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逐漸長大
夏末秋初,天氣酷熱不堪,胤禛天生體質懼熱,酷暑之下,顧不得醫囑,每日定要用涼涼的井水,沐浴數次,為了這事蘇培盛無數次被兩宮責難,胤禛也只當不知。
這日太陽還沒下山,蘇培盛正命小太監將大木桶從屋裡抬出,就聽到身後響起把聲音叫他:「蘇培盛。」
蘇培盛嚇得轉身躬身就說:「十……十四阿哥……」抬著木捅那兩個小太監,更是嚇呆了,抬著木捅楞在一旁。
胤禎淡淡掃了眼抬出的木桶,蘇培盛當下冷汗直流,皇貴妃、德妃都分別囑咐過,絕不能讓自己主子大熱天泡冷水,深怕主子再泡出個什麼病來,可主子圖清涼,一直陽奉陰違,如今被十四阿哥抓了個正著,這下可好,自己這次那身板子怕是逃不掉了。
看見蘇培盛那垂頭喪氣的樣子,胤禎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既然知道如此做必遭責難,卻也不知好好勸導主子,不過相想自己那四哥,又豈是能被人輕易說動之人,胤禎回頭只當什麼都沒有看見問蘇培盛:「四哥在裡面嗎?」
「在,在,奴才這就為阿哥您通傳。」蘇培盛連聲說,他看的出來,胤禎似乎要放自己一馬,這才比較把提起的心放下一半。
「不必了,我自己進去就是,你,不是更重要的事要辦嗎?」說著胤禎眼角餘光朝那木桶看了眼,經他提醒蘇培盛慌忙揮手,讓小太監把木桶抬走,自己也跟在後面離開,胤禎輕輕跨進屋內,就聽到東梢間里一把庸懶的聲音說:「還不過來伺候著。」
胤禎提步走進梢間,就見胤禛穿了身湖玄綢直袍,斜斜挨在東牆那張玉石嵌花貴妃椅上,合目正在休息,椅側一張高几上擱了把羽扇,胤禎走過去隨手拿起羽扇為胤禛輕輕扇起,感覺到這舒緩的涼風,胤禛滿足地皺了下鼻子,吸了口氣伸了下懶腰愜意地說:「再近些。」
聽見胤禛的話,胤禎依言將扇再送近幾分,手上力度加重,扇起的風當下大了些,胤禛依舊閉著眼睛說:「蘇培盛你小子何時,學得如此懂得伺候人了。」
胤禛說這話的時候,蘇培盛已經從外面回了來,看見竟是胤禎在為主子扇風,大吃一驚就要過來換下胤禎,胤禎卻用剩下那手,示意他去絞方濕手絹來,胤禎用蘇培盛送上的手絹,為胤禛印干額上的汗滴。
到這時胤禛雖未睜眼,已經知道椅邊伺候的決不會是蘇培盛,他還以為是自己哪個妻妾在和自己玩鬧,揚手就把身前人撈進懷裡。胤禎沒有防備,當下整個人壓在了胤禛身上。胤禛將頭貼到胤禎頸邊,就聞到自己身上這人帶了股莫名的香味,他唇下那嫩滑的肌膚,跳動的脈搏,胤禛覺得身上這人,激起了他天生的本能。
睜眼都還沒把人給看清楚,胤禛已經一個翻身將摟著那人壓到身下,可等他瞪晴一看,自己壓著的竟是自己弟弟,他頓時滿臉通紅,幸好胤禎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想做什麼,睜著大眼不解的望著自己,胤禛忙把自己內心的懊惱壓下,裝出抓弄人的表情說:「弟弟,如何,怕不怕?」
胤禎很配合地眨了眨眼,好象有些生氣說:「怕,哥哥你怎麼能裝睡嚇弟弟!」胤禛順著這個台階,打哈哈說:「你進來也不吭聲,怎麼能怪哥哥嚇你。」說著又手忙腳亂的從貴妃椅上起身,匆忙將自己身上長袍子拉好,他太過在意自己是否掩飾得好,沒有發現他起來時胤禎眼眸中閃過的失望。
就在剛才,胤禎花了多少力氣,才壓抑住想親上胤禛的那股衝動,若不是顧慮到蘇培盛在場,可能胤禎真的想,就這樣捂住自己哥哥雙眼,嘗一嘗哥哥那薄唇的味道,不過胤禎心裡是感激蘇培盛的,要他不在自己差些就釀成大錯!等胤禎慢慢坐起,原本嚇得目瞪口呆的蘇培盛才憶起要過來伺候,胤禛這時早已恢復常態,揚手就讓蘇培盛退下,親自幫胤禎把衣袍拉好才笑眯眯地問:「弟弟是不是氣哥哥多日不去看你?」
胤禎一下把頭別開,過了好一會才勉強點了點頭,見到弟弟承認幾日不見就已經開始想自己,胤禛頓時心情大好,摸了摸胤禎的頭說:「這些天我與三哥、五弟,還有理藩院諸員,忙於編修《理藩院則例》,無日不是忙個不停,所以才沒去看你。」
胤禎知道,自從由草原回來,跟隨出征的阿哥們,已經開始慢慢領差,他們這些阿哥們,雖然從三歲起就在御門聽政時站班,但聽是一會事,做又是另一會事,如今皇父有意磨礪四哥,可見其中的栽培之意,胤禎自認是個老鬼,怎麼會對胤禛忙於正事,少了去看他而生氣,只是多日不見,他實在非常想念胤禛,便連借口也不想,從寧壽宮退出后,就直朝這東三所過來。
「哥哥有沒累壞?」胤禎站起將胤禛拉回椅邊坐下問。
胤禛笑了笑握實胤禎拉自己的手說:「不累,能為皇父分擔,哥哥是求之不得。」
胤禎聽了面色一默,低下頭輕輕嗯了聲,胤禛見他這樣想到,弟弟怕是覺得自己沒能也幫上一把而懊惱,當下勸慰胤禎說:「弟弟別失落,再過幾年,你也能為皇父分擔政務的。」
聽了這話,胤禎全身一震,想起來前在甬道上遇到凌普,凌普為太子給自己捎來句話,說之前皇父出征在外時,甘肅巡撫郭洪不去行在請安,確實是有隱情,如今皇父要追究,太子當日沒有隨駕,如今也不方便求情,現想托胤禛為郭洪在皇父跟前陳情,讓胤禎將這層意思轉告胤禛。
這事不必其他人說,胤禎也知道是吃力不討好,可既然太子已經派凌普找上門來,若他不搭理,那也未免太不識抬舉,可如果向四哥開口,四哥如今領的是理藩院的差,無端端的去過問疆臣的事,還要向皇父陳情,這不是分明莽撞嗎,而且前世時那郭洪被革職后,便消失於朝堂,他因為當時年幼,根本就不清楚郭洪的底細,如今若貿然出手,會不會反倒給四哥招惹是非,可現在這中間夾著太子,這事若不應下,只怕日後在太子面前也不好說話。
雖然胤禎有前世記憶,知道太子是遲早要被廢的,可眼下他還是儲君,太子是君,他們兄弟是臣,要他們兄弟不聽令下,不識抬舉那往大說,他們就是忤逆君上,可這樣一件明知道是要吃虧的事,讓他來勸胤禛去做,這話他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說出口。
注意到胤禎臉色不對,胤禛關心就問他:「弟弟是不是遇到為難之事,說出來和哥哥商量如何?」
胤禎抬頭望著胤禛,想了想才說:「方才在路上,我遇見了內務府大臣凌普……」聽胤禎說到這裡,胤禛示意胤禎先別說,擺手讓蘇培盛退出去,這才讓胤禎繼續說下去。
「太子想讓哥哥你去為郭洪求情。」胤禎搖了搖牙,還是把事情全給說了出來,這事他必須與胤禛商量過才能好做決定,要不是無論他怎麼做,都肯定會傷害到胤禛。
胤禛聽完,站起繞著屋裡走了兩圈,才抬頭問胤禎:「弟弟當初你求太子不起複費揚古,是不是也是令有隱情?」
胤禎沒想到胤禛會突然問起這個,當下臉色大變。即使胤禎沒有說話,胤禛也從他神色中看出端倪,胤禛似乎鬆了好大一口氣,不覺笑開說:「我就知道,弟弟你又怎麼會無緣無故耍小孩子脾氣呢。至於郭洪一事,我會在皇父跟前為他求情的。」
「不,不行,你若為郭洪求情,皇父即便不懷疑你結黨營私,也會覺得你手伸得太長,是在多管閑事。」胤禎面色繃緊道。
「不直接來找我,而是去找你,我看多半是凌普的主意,二哥這幾年雖然比從前驕橫了不少,可對我們這些弟弟們還是很照顧的,可那凌普怕是從上次你去求二哥不要起複費揚古起,就對你起了疑心,懷疑是不是我們兄弟串謀,設局陷害二哥,大哥與二哥在朝堂上,如今是斗得難分難解,再加上你之前得了阿奴,凌普很難不覬覦你的勢力。郭洪能步步高升得益與明珠一系的提拔,若這次我們兄弟失態,那二哥不就坐收餘人之利。」胤禛為胤禎分析說。
原來那郭洪還是大哥的人,怪不得太子明知道求情無用,也要他們兄弟為郭洪求情,這根本不是求情,而是落井下石,皇父原本就惱怒郭洪不尊君上,有違人臣之道,若皇子再有人為他求情,皇父必定以為,這郭洪是巴結上皇子,才沒把自己這皇帝放在心尖上,可這樣一來,出面求情的四哥就風險極大了。
「弟弟不用擔心,我自小在皇父跟前長大,皇父對我的性情極為熟悉,知道我凡事都愛究竟,我就去回皇父,為何不徹查清楚,就定郭洪的罪,或許郭洪的確有隱情,這樣的說法,皇父只會認為我老毛病又犯了,而不會想到其他,」胤禛的話叫胤禎聽得難受,要不是凌普以為抓到自己把柄,也不會敢於這樣來威脅他們兄弟。
果然皇帝在看到胤禛為郭洪陳情的上書後,大發雷霆直接就把胤禛趕回三所,要他留在三所抄書千遍,沒抄完就不許出門。胤禛閉門抄書第一天,胤祥就帶著胤禎敲開了三所的大門,第二進里胤禛抱著自己的大格格,坐在一邊椅上,不時逗得大格格呵呵大笑,另一邊羅漢床上,胤祥、胤禎對面而坐,兩個人都是在低頭奮筆直書。
不但如此,不在這裡幫抄的胤禌,還把要抄寫的段落告知了胤禟等人,要胤禟兩日內交上三百遍,結果玄燁罰自己四阿哥抄寫那一千遍經書,成了他幾乎所有懂得寫字的兒子的作業,由胤祥牽頭派下,一千遍的抄書,不到三天時間便完成了。
玄燁在乾清宮暖閣里看著那一頁頁字跡不同的抄書,抬頭哭笑不得地問地下跪著的胤禛:「誰給你做槍手了?」
「三哥、五弟、八弟、九弟、十弟、十一弟、十三弟還有十四弟。」胤禛據實以告,其實即便他不招,看字跡玄燁也能把人給認出來。
「你自己抄了多少遍?」玄燁問。
「三百遍。」胤禛跪前幾步,從交上的稿件中抽出一疊送到玄燁手中。
玄燁邊看心裡邊感慨,自己這老四字寫得真是漂亮,相比下老八的字就十分的不堪入目,看完全部玄燁清了清喉嚨說:「誰給你牽頭,讓兄弟們幫忙抄寫的?」
胤禛跪在地上,低著頭沒有說話,玄燁等不到回答,氣惱得指著他說:「你別以為不說話,朕就不知道,朕看十成是那老十三,那個鬼靈精幹的!」
胤禛還是跪著沒有說話,玄燁覺得自說自話也沒意思,反正兒子是教訓過了,若還為那事對兒子發脾氣,只怕不但額娘生氣,連自己那兩個先來嫻熟的嬪妃,也要給自己臉色看了,所以這次還是見好就收為上策。
玄燁便再說了胤禛幾句,便把胤禛叫了起來,一場是非就這樣消失於無形。
作者有話要說:(1)這本adara-tuMongγol-untoro-yijasaqu[中間缺損]cˇaγajan-ubicˇig(理藩院則例)按所查資料記載現藏於蒙古國國立中央圖書館手抄本收藏部。據學者考證,此版本成於康熙三十五年,文中年份略有改動。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