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等到林浩楠把事情經過詳細告訴她，蘇思琪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今天突然出現在會議室，是秦林給他發了簡訊，估計那些記者和後面來的職員也是他的安排。

事發突然，卻能及時化解，說明秦森一直都有準備。

後來羅旭又給他打電話，很直接明白的告訴他，必須妥善藏好蘇思琪，不然她會很危險。所以林浩楠才這麼緊張，他深知雲長博和文傑迅是什麼人，對他們來說，任何人都可以被除去，簡單得就象踩死一隻螞蟻。

從公司到這裡，路程並不長，可他緊張得出了一背的汗。

蘇思琪這時侯打量著屋子，「這是你的房子？」

「是，羅旭提供了一個地方，不過我覺得還是呆在自己的地方安心些。這裡我不常來，沒有人知道，很安全。」

「我們就一直呆在這裡？」

「嗯，」林浩楠點頭：「安全了，我們再出去。」

蘇思琪坐在沙發上，覺得象做夢，兩個小時前，她還在自己的崗位上正常工作，可是現在，她藏匿在這裡，生活完全被打亂。

聽著象天方夜潭，卻是現實。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想逼沈孟青現身？」

「文傑迅一直都在懷疑他，只是沒有證據，他在秦森住的地方布了控，大概是有什麼發現。至於他現在是不是和雲長博聯手？我猜的，不然雲長博怎麼會在這個時間突然對你發難？」他很認真的看著蘇思琪：「你現在老實回答我，秦森是不是沈孟青？」

「我不知道，」蘇思琪搖了搖頭，「他們有很多地方都不同。」

「思琪，如果秦森真是沈孟青，我會無條件幫他，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謝謝你，浩楠，」蘇思琪搓著手，她心裡已經很肯定，但不能明說，她低下頭：「我希望他是。」

「我也希望他是，」林浩楠的聲音充滿了憐憫：「你等得太久了。」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屋子裡一時靜下來，天光一寸一寸暗下去，暮色四起，象起了薄薄的一層霧，窗外的景緻漸漸變得模糊。

屋裡的兩個人呆坐著，想著各自的心事，就象兩座雕塑。

一個在想，為什麼突然間會懷疑秦森的身份，倒底是哪裡給對方抓到把柄？如果真的暴露了，他會怎麼樣？

另一個卻想，如果懷疑是真的，她的身邊將不再需要他，他該何去何從？

過了許久，林浩楠終於是恍過神來，伸手捻亮了沙發邊的燈，「我去做飯。」

「我去吧，」蘇思琪站起來，笑了笑：「不說不覺得，一說就感覺餓了。」

「我也去，怕你找不著東西。」

因為不常住，廚房裡並沒有新鮮蔬菜，蘇思琪看到儲物櫃里有麵條，打開冰箱，冷凍櫃里有速凍餃子，她問林浩楠：「吃麵條還是餃子？」

「你想吃什麼，就什麼？」林浩楠說。

蘇思琪選了餃子，一鍋水燒開，餃子放下去，蓋上鍋蓋燜三分鐘，再開蓋煮兩分鐘，差不多就熟了。

林浩楠切了一隻小紅椒，剁得碎碎的，灑上香油，倒上味極鮮，淋上一瓢清湯，就是美味的醬汁，這是他家鄉的做法，上學那會，他常做給蘇思琪吃，蘸著醬吃麵條或餃子是絕好的味道。

兩個人坐在餐桌邊吃餃子，窗子半開，風一下湧進來，吹得窗帘呼啦啦響，林浩楠抬頭看了一眼，「這麼大的風，怕是要下雨了。」

果然就聽到隱約有輕雷滾過，遠處有道白光閃現，卡嚓一聲，那雷聲眨眼就到了頭頂，轟隆隆連打了幾個。

林浩楠趕緊過去把窗子關好，「還真下雨了。」

窗子剛關好，豆大的雨點就打下來，敲在玻璃上噼里啪啦響。

蘇思琪笑著說：「真熱鬧，跟放鞭炮似的。」

林浩楠看了她一眼，「你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她嘴裡塞得鼓鼓囊囊，眉眼間笑顏明媚。

不是不擔心，是相信他，相信他能夠應付所有的一切，而她，只需要乖乖的藏匿，不拖他後腿，不成為他的累贅就好。

他什麼都不告訴她，是希望她置身事外，那她就遠遠走開，不礙他的事。

林浩楠放下筷子，抽了紙巾擦嘴：「怪不得昨天他要說那樣的話。」

蘇思琪抬眼：「什麼？」

「他說，不管他和我怎麼斗，都不要拿你做文章。當時我還挺奇怪，感覺這話應該是我說給他聽才對。」林浩楠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現在看來，他比我更緊張你。文傑迅的懷疑或許是對的，如果他真是沈孟青......」話說到一半，他停下來喝了一口水，又喝了一口，然後默默走開去。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蘇思琪吃完盤子里最後一隻餃子，把碗碟收到廚房去洗掉，泡了兩杯熱茶出來，一杯放在林浩楠面前，一杯端在手裡，她聲音很溫和，象對小孩子才用的語氣：「浩楠，你是我的朋友，不管沈孟青回沒回來，都不會改變。」

林浩楠自嘲的笑笑：「還以為沈孟青回來，你就要拋棄我了。」說完他呆了一下，嘲諷的笑意更深：「其實我沒資格說這話，我拋棄過你兩次，你拋棄我一次，你還吃虧了呢。」

「浩楠！」蘇思琪語氣加重了一些：「你怎麼這樣想？」

林浩楠垂下眼帘，靜了一下，聲音低沉：「對不起，思琪，我有點亂。」他是如此依賴她，一想到她既將要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心裡就亂糟糟的。其實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以為沈孟青回來，他會心甘情願的離開，可真到了這個時侯，他無法說服自己。

「浩楠，」蘇思琪放下茶杯，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她不怪他，他的病還沒有好全，能夠戰勝臆症，全靠對她深厚的感情，所以他才如此執拗的依賴她。

她不是沒有察覺，之所以沒有建議他看心理醫生，是不想刺激他，想等他的臆症完全好了，她再說服他接受心理治療。只是這一天來得比她想像中的早。

「浩楠，你很堅強，也很勇敢，你能變成現在這樣，我很高興，但是浩楠，你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我知道，」林浩楠把手遮在眼睛上，他的軟弱只在她面前顯露，「我會好起來的。」

——

天空黑得象鍋底，大雨瓢潑而下，激在地上濺起晶瑩的水花，地面濕漉漉的，印著車燈，象兩根直直的光柱伸到地底下，每輛車都象踩著紅色的高蹺，在馬路上呼嘯而過，發出重重的刷刷聲響。

一輛黑色轎車在夜色里急馳，後排坐著的男人闔著眼，眉心皺眉，腦子裡一遍遍閃過那個讓他揪心的畫面。

大手揚起猛扇下去，那一瞬間，他可以阻攔，可是他沒有，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打得頭一偏，雪白的肌膚上立刻印出紅色的指間。

他的心象被誰死死捏住，狂暴得想殺人！從認識到現在，沒有誰可以當他的面傷害她，從來沒有！

可現在，不但傷害了，他還要裝著若無其事，以為象演電視一樣，忍一忍就會過去，但是過不去，他知道過不去，因為心太痛，無法抑住的痛，第一次感到無助，卻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他看到她臉上浮起倔強的表情，就象電視里演的那些受到嚴刑拷打仍正氣凜然的革命黨人，他看得出來，她比從前變得更加堅強，這讓他驕傲又心酸，在他離開的日子裡，她受過多少這樣的委屈，她流露過多少這樣的表情......

可是餘光里，雲長博虎視眈眈的盯著他，觀察他，尋找他的破綻。

他敢肯定，如果不是林浩楠闖進來，不是後來亂成一團糟，雲長博會變本加厲，使出更惡毒的手段，一點點逼出他的情緒。

還好，他未雨綢繆，早已經在心裡做好最壞的打算。

可倒底，他們是怎麼懷疑到他的呢？

秦森細細的回想，他沒有露出半點破綻，就算接近蘇思琪，在眾人面前也是一種隨意的態度，後來便又疏遠了，人人都以為他是為了對付林浩楠拿蘇思琪開涮，連雲長博都信了，為什麼還會懷疑？

窗外全是模糊的光影，紅的白的，偶爾夾著紫藍綠，車子在一團團光影里急馳，就象是光怪陸離的世界里穿梭。

他捏了捏眉心，沒有眼開眼睛，問羅旭：「林浩楠說他們在哪落腳了嗎？」

「沒有，他只說很安全。」羅旭說：「秦先生，把蘇小姐交到他手裡，你放心嗎？」

放心嗎？答應是肯定的，因為思琪相信他，她看錯林浩楠兩次，這一次，她絕對不會看錯。她信林浩楠，所以他也信。

「秦先生，雲長博已經有些懷疑你的身份了，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秦森放下手，仍是闔著眼，聲音低緩：「什麼都不做，靜觀其變。」

「對了，林浩楠說，估計雲長博和文傑迅暗中聯手了。」

秦森猛然睜開眼，他怎麼沒想到？

總覺得不對勁，因為太順利了，他做了這麼多，文傑迅那邊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

兩隻老狐狸聯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