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鴿子湯
鳳儀宮，沐蕭和太后隨意聊著家常，雲婕妤坐在下首伺候。
「皇上國事操勞，身體也要注意，這才幾日不見，竟瘦了這麼多。」太后搖搖頭，又對雲婕妤說道：「子衿，哀家交代你每晚燉些補湯給皇上送去，可是你偷懶了？」
雲婕妤面露委屈，說道：「太後娘娘交代的事情，臣妾怎麼敢偷懶，只是……」雲婕妤看了看皇上，欲言又止。
太后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給皇上夾了塊雲糕，「是哀家沒顧慮周全，耽誤皇帝正事了！」
「母后心疼兒子，哪有不對的？近來東上鬧蟲災，是孤讓母后操心了！」沐蕭笑著接過雲糕，大大的咬了一口。
「哀家是婦道人家，不懂什麼國家大事，在哀家心裡，皇上的健康就是比天大的事情，既然雲婕妤出入不方便，那蘇侍衛，哀家就把皇上交給你了，若下次皇上還是那麼清瘦，哀家可要罰你了！」
一直站在皇上身後的蘇墨軒趕緊跪下，「臣遵旨，以後皇上再不聽臣勸阻，臣可就有靠山了！」
「就你這猴精似的哪還用哀家當靠山！」太后笑罵道。
「太後娘娘可是冤枉臣了，這次蟲災，要不是臣攔著，皇上可就親臨東上了！」
「親臨？」太后收起笑容，責備道：「下面的人若做的不好，皇上只管罰他，再不好，就換些好的，連皇上都要親臨，養著這麼多大臣做什麼用？」
「母后莫氣，是兒臣魯莽了，這不，前天左相的得意門生劉健去安撫災民，今個一早便傳來消息，說是暴動止了，兒臣這才有閑情打獵，說來還要謝謝舅舅。」
太后含笑抿了口茶，說道：「瞧皇上說的，我們雲家沒出什麼有出息的，一個個文不成武不就的，能入皇上的眼是他們的福氣。」
皇上垂眸看了看手裡的金桔，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很快恢復了正常，轉開話題，說道：「靖兒怎麼還不來？這丫頭自從上次醒來，可老實多了！」
「哎，看來這丫頭又不來了，」太后嘆了口氣，側頭吩咐道：「許嬤嬤，傳膳吧！那鴿子湯送一碗去靈秀宮。」
許嬤嬤忙帶了兩個小丫頭去張羅。
太后又道：「以前這丫頭一天見幾次，鬧騰起來哀家都快嫌煩了，這冷不丁的兩天不見，哀家倒想的厲害，子衿，吃完飯你陪我去看看靖兒，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麼了？對了，叫上李太醫，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落水的病根還沒好。」
「是，臣妾去過幾次，可公主都不願意見，臣妾心裡也挂念著。」雲婕妤答道。
許嬤嬤很是麻利，不一會便布置好了。
沐蕭和太后一左一右坐著，看著一副母慈子孝的樣子，雲婕妤雖是太后的外甥女，但婕妤位分太低，只能在太後身后伺候布菜，臉上一直掛著笑，心裡卻憋屈的厲害。
燉的爛爛的鴿子湯一上來，沐靖帶著樂琴樂棋也到了。
「剛和你表姐說吃了飯就去看你，你這就來了，再不來啊，恐怕就把哀家這個母后給忘了！」太後放下筷子，取笑道，一旁的許嬤嬤趕緊又布置一副碗筷。
沐靖笑了笑，規規矩矩行了個禮，「見過皇兄，見過母后。」
不止沐蕭和太后，滿屋子的人都愣了，這沐靖公主什麼時候這麼規矩了？
沐靖本就是微微彎著腿，重心有些不穩，這半響也沒等到起來的聲音，又見滿屋子的人都盯著自己，心裡一慌，身子更不穩了，險些栽了下去。
身後跪著的樂琴也顧不得禮數，趕緊上前扶著公主，說道：「回皇上太后的話，我們公主自打醒了，這身子還沒恢復好呢。」
「趕緊扶公主坐下，幾天不見，靖兒倒感覺像是大姑娘了，許嬤嬤，趕緊給靖兒盛碗湯。」
「謝母后。」沐靖微微一笑。
「可不就是大姑娘了，如今都十七了，若不是靖兒性子洒脫，去年就該把額駙選好了。」沐蕭說道。
「皇兄……」沐靖低著頭，滿臉通紅。
「這靖兒的婚事，皇上可得好好選選，前些時候，左相還說雲家有個表侄，這次科考考了個第二名，文才武略都略懂一些，樣子也不錯，說要帶來給皇上看看！」
「靖兒雖到了成婚的年紀，這人選倒不用多出眾，對靖兒好就行，這事孤會好好考量的，」沐蕭顯然不想再提這些，仰頭喝了大半碗的鴿湯，說道：「這野鴿子可比家養的鮮的多，再給孤盛一碗！」
太后訕訕一笑，沒再說什麼。
飯後，沐靖留下來陪太后，沐蕭帶著蘇墨軒回珩祥宮。
「這太后的心可不小啊！」蘇墨軒一進門，單手一扶，直接跳坐在桌上，拿過桌上的點心盤，也不理會皇上，直接開吃。
「滾一邊吃去，弄髒了孤桌子。」沐蕭皺了皺眉，抬腿就是一踢。
「你是吃飽有力氣了，我中午可什麼都沒吃呢。」蘇墨軒雖然不滿，還是乖乖從桌上跳下來，懷裡抱著點心，順手又把沐蕭的茶也拿走了，老實的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那劉健，孤不放心，你找人偷偷去看看。」沐蕭翻了本奏摺，說道。
「這還用你交代？」蘇墨軒滿口點心，吐字有些不清，好不容易咽下去，接著說道：「跟著劉健的親信中，有個是咱們的人，這兩天就能傳信了。」
「你倒是想的周到。」濃密的劍眉微微上挑，沐蕭斜眼瞅了他一眼。
「那是，咱倆從小一起長大，不說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吧，你心裡想的事，我也至少能猜到個七七八八吧！」蘇墨軒得意洋洋的說。
「那你猜我待會讓你做什麼？」沐蕭問道。
很快一盤點心下肚，蘇墨軒拍拍肚子，很是滿足，懶洋洋的說：「不就是公主嘛！我說你也是麻煩，這公主以前胡鬧的時候，你讓人跟著她，如今人家懂禮守規矩了，你又瞎想。」
「沐靖是跋扈了點，可也是孤唯一的妹妹，孤可不想她成了別人的棋子。」
「得，我這就去安排。」
蘇墨軒走後，守在殿外的人趕緊進來侍候，走在最末的小太監，手裡捧著一個托盤，說道：「啟稟皇上，這是杜昭儀中午送來的，說是大皇子會寫自己名字了。」
沐蕭一愣，拿起托盤上薄薄的一張紙，易安，這是紙上的字，筆畫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小孩子寫的，皇上看了好一會才放下，說道：「孤知道了，告訴杜昭儀，晚些時候孤去看她。」
小太監退下后，沐蕭的目光停留在桌上的木雕筆筒上，喃喃道：「三年了，這麼快！」
當天晚上，沐蕭帶了許多上好的文墨去看大皇子，又加封杜昭儀為淑妃。
自皇上登基一來，四妃之位一直懸空，這杜昭儀毫無徵兆的被封了淑妃，這身份可謂貴重的很，後宮里的女人們雖個個恨得咬牙切齒，奈何皇上喜歡，又不得不巴結著。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五天後，大皇子沐易安，溺水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