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隨你心意

溫寧殿，宮女侍從紛紛行禮，「參見徽王殿下。」

「父妃可在？」

「回殿下，賢妃應在寢殿。」

「本王自己找去，退下吧。」

「遵命。」

喻徽傾鬆了松身上的朝服，一到要見父妃的時候，她身上謹慎沉穩的氣息已經完全散去，變成王府中閑閑自在，任性懶散的尊貴少女。

殿里擺設清貴，處處精緻，喻徽傾略略一掃，桃木桌上細細頸口的美人瓶里不斷換著當季盛開頗為素雅的花，從不諳世事到封王有府邸搬離宮裡，這一幕從未變過。

原主從不過多注意這些細節，看慣了就任由它去，然而喻徽傾不知怎麼產生了些許疑惑，殿內溫雅的氣氛與父妃波瀾不驚的淡然好像有些不和諧。

她心想可能是錯覺，拋開這些念頭，往內室走去。

「徽傾。」

喻徽傾微愣，疑惑回頭，看到雲黎滿是驚訝，「父妃，你怎麼在外面？」她腦中靈光一閃，試探開口道，「或許父妃之前叫過我？」

雲黎淡淡抬眸，墨黑幽深的雙眸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巧妙地避開後面的疑問，說道：「我一直在外面。」

「父妃還是這樣，身邊從不跟人，侍從也不知道你的行蹤，對我說，你應該在裡面。」喻徽傾輕輕笑起來，「那麼就別待在裡面了，去父妃的四季竹園吧。」

面容絕美的少女快步去到雲黎跟前，拿一雙期待的眼神盯住雲黎。

喻徽傾在溫寧殿生活十四年，對殿後偌大繁茂，常年青蔥的竹林可謂是無比熟稔，因為隱蔽的地方十分適合她偷偷練劍，她的劍術生涯就在這竹林里度過。

「何時變得頑劣了？」

「頑劣？！父妃，這是個貶義詞。」

「誰說不是？」雲黎淡淡掀眉。

喻徽傾抬手，揪住雲黎的月白袖子，「父妃，走吧？朝服太重，肩膀都酸了。」

少女胡亂地扯下朝服，因為不懂這衣服怎麼褪下來，一時把身上的衣服弄得更亂。

雲黎指尖微動，卻仍是靜立不動，看著喻徽傾折騰。

「好了！」

原來她早就在朝服下穿了一身單色武士服，纖薄衣物將身形勾勒出來，倒是比之前胖些，看來修養得很好。

雲黎不緊不慢走在園中開闢的蜿蜒小道上，喻徽傾先幾步進去，只略略走了幾步就踮起腳尖，在重重疊疊濃密蒼翠的竹林里輕躍而起，眨眼已躍進竹林深處。

「小心些，別傷到自己。」

「好。」懶懶拖長的音色輕微回蕩在竹林間，慢慢消失殆盡。

視野里已經沒有少女的身影，雲黎停下腳步，沉默一會，「徽傾？」

竹葉沙動聲如潮，帶起飄逸的衣擺，除此靜謐無聞，雲黎眉頭微蹙踏入竹林，身形微動間已是數丈之遠，然而少女的氣息像是消失一般。

濃重的綠色充斥視野，翡翠竹子挺拔修長，葉質青玉般透亮，白衣飄渺的人沒有心思欣賞眼前的青俊景色，就要再次躍出，卻隱隱感覺到上方有熟悉的氣息，他抬頭，黑髮黑衣的少女容色瑰麗，攀附粗粗的竹干，手上一圈竹葉環繞的細長竹枝編織物，正發出得意狡黠的清脆笑聲，飛快地穩穩落下來，「父妃，我有變強嗎？」

雲黎眸色暗沉，不發一言。

喻徽傾一愣，糟糕，她好像把父妃給惹怒了，她連忙收斂笑容，雙手背在身後。

雲黎瞥到少女佯正色，背後仍是不安分地晃悠著竹圈，不由湧起幾縷無奈，緊繃的神經緩和下來，「變強了一點。」

喻徽傾意外得到雲黎的正面讚賞，一雙美目若秋水，透出幾分思索意味，她走近雲黎幾步，黑色武士服劃出幾分嚴肅弧度，「父妃希望我變得多強？或者強大到什麼地步？」

雲黎微微怔神，瞭然「強」的意有所指，思緒百轉千回，面前之人身形仍是纖弱單薄，但是他不止一次隱於暗處，看她在這竹林里狠厲揮劍，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陰沉不定實則內心灰暗，不想今日竟會變得瀟洒肆意，變得一半漫不經心，一半瀟洒肆意，甚至開始…親近他，親昵地喚他父妃，詢問他的想法，對他撒嬌並給予信任和依賴。

淡然不驚的人不由凝眸注視著喻徽傾，他飄渺如雲的心好似被牽動。

「我說過，未來怎樣隨你心意。」

喻徽傾看著雲黎的雙眸瞬間變得更加明亮，眉眼彎彎，「果然父妃最好。」

她何其有幸被無限縱容，一時之間膽子噌噌膨脹肥大。

只見少女果斷衝過去，以摧枯拉朽之勢…挽住雲黎的手臂。

雲黎眼看著少女撲過來，無意識後退一步，又不由自主地停住，微涼柔軟的觸覺透過衣物向里蔓延，陰影投在眼上，竹圈編織物被輕輕放置在頭上，「給父妃的謝禮。」

如此幼稚之物，雲黎偏頭看向唇邊掛著滿足笑意的人，無波淡然的眸子起了點點漣漪。

即便是後宮位高的人物，仍是白衣淡泊。

看著覆著青翠竹葉的雲黎，眉眼淺淡陰影，風華無雙，喻徽傾微微恍惚，一瞬間有強烈的疑問閃過，自由來去，無拘無束，淡然無爭，緣何將自己困於宮中？

因為太愛母皇？

還是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