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夜見劉據

劉琦回到夢蟬宮之後，東方朔帶著隱月商會的報告來找他。

夢蟬宮書房，劉琦與東方朔相對而坐。

劉琦翻動著手中的報告文件，這裡主要闡述著一件事情。

廢除封國改郡縣制。

漢天子劉徹年歲漸老，行事上愈發暴烈，獨斷專行，以一種無上的威勢，欲圖讓中央集權更進一步。

隱月國在名義上，也是大漢的封國之一。

在大漢的權力遊戲里，隱月國一直以遊離在外的形態保持著它獨特的避世姿態不摻合，但隱月國在大漢境內，並且各地都還經營著相當多的產業，目前已經密不可分。

所以，這場動亂，難免不會被波及。

即使隱月國的封號能被保留，各地收會封國改郡縣，王侯與勛貴們的反抗與製造的混亂也會給隱月商會以及各地的產業基地造成相當大的損失。

「終究是一衣帶水的漢人，同一個民族的根系，別的不說，國內的人民不少親人都在大漢境內經營產業，隱月商會，如今已是大漢不容忽視的龐大經濟體，若其受創，後果不堪設想。」東方朔頭疼地道，議會已經開了幾次，但都沒有比較穩妥的辦法進行處理。

總不能放棄大漢，把國民全部召回隱月國閉關鎖國吧？

沒有這個必要，不過是政治改制罷了，又不是世界末日，動亂和創傷難免，這也是必然的代價。

「劉徹正準備封禪泰山，已經召回劉據監國，同時也在推行此事。」東方朔道。「此次封禪，聲勢浩大，主持祭禮乃大儒董仲舒。」

劉琦合上報告，放在了桌子上，沉吟了半晌，道：「我會跟劉據談談，看看劉徹對隱月國是持什麼樣的態度，商會在大漢境內的聲望如何？」

「商會一直奉行著與人為善，回饋社會的準則，每年收益的三分之一都用於大漢境內的慈善活動，扶助孤寡，救濟災民，因此享有很高的聲譽。」

「那就好，可以在這個上面做些文章。」劉琦暗示了一下，「我們只做我們該做的，不該摻合的不摻合，我們的商會只是一群生意人，同時也是一個真心做慈善的團體，如此而已。」

「在社會的大背景下，有些損失在所難免，再文明的社會也會有天災人禍，很多時候我們也只能儘力而為，問心無愧即可。」

「畢竟，我們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

帶著劉琦提的意見，東方朔出了夢蟬宮，匆匆往參議院方向而去，他還得為此制定一系列可行的應急預案出來，以減少隱月商會在劉徹主導的制度變革中造成的損失。

劉琦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落日的餘暉從窗欞灑進房間，給人一種靜謐的溫暖感。

「人心，都是複雜的，參雜了利益和慾望的人心，就更加不用說了。」劉琦嘆了口氣，喃喃自語。「所以說，領導者只能主抓大方向，權衡大局得失就好，事事親力親為的話，簡直是浪費自己的生命。」

「我可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我，是個藝術家，這才是我的本質。」劉琦站了起來，在窗前伸了個懶腰。

窗外，城堡和樹林都沐浴在晚霞的炫彩光芒之中，很有一種古樸的詩意。

是夜，大漢，建章宮。

劉據已經是成年人的模樣，嘴角及下巴都露出淡淡的青須，多年的歷練令他心智更為成熟，在西大陸的考察也讓他對政務有全新的見解。

案几上堆放著十幾份奏摺，他用硃筆在奏摺末尾空白出進行批複，申請專註且認真。

腦海中響起那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聲音，劉據赫然抬頭，只見他前方的空間緩緩展開一個傳送門，那修長而又沉雄的身影自空間門內步出。

「師父！」

劉據看清來人面目，心神震動，眼中有些激動和恍惚，在外星忙碌而好久未再見面的師尊，竟然親自來見自己？

這讓他內心有些忐忑。

「據兒，好久不見。」劉琦拍了拍他的臂膀，「好小子，已經和當年馬上封侯的去病一般高大壯實了。」

「師父風采依舊，絲毫未變。」劉據笑道，揮手召宮女上茶，請劉琦上座。

「師父去了哪裡？我去了隱月國和西大陸的銀月城，師兄師姐們也只知道您在外星研究一些東西沒回來。」

「科學研究這東西，就跟藝術一般繁雜且耗費時間，一投入進去就不知時日，這沒啥辦法，單是做實驗就得成千上萬次，還不一定能夠成功，這次回來，連我兒子都狠狠埋怨了我一回。」劉琦哈哈大笑道。

扯了一會兒家常，劉琦提了一下東方朔反映的問題，師徒倆就這廢除封國的方面討論了一陣子，劉琦表示，這變革也是發展的必然，大大小小的封國不利於朝廷的統治，實行郡縣制度廢除封國是時代的進步，從這大的角度上來說，他是認可的。

但人都是自私的動物，要劉琦把隱月國這塊用心經營起來的城市交給大漢？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劉據也知道這不現實，不說別的，隱月國隱藏在崇山峻岭之中，還有無數隱匿的迷蹤陣法守護，沒有隱月國許可的人連進去的路徑都找不到，就是沒有大漢的許封，它照樣自成一個隱世國度，超然物外。

劉琦也不認為大漢對他的隱月國能出什麼手段來侵佔，他主要是為了在大漢經商和生活的隱月國民眾考慮，畢竟如今很多國民在大漢主持生產、經營，甚至不少安家在這邊，為了一個國號而放棄他們，劉琦也於心不忍。

「如果你跟你父親在隱月國這個曾經大漢給的封國為難的話，我可以讓這個國號撤除，好讓你們能夠順利推行計劃，反正頂多換個國號罷了，不過那樣一來，就是神鄉那邊自立為國，與大漢再無關係。」劉琦道，「那樣的話，以後的建交就是以西大陸的銀月城作為代表，這邊只作為外交領地，隱月城也會撤出終南山。」

「不，不至於，師父，不會鬧到這地步的，哪可能讓師父您為難呢。」劉據慌得連搖雙手，急急地道。「這只是大漢皇族內部的事罷了，影響不到隱月國那邊的。」

「我也希望影響不到隱月國，畢竟再怎麼說，都是同出一源的炎黃子孫，即使我、佳瑩、去病他們在西大陸那邊開疆拓土建立國家，我們的根永遠在這裡。」劉琦看著劉據，溫和地道。「你明白嗎？我原本只想做一個笑傲山林的隱士罷了，如果不是出於對同一個民族的人們那份血脈上無法割捨的感情，我不會建立神鄉，也不會在日後發展成一個小小的封國，你也知道隱月國的國民是由哪些人組成的，野人、流民、孤寡、殘疾，本來，那裡只不過算得上一個大型的福利收容機構罷了，可以說只是用於做慈善的。發展了這麼多年，也費了我相當多的心血，開拓西大陸，是為了越來越多的國民能夠生活到更廣闊的世界里去，但我絕對不允許把刀鋒指向自己的同族，所以我寧願建立起龐大的傳送門，讓隱月國去西大陸那一片蠻荒之地去開拓新天地，而不是朝大漢這邊發展，以免與你們產生衝突。」

「師父……」劉據感動地看著劉琦，他從師父真誠的目光中看出這是出自一片真心。

「也許有一天大漢衰敗到我不得不重新回來振作這個故國的時候，但我相信，至少在你的手裡，它依舊會是強盛繁榮的國家。」劉琦按住劉據的肩膀，認真地道，「你是個好孩子，你是阿嬌皇后的驕傲，同時也是我認可的夢蟬宮弟子，你記住，夢蟬宮永遠不會是你的敵人，它只會是你的後盾，在需要的時候，只管聯繫我們。」

「是，師父！」劉據激動地道，眼眶有些發紅。

有時候，師父比起父皇，反而更像一位慈愛厚道的父親。

讓人由衷地感到內心的溫暖。

劉琦說的是真心話，他也沒有誑劉據的必要。

別的不說，他真要奪取大漢的政權，單是他一人就可以直接殺入皇宮謀朝纂位，又或者派遣麾下幾部宇宙飛船進行地毯式轟炸，即使如今大漢有雄兵百萬也是被碾壓的份。

但那樣有什麼意思呢？

劉琦痛恨把屠刀對準自己民族的人，歷史上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對漢奸咬牙切齒，甚至多過恨異族敵人，不就是因為背叛了自己的民族對同族之人下手嗎？

這是劉琦在內心堅持的底線。

不到迫不得已的情況，他不會跟大漢刀兵相見，即使真到了不得不發生鬥爭的時候，他也會想方設法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並盡量不波及到平民百姓。

「父皇急著泰山封禪，一方面是想著彰顯大漢功績，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年歲漸高，雖然駐顏丹保持了他壯年時的樣貌，但鬢角的白髮卻也漸漸顯現，母后問我能不能向你求取長生的方法，看看能不能讓父皇延年益壽。」劉據抬頭朝劉琦看去，目光炯炯，飽含期待。

這孩子，在孝道上稱的上憨厚。

「駐顏丹本身就有一定的保持身體活性的功效，不過人體的自然衰老是無法逆轉的事情，在頭髮上顯現出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劉琦搖頭笑道，「長生久視是人類的夢想，但在宇宙中，地球的人類終究是屬於短生種，要壽命長一點多個十幾年能做到，多個上百年就的轉變生命形態成為超凡者，這點，你父皇並沒有這個資質，你也是夢蟬宮弟子，你也知道，有資質的人是很少的。」

「也許，我們可以研究出一些藥物，延長人的壽命和健康？」劉據試圖說服師父。

「外星人的確對這方面也進行過研究，比如基因藥物，或者細胞改造，甚至用克隆人進行大腦移植，實際上，由於人體太過精密，碳基生命的強度又太過脆弱，研究進程並不理想，而且大多有可怕的副作用，誕生了相當多的怪物，心性變得非常暴力殘酷，並不可取。」劉琦解釋道，「如果有這樣的好東西，我怎麼不會給我的岳母用呢？對吧？但我沒有，因為那些都不是好的手段，即使延續下來也不會有好的下場，那還不如讓普通人自然地消亡。」

「這麼說，神話傳說中的長生不老是沒法實現的了？」劉據有些失落地道。

他本來希望，至少母親能擁有更長的壽命。

「據兒，生老病死是自然的規律，即便是超凡者，也沒法逃脫這個天道循環，即使身體的細胞能夠一直保持活性，由幽子組成的靈魂也會在時間的長河中逐漸消亡，從而導致衰亡，便是像師父這樣擁有高等生命層次的靈魂和軀體的人，也逃脫不了這個規律。」劉琦無奈地道，「人啊，正是因為有著短暫的一生，才要活得更加精彩，不負此生，珍惜當下才是最重要的。活得再漫長，卻只為權力財富而掙扎，那不也一樣太過無聊沒有意義？」

「那是師父的境界已經超脫了世俗追求的東西。」劉據一笑，道，「普通人為了這些都足夠拼盡一生的時間了。」

「不管普通人還是超凡者，活著，就讓自己活得問心無愧，開心一點就好。」劉琦站了起來，拉開了傳送門，回頭朝劉據笑道，「就這樣吧，如果以後有什麼能夠延長壽命的東西，我會弄一些給你。」

「好的，謝謝師父。」劉據欣喜地笑道。

「哎，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我儘力找找就是。」劉琦搖了搖頭，笑了笑，跨進傳送門，從建章宮殿中消失。

劉據怔怔地看著空蕩蕩的大殿，良久，微微地嘆了口氣，重新拿起了硃筆，翻開下一個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