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深宮秘事(二)
金妃微微勾唇,伸手拿過敏兒手中的象牙梳,「你還小,太天真。」
「葉蓮在宮中持兵傷人,按照秦律本應斬首,陛下卻只罰她禁足——呵。禁足,名為囚禁實則保護。」金妃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個葉蓮,不一般吶。」
「如此說來,這個人留不得。」敏兒正色道:「寧姐姐,要敏兒出手處理掉嗎?」
金妃沒有立即回答,只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敏兒,你要時刻記住,我們不僅是主僕更是姐妹,只要有我一日定護你一日周全。」她神色鄭重,「這件事,你不要插手。」
敏兒道:「可葉蓮有陛下撐腰,若不除她遲早成為大患。」
金妃笑了,「誰說不要除掉她?」
敏兒問:「寧姐姐,此話怎講?」
「葉蓮絕不能留——但對付她,不用我們自出手。」金妃對著銅鏡將紅玉鑲金簪插入發間,不急不慢地轉過身去,語調悠閑,「走吧,我們去冷月宮,會會那位人美心善的憐月公主。」
夜色已深,宮人皆已入睡。
楚憐月鬆了髮髻,正要上床休息,卻聽到一陣輕笑,「今夜月色獨好,錯過了豈不可惜?」
楚憐月神色微冷,看了看還在熟睡的兒子,低聲道:「出去談。」
金妃笑應,「好啊。」
兩人出了門,來到偏殿。
楚憐月冷聲問:「你來幹什麼?」
「貴妃姐姐放心,妹妹今晚不是來找茬的。」金妃笑了笑,道:「陛下寵愛大皇子,姐姐也是母憑子貴才當上的貴妃——姐姐難道就不想知道,陛下為何遲遲不肯立后嗎?」
楚憐月冷哼一聲,「你到底想說什麼?」
「貴妃姐姐冰雪聰明,想必也猜到了——那個位置,是為葉蓮空著的。」金妃自顧自地笑道:「姐姐自視清高才情過人,可論姿色、論才能,姐姐都不及葉蓮。更何況,陛下的心也是偏向葉蓮的——姐姐難道就不擔心失寵嗎?」
楚憐月神色淡淡,「我有子疏,足矣。」
「若是……」金妃語氣微微一變,笑容如同鬼魅,「陛下知道了,子疏並非龍種呢?」
楚憐月心頭猛地一沉,「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貴妃姐姐自己心裡最清楚。」話已至此,金妃也不再周旋,直接道:「楚憐月,事到如今,與我聯手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楚憐月默了默,道:「如何聯手?」
「這才對嘛。」金妃自示意宮女把東西放在楚憐月面前——那是一碟桂花糕。
金妃笑了笑,「這裡面有我自製的毒藥。」
楚憐月道:「你要我下毒?如此低級的伎量……」
「呵呵。」金妃輕蔑一笑,打斷楚憐月的話,「不,葯不是給她用的。」
楚憐月面露疑色,「什麼意思?」
金妃抬手輕輕壓住楚憐月的肩,俯身在她耳側低聲道:「你且聽我一計……」
「姐姐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其中利害。」金妃低語完畢,笑著離去。
楚憐月獨自一人,怔怔地坐在桌邊。
楚憐月緩緩抬手,掩面而泣,「我該怎麼辦……」
秦子疏睡眼惺忪站在門前,注意到她臉上的淚水,當即關切地問道:「母妃,你怎麼哭了?」
楚憐月抹抹眼淚,「疏兒,可以幫母妃一個忙嗎?」
秦子疏道:「只要能讓母高興起來,疏兒什麼都願意做。」
「我的好疏兒……」楚憐月擁他入懷,「這是母妃做的桂花糕,你明天帶去給葉蓮姐姐,和她一起吃。」
「嗯。」秦子疏乖巧地點點頭。
楚憐月愛憐地抱抱他,「天色還早,再睡會兒吧。」
葉蓮與她素昧平生,卻一再出手相助,的確於她恩重如山。
可子疏是她唯一的孩子。此時此刻,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母親。
哪怕是拼上一切,她也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不知不覺,天色將明,花落雪起身出門,離開落葉宮。
一如來時,悄無聲息。
秦子疏起了個大早,提著食盒高高興興地出了冷月宮,往落葉宮走去。
「奴婢見過大皇子。」眉目溫婉的宮女笑道:「殿下一大早提著食盒,是要去哪兒啊?」
「藎秋姑姑早。我要去落葉宮找仙女姐姐。」秦子疏笑容溫暖,「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落葉宮?」藎秋眸中閃過一絲深邃,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葉蓮坐在蓮池中央的石亭里,回想著昨晚的情形——昨晚她高燒不退,渾渾噩噩之間,照顧她的那個人,是誰?
她沉思之際,眼前忽然一晃,小小的身影闖了進來,「仙女姐姐!」
待葉蓮看清來人,微微一笑,「是你啊。」
秦子疏道:「仙女姐姐,我帶了好吃的桂花糕,你要吃嗎?」
「多謝大皇子好意。」葉蓮笑著拒絕道:「只是,我不喜歡甜點。殿下還是拿回去和貴妃娘娘一起吃吧。」
秦子疏朝葉蓮眨了眨眼,一臉希冀道:「那,子疏可以先吃一塊嗎?」
「當然可以。」葉蓮莞爾:「我喂你吧。」
落葉宮前,楚憐月跟在秦政身後步入宮門,環顧四周風景,「落葉宮景緻幽美,也難怪疏兒喜歡往這裡跑。」
秦政微微頷首,「嗯。」
細心的宮女注意到蓮池亭中有說有笑的兩人道:「陛下,娘娘,皇子殿下在那兒。」
楚憐月微笑道:「陛下,我們過去吧。」
「嗯。」秦政負手上前。
葉蓮笑著給秦子疏喂下桂花糕,而後,秦子疏毫無預兆的摔倒在地——他嘴唇緊閉,面色烏青泛紫,分明是中了毒!
「疏兒!」楚憐月尖叫著衝上前抱起秦子疏,「我的疏兒……」
葉蓮怔了怔,「我……」
「住口!」楚憐月斥道:「疏兒待你如同親姐,你怎麼下得了手!」
葉蓮只覺頭腦「嗡」的一白,「我沒有。」
宮女義憤填膺道:「殿下天真無邪,即便衝撞了姑娘也是無意之失,你怎能下此毒手!」
「傳御醫!」秦政儘可能控制著情緒,「子疏年紀尚小,你若有怨,只管沖孤來。」
御醫和宮人急急忙忙上前,帶走秦子疏,只留下秦政和葉蓮兩人。
葉蓮手無足措地站在原地。
楚憐月的質問,宮女的責備,秦政蓄勢待發的怒火,無論哪一個,都前所未有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