
錦貴人的慘死之景忽然再現諸人眼前。
玄燁年少的面容陰晴不定,額頭有青筋暴起,隱忍的怒火幾欲衝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