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宋國公後人
甘州巡撫標營駐地議事廳內，二名千總和五名把總散慢分據兩側站立著，柳純孝寒著面孔冷冷的掃過一眾軍官，一言不發的坐在議事廳主位上，二柱右手按刀立於身側。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已至晚上十時，千總把總站了有近二刻鐘，躁動不安起來，一個三十五、六的滿臉扎須壯實矮個子百戶上前幾步，敷衍的拱手懶散隨意的道；「這位小將軍……」
柳純孝不都不看一眼冷笑一聲，漠然道「拿下撐嘴！」
二柱一個健步衝上去，拔刀出鞘抵住把總的脖子，狠狠一腿踢在他膝關節，把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二柱左手飛快抽了他四個嘴巴。那把總眼球充血、咬牙切齒雙拳握的嘎吱響，赤紅著雙眼的眼神里充滿了狠毒絲豪不掩飾自己殺意對柳純孝怒目而視。
柳純孝步下議事台來到把總面前對二柱擺手讓其退回去，輕蔑的嘲笑道：「無故喧嘩，還敢怒視上差心懷怨望，當真以為我殺不得你不成。」語氣冷冰充滿殺意，似乎殺個把總比殺只雞還隨意一般。
幾位千總把總紛紛抬頭望向柳純孝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這少年莫不是失了智不成，你TM就是個巡撫大人臨時委派上差誰給你的權利，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巡撫大人都沒你這麼牛逼，不怕引起嘩變嗎？
那把總一臉怒氣，不屑一顧的大聲叫嚷道：「老子是朝廷的……」
「呯！」的一聲
把總話沒說完就被柳純孝一腳踢飛出議事廳重重的摔在外面數丈遠處抽蓄著，進氣少出氣多喘著氣不死也丟了半條命。百五、六十斤的壯漢被一個少年郎亳不費力的輕鬆一腳踢出六、七丈遠，嚇得想群起圍攻的眾軍官一哆嗦，趕把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里閉上嘴巴低頭不語。
柳純孝鐵青著臉，目光冰冷的掃了一眼眾人，無一人敢與之對視，冷冷道：「在老子面前敢自稱老子的人頭墳頭青嵩都有幾丈高，誰要敢耍丘八玩滾刀肉挾眾鬧事嘿嘿！」冷笑一聲，雙眼微眯拔出腰間戚刀，輕蔑的挑釁道：「正好我的配刀早已饑渴難耐，那就來試試是他頭鐵，還是我的刀快，你們可以一起上哦！」
千總把總都老兵油子，既然打不過那就裝孫子到底唄，柳純孝嘲諷幾句完全不放心上，左千總舔著臉點頭哈腰，一臉正氣的道：「將軍神勇無敵我等不及萬一，選鋒把總丈著自己力大向來蠻橫無理，不知尊卑，今日衝撞您活該他倒霉，我左千總眾軍士堅決擁護您的領導，誰敢造次額頭一個不答應。」
右千總暗自著急道：「不要臉的左千總，又讓他搶先，我得趕緊表忠心，可千萬別讓這家少年借題發揮，步了選鋒把總的後塵。」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慷慨激昂的道：「額平生最佩服像您這樣少年將軍了，就像驃騎將軍霍去病少年英雄戰神無人能敵，額右千總官兵唯將軍馬首是瞻，保證您指那就打那。」
「嗯！」
柳純孝不溫不火淡淡的嗯了一聲。霍去病是古代最年輕的戰神，他善於騎射，重視方略，不拘泥於古法，喜歡長途奔襲，迂迴包抄，快速打擊征戰所向披靡，封狼居胥戰績彪炳的千古名將僅活二十三歲就病死了。柳純孝非常崇拜霍去病，他是少年成名的軍事天才，卻如流星般飛逝，短暫的一生驚才驚艷，有如櫻花盛開般燦爛后舜間凋零，令人扼惋痛惜留下無盡遺憾。
殺雞儆猴這招，立竿見影，軍中向來是崇拜強者的地方，一幫子老兵油子再不敢使丘八性子，紛紛積極表忠心，一個個化身為赤膽忠心迷弟，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惱柳純孝。柳純孝太知道大明軍隊的德行了，光靠來硬的震懾他們也沒用，要用他們還得給些好處，柳純孝沒興趣改造廵撫標營，只要他們拿錢辦事就成。
面對五、六個千總把總的獻媚奉承，柳純孝無動於衷，喝止道：「少扯有的沒的，我對你們就要求一條聽從號令服從指揮，戰場之上敢不尊將令者殺無赦。你等也放心，只要你們這次剿賊用心辦事，努力殺賊賞銀少了不你們的，殺一個流賊賞一兩銀子，抓一個也是一兩銀子，若有本事抓住或殺死賊人頭目李鴻基，李過叔侄倆，一人就是二百五十，總之一句話想要銀子但憑本事去取。」
一聽有賺銀子，眾人心情頓時大好，盤算著怎麼掙錢多，甚至動起歪腦筋想殺良冒功，不過一瞧見柳純孝就放棄了，這位小爺可不好糊弄，犯不著為點銀錢把命丟了。
柳純孝拿選鋒把總殺雞敬猴，恩威並用，軟硬兼施把巡撫標營的一眾軍頭整治服貼，初步掌控住局面，經過一番詢問了解下來頗感失望。這一千巡撫標營騎兵軍容不整風紀喚散疏於訓練，在柳純孝看來邊不如一幫民兵，軍備不整遠不如自己的家丁隊，特別是甲胄方面全部兵士只有一套布面甲！軍官千總把總一小有鎖子內衫甲，齊腰鐵甲。好在對付的是一群武器都不足的流民，這要是對上建州八旗兵，十之八九就被虐萊了，呵呵！這可是甘肅巡撫標營，號稱甘肅鎮精銳兵馬……
柳純孝漫不經心的問道：「今晚守營的什長是何人部下，姓甚名誰？」左千總連忙答道：「是選鋒把總手下，叫伍道富，刀槍拳腳了得，他是隊官馮宗訓的家僕出身，馮隊官是南直隸人，其祖馮臣同其父馮景和均乃南京英武衛鎮撫，聽說是國朝開國六公之一的宋國公馮諱勝公後人。」
「哦！」
柳純孝突然對馮隊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長隨跟班都表現不俗，這馮隊官應有兩把刷子，也可能是紈絝膏粱子弟，劍眉一揚看向左千總問道：「那馮隊官又是怎麼回事，他父親是鎮撫又南直隸人怎的跑我們甘肅鎮來當兵吃糧？」
世人無論男女都有一顆八卦之心，柳純孝也很好奇一個南京城的官宦子弟為何跑五、六千裡外的甘州當兵，這裡面肯定有不少故事，他的八卦，不對，是好奇之心熊熊燃燒起來。
左千總頗為得意的瞟了一眼右千總，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自得的一笑道：「這話說來就長啦！三天三夜都講不完，且聽我慢慢的細細道來……」他洋洋得意的正準備侃大山開評書，突然聽到柳純孝「咳咳！」咳嗽一聲，立馬全身一僵，眼睛偷偷瞟了一眼似笑非笑頑味看著他的柳純孝，渾身不自在訕笑道：
「咱有時間再細說來朧去脈，今日長話短說，不擔耽擱大人的正事。這事情是我小舅子從巡撫衙門裡聽來，這馮隊官大家都知道，那長像那氣質那武藝那學識真真沒得說，一等一出挑的人物，是咱巡撫標營里第一好漢……」
左千總手下的一把總隱蔽捅了一下他，左千總一愣正要對其發火，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自個大腿誇張的對柳純孝獻媚道：「馮隊官比起咱們大人來還是差了那麼一丟丟的，嘿嘿！大人乃人中龍鳳，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神仙般的人物……」
柳純孝皺了皺眉頭，不悅的打斷左千總道：「好好說話別拍馬屁，莫要廢話一堆，簡單明了些介紹一下馮隊官就好。」
左千總忙不跌的點頭稱是，繼續道：「馮隊官叫馮宗訓，人物風流文武雙全，是南京英武衛鎮撫馮景和幼子，可惜了他只是馮景和納的秦淮河上歌妓所生，其母早逝其父雖然自幼疼愛卻為家中大婦、兄弟們不容。崇禎元年其父馮景和去世，馮家嫡長子襲了職后將他掃地出門，馮隊官為人正直重情重義，不忍父親剛走兄弟之間反目成仇，便只帶了一個僕從前來甘肅投奔其父好友咱們巡撫大人。梅大人憐惜他小小年紀才十五、六歲千辛萬苦跋山涉水數千里來投，將他留在身邊養育教導視若子侄，去年勤王軍在西定嘩變，多虧了馮隊官護衛保住梅巡撫無恙。」
左千總巴巴的誇讚姓馮隊官讓二柱很是不滿，在他心裡少爺才是世上最牛逼，特別是這次跟著少爺出去轉了一圈回來，柳純孝已經是他心目中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神人。作為柳純孝的頭號腦殘粉，如何能忍受別人夸夸其談的讚揚另一個同柳純孝年歲相仿少年。對左千總非常不滿的撇撇嘴，眼裡充滿了不屑一顧，他也經歷過那次嘩變，而且還全須全尾的將左千戶所幾百號人全部活著帶回家呢。
「也沒啥了不得的，就這點兒事也值得你這般夸夸其談的，可真夠能吹的，就他比起我家少爺差遠了」二柱小聲的懟了左千總一句。柳純孝嚴厲的瞪了他一眼，頜首示意一臉尷尬的左千總繼續，這馮隊官能被老師留在身邊教導培養，絕不僅僅是因為老師與其父關係交好，他必有過人之處才能獲得老師的看重。
左千總被二柱懟過後，心裡甚是不爽，他可是非常看好馮宗訓的，甚至想把才十一歲的閨女嫁給他。心裡暗罵道：「你丫是狗仗人勢的家奴，也敢嘲諷老子，擱外面老子錘不死你個二貨。」臉上堆笑對二柱當做沒聽到，面不改色道：
「要說這馮隊官也是，當初梅大人慾讓他參加科舉便問其志向，他卻回答說「當今大明風雨飄搖，外有建虜內有流賊西南尚有土司安奢之亂，建虜乃切膚之痛，流賊是內腑之患，安奢等賊如附身螞蝗讓大明持續不斷失血，他原為大明邊軍一小卒不斷進取，欲效仿戚公為大明掃蕩不平，還天下百姓一片太平，哪怕前路艱辛，馬革裹屍也毫無畏懼，願為天下蒼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梅大人聽后擊節大聲連呼三個好，便讓馮隊官入了巡撫標營歷經，馮隊官文韜武略親厚正直，便是選鋒把總那滾刀肉也敬畏他三分。」
柳純孝聞言忍不住大聲贊「好」，實在是個妖孽般的人物啊！馮宗訓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卻對大明軍事上內憂患外的看法很有深度，比喻也很恰當。至於更深層次的小冰河時代極端氣候，土地兼并，人口過多，鄉紳特權，官員腐敗，黨爭等問題，或許他多少也知道些只是沒說出來罷了。柳純孝捫心自問他若是一個切底土著大明人，怕是絕沒有馮宗訓的見識，整個大明能看清楚的人也沒幾個。心道：「這馮宗訓一定要結交一番，人才難得啊！歷史上沒此人的事迹呢！多半是過早夭折了吧！」
柳純孝指著左千總問道：「這馮隊官現在何處，你去給我尋來，若真如你如言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人才，這選鋒把總就由他來當，我想巡撫大人也會樂觀其成。對了，還有那個伍道富的什長一併找來。」左千總高興的領命而去。
……
過了不多會兒，左千總領著一位身高一米八以上著邊軍盔胄，劍眉星目、唇紅齒白、膚色白皙氣質儒雅俊美的軍官和什長伍道富進入議事廳，二人向柳純孝行禮後站在左千總下首。
柳純孝坐在主位上細緻打量著馮宗訓，確實是個非常俊美的年輕人，儒雅中帶著英氣，修長的身體筆直的站立著，目不斜視，不卑不亢的直視柳純孝，他也觀察著柳純孝。過了半晌柳純孝平和的對他道：「馮隊官，左千總極力讚揚推薦你任選鋒把總，可有信心做好。」
馮宗訓出列大聲回道：「定不讓大人失望。」態度恭敬，不卑不亢。
柳純孝滿意的點點頭，又問伍道富道：「你現在可願當我親衛？」
馮宗訓聞言劍眉挑了挑，不曾言語，伍道富面色清冷的回道：「謝大人賞識，卑職乃是我家少爺親衛，不會去給你當護衛。」
「那好吧！」
柳純孝招攬行動毫無意外的失敗，曬笑一聲道：
「據報，流賊明日會來甘州衛劫掠，巡撫大人委任我為你們的統領，率撫標人馬出城剿賊。原選鋒把總目無上官，口吐妄言，已被撤職查辦，隊官馮宗訓任選鋒把總。明日卯時三刻演武場集全，辰時出發，午時必須趕到落雁谷，各位抓緊時間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