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盛衰暗示

烈日高懸，熱氣蒸騰。

翰書苑中一紅一杏的兩人看似突兀卻又異常和諧，俱是不羈，席地而坐，時不時交頭討論全然沉浸其中。

一道熾烈陽光吻上喻徽傾的手背，微燙的熱度使少女皺眉，她從書中抬頭，看向外面天色，只見刺眼陽光肆烈蒸人，不由眸色一怔，覓皇還在外面等著她。

「魚鱗，我該走了，還有人在等我，快至正午，陽光越來越烈了。」

喻麟微微不舍，眼中有著些許糾結，「你去吧...我再待會。」

「好。」

喻徽傾站起身，她順手拿上喻麟推薦的《武略志》，給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就消失在原地。

喻麟失神般注視著離去少女的背影，遲遲才露出笑來。

喻徽傾腳步匆匆，推開門就看到喻覓皇靜默垂眸，站在熾烈陽光下任由自己暴晒，她擰起眉頭，三步並作兩步。

喻覓皇聽見推門聲微微抬眸，一時只覺刺眼，臉上熱辣一片，他眼前微微模糊，手忽然被牽起，不由霍地睜大眼睛，看到面色陰沉的尊貴少女快速拉著他走向陰涼處。

背後翰書苑的守衛視線死死盯著兩人相交的手，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這這這...還是那個不喜男子的徽王嗎？！今天一天的驚嚇真是太多了...

「怎麼不站在陰影處？」喻徽傾瞥向喻覓皇曬得微微發紅的蒼白俊容，語氣有些冷淡。

喻覓皇感覺比自己小上一圈卻柔軟纖細的手緊緊攥住自己，因為暴晒太久體力不支的蒼白面上頓時湧出一團紅雲，他想要掙脫又遲疑，最後任由少女牽著他來到亭中，「...我還是...站在原地等你比較好。」

周圍樹木枝葉茂盛，倒是為這亭子添上幾分涼爽，喻覓皇大口呼吸微涼的空氣，他微微閉眼，下一瞬感覺喻徽傾放開他的手，雙眸微怔，竭力忽略心裡異樣的感覺。

「給你的。」

喻覓皇這才發現她手中還拿著一本書，他接過書，細看書面，頓時慌亂看向少女。

「這...為什麼選這本書給我？」

《武略志》是有名的兵書，珍本只寥寥幾冊，還是被皇家或達官貴人珍藏，她怎麼會突然...難道？

「有人推薦。看完記得還回來，還要送回翰書苑。」

翰書苑不容許借書出去，只不過，她想起門口兩個守衛看到她微怒神色時喏喏不敢言的模樣，鬱郁之色終於散去，新月眉目仿若晴雨濯濯。

因著喻覓皇彷彿下一秒就要昏倒的虛弱狀態，喻徽傾只好打消去看父妃的念頭，在亭中陪著喻覓皇歇了片刻，就出宮打道回府。

溫寧殿。

雲黎神色淡然，此時坐在梨花木椅上聽著侍女詳細稟告。

「徽王爺進宮遇上太女殿下，一起進的翰書苑，只不過先出來，她身邊一直跟著一個男子，匆匆拿了本書出來...」侍女面色微微發紅，想到聽人轉述時說兩人親密攜手，「帶著那男子就直接出宮了。」

雲黎面色不改，輕放於扶手上的如玉修長手指微微蜷曲，「下去吧。」

「是。」

侍女怯怯退下，一群侍從在門口偷偷窺望裡面動靜，看著侍女出來跟著恭謹退下。

待離得遠了，一個侍女低低開口：「主子怎麼了？往日並不在殿內怎麼今日...」

「噓...徽王今日進宮了，只是好像有什麼事匆匆走了。你知道嗎！徽王帶了個男子進宮，而且...」說話的人故意吊著眾人胃口。

「什麼呀，快說快說。」

「王爺牽著那男子的手離開的。」

「天！徽王殿下開始親近男子了。」

...

眾人一陣震驚獃滯，那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打動了陰沉不定的徽王殿下！不對！殿下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陰沉狠厲，反而一派溫柔，閑適從容，尊貴淡然...

一時之間懷春的少年侍從們有的心生嚮往，有的心碎神傷。

內殿里仍是靜謐溫雅，雲黎靜坐一動不動，殿外刻意壓低的交談聲，一字不漏地傳進他的耳中，他緩緩起身，踏出一步，人直接消失在殿內。

喻徽傾任由鏡朱拭了冰帕子擦去額上薄汗，等沁涼之感流遍全身，這才懶懶地瞟著喻覓皇翻書思考的異常認真模樣，「書講了什麼？」

「士不選，則不可練；士不練，則不可以陣，不可以攻，不可以守，不可以營，不可以戰......」

喻覓皇反射性回答喻徽傾的問話，倏的僵住，他抬眸看到絕美少女眸淌醉人慵懶，甚是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緒。

「看到陣法卷了，覓皇對這好像很感興趣。」

喻覓皇沉默，微微攥緊了手中的書。

襲煙及時送上冒出裊裊涼氣的冰鎮蓮子湯，喻徽傾雙眸頓時明亮，鮮嫩蓮子配上碾碎的細細冰塊，消暑涼爽，滌去酷熱，她舀了滿滿一勺遞到喻覓皇嘴邊。

喻覓皇愣怔，他驚愕地注視著眼前逼近的一勺，拒絕的話語還沒說出口，就聽到一句「張口」，於是乖乖張嘴，清甜涼意頓時溢滿口中。

喻徽傾專註吃著蓮子湯，也不抬頭，漫不經心道，「夫極盛者，必極衰，天道然也」她嚼下細滑蓮子，「然衰極則盛，理之常也。」

喻覓皇心頭一震，萬般猜測湧上...

「真好吃，是不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