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分崩離析(上)

郝萌狂笑的猙獰面孔，彷彿夢魘一般印入陷陣營七人的心。但更加深深刺痛他們的，卻是郝萌無情嘲笑的話語——

「……太弱了！！！」

太弱了啊……

七人倒在地上，不甘地握緊了雙拳，心中的悲哀與沮喪幾乎要將他們吞噬。

他們苦心謀劃了近三天，藉助了星斗大陣的力量，又有小兵甲為他們打頭陣，消耗了郝萌許多力量，但他們七人合力的最強一擊，卻還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別說是郝萌了，他們的實力，就連那個同樣是士兵的小兵甲，也遠遠不及！

他們真的……太弱了啊！！

有時候，夢想本沒有錯，但錯得是，做夢的人太弱！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他們這樣的弱者，本不該輕易做夢！

夢想越大，只是讓自己痛苦越深罷了！

七人幾乎全部失去了戰意，只是獃獃地望著那布滿星光的天空。

只是，是否錯覺，那漫天的星光，也開始輕輕地飄落了，彷彿要帶走什麼般，消散，飄遠……

郝萌終於狂笑結束，看著七人認命般的模樣，冷笑道：「終於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嗎？」

他舔了舔嘴唇，甩了甩手中的大刀，緩步向七人走去，彷彿要讓七人刻入心底般地強調道：「你們……是蟲子！蟲子的命運，只要乖乖地讓我踩死就好了！些許的反抗，也許能為我增添一點樂趣，但那種樂趣，我已經乏味了！所以，接下來，我就大發慈悲賜予你們最微不足道的死亡吧！」

郝萌高懸起大刀，臉上露出高傲而冷漠的表情，眼中寒芒一閃，大刀就要落下——

「他們……不是蟲子……」

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讓郝萌的刀停在半空。

郝萌扭頭望過去，卻見遠處的山壁下，一個殘破不堪的身影，不知何時抬起了頭，披散的黑髮下，兩點寒星一般的眸子，散發出明亮而倔強的光。

「你……還沒死？」郝萌緩緩開口，臉色也隨之陰沉下來。

他已經十分瞧得起這個小兵了，卻萬萬沒想到這個小兵竟真能正面承受了他的無雙還不死……

不愧是你啊……小兵甲！！！

開口為陷陣營說話的正是小兵，山谷里的聲音能傳出很遠，於是小兵從重傷后的短暫昏迷中醒來后，正好能聽見郝萌對陷陣營所說的話。

郝萌說陷陣營太弱了，這個小兵也認同……

但是郝萌說陷陣營是蟲子，說陷陣營生來的命運就是讓人踩踏，這個小兵……無論如何也無法認同！

小兵和陷陣營並不熟悉，但也並不陌生。真正的相處，可能只有汐雲谷的這兩天，而且這兩天時間他們的主要交流方式還是戰鬥。但即便如此，小兵也清楚陷陣營的戰士，個個都是最有情有義的戰士！

他們也許偏激、也許暴躁、也許瘋狂、也許落寞，但一旦戰鬥起來，尤其是為了彼此而戰時，他們眼中的亮光，閃耀如同天上的星辰！

他們之間那情比金堅的兄弟情義，在小兵看來，是世上最難能可貴最耀眼的東西！

所以，當郝萌如此的貶低他們時，小兵毫不猶豫地開口反駁了！

他的聲音微弱，但在這封閉的山谷里，也足以傳到郝萌和陷陣營的耳中。

他那平淡的話語，彷彿在訴說著一個事實……

卻更將某種熾熱滾燙的東西，傳進了陷陣營幾人的心裡！

「是啊，我們不是蟲子……」

一個身影突然苦撐著站了起來，他遍體鱗傷，眼神卻已變得和遠處的小兵一樣明亮，他咧開嘴，露出一個充滿邪氣的笑容道：「……就算是蟲子，也是那種可以啖你血、蝕你骨、噬你肉的蟲子！」

郝萌目光轉向這個身影，臉色更加陰沉，緩緩道：「玉衡……」

又一個身影歪歪扭扭站起來，苦笑道：「唉，又傷的不輕，最近真的很倒霉啊……不過，那邊那個武將，你說我們是蟲子，但你卻連殺個蟲子都那麼費勁，你不覺得自己也比蟲子好不到哪去嗎？」

郝萌又移過目光，更加陰沉道：「天璇……」

卻又有身影一個接一個站了起來——

一個魁梧身影狂吼一聲道：「郝萌！想要殺我們，先問問我手中長矛願不願意！！」

一個憤怒身影瘋狂大叫道：「混賬，就算你是武將，憑什麼這麼囂張，我要殺了你！！！」

一個癲狂身影仰天長吟道：「飛蟲撲火，又豈不壯哉？！」

一個沉默身影持棍佇立：「…………」

郝萌目光從他們身上一個個掃過，目光越來越陰沉：「開陽，天樞，天權，天璣……」

「好，好……你們都很好……」

郝萌的聲音陰冷得幾乎將空氣凍結……

卻凍不住這幾個眼神灼熱的身影！

突然，天璇扭過頭，疑惑道：「大哥？」

眾人一起扭頭，他們這才注意到，眾人的背後，陷陣營的統領，搖光還一言未發呢……

搖光有些頹廢地坐在地上，身影里莫名透出一絲感傷——

「為什麼呢……我們說過『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是能在這裡一起死去，豈不也是一樁美事？」

「可為什麼……你們還要一直站起來呢？」

「這樣的你們……這樣的你們……叫我還如何能夠，在這裡止步不前呢？！」

搖光猛然站起，看著面前的六個兄弟們，眼中彷彿下定決心般透出一絲決斷，他渾身一振，身上的頹廢與感傷一掃而空，狂喝一聲道——

「衝鋒陷陣——」

六人一齊大吼——

「血戰到底——————！！！」

星光，忽然間，變得明亮了……

「哈哈哈哈————」

郝萌突然狂笑起來——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你們也是，小兵甲也是，我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你們這些渣滓一般的士兵也能這麼有趣！！你們也有思想，你們也在戰鬥，你們的戰鬥，和我比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我明白了，我會認真對待這場戰鬥的，我不會狂妄自大，也不會掉以輕心，我會不遺餘力地——殺死你們！！！」

郝萌臉色徹底沉靜下來，眼中透出同陷陣營一模一樣的熾熱光芒！

如他所言，戰鬥……變得有趣起來了！

搖光，從六人之後，緩緩走到六人之前，目光凝視著前方郝萌道：「那麼，再來一次……變陣——斗轉星移！！！」

六人不清楚搖光的目的，但他們從不會質疑搖光的命令。

一聲齊喝，七人一齊沖了出去！

星光重新纏繞上七人的身體，與七人的攻勢，一起綻放光芒！

七人的攻擊，又一次同時到達。他們那妙到巔峰的配合，無論看多少次都能叫人嘆為觀止。

郝萌面對七人又一次的攻勢，嘴角露出嗜血笑容，忽地一個旋身躍起空中，無數黑芒從他的身周飛灑出去，將七人全部覆蓋其中！

「咻咻咻」的聲音不絕於耳，然後就能聽到「叮噹」的撞擊聲，以及「簌簌」的穿透聲——

那竟是無數的飛針，帶著凌厲的黑芒，將七人本就殘破的軀體，射得更加千瘡百孔！

郝萌從空中以一種輕盈飄逸的姿態緩緩下落，他所使用的，正是飛針戰法——空中蓄力技！！！

郝萌的兩種將兵分別是大刀與飛針，其中大刀多用於正面對敵，飛針則屬於能讓敵人出其不意的奇兵。當郝萌使出飛針攻擊時，就說明他真的認真了！

血流，如箭狀從七人身上無數的傷口中噴射出來。

若是以往對敵，郝萌使出這一招，士兵當然是必死無疑，就連武將們，也會暫避鋒芒，被他逼退。

然而這一次，這七人眼中透著堅毅的光，竟任由自己身上血液飛灑，沒有一人肯後退！

若是這樣拼上拚命，是否……就能取得一絲戰果？

最後的時刻，郝萌身上卻又升起球形氣罩，將七人的攻擊盡數抵擋！

他的「守式」，再一次讓七人的攻擊無功而返！

不，也許不是無功而返！

隨著搖光又一聲暴喝，天上的星光，突然，墜落了！

無數星光從漫天降臨，落在他們周圍的地面上。整個星斗大陣竟開始飛速收縮，星光化作璀璨的實質，由紛散的空間落入凝實的地面，更在地面上勾勒出無數玄妙的線條。

外面的天空重新透進日光，時近午後，正是日光最強烈的時刻，然而日光接近這裡，卻仍無法將這一處的星光稍稍逼退。

星光已在腳下鋪成了玄奧的大陣，每一道線條都璀璨無比，綻放光芒。

那鋪天蓋地的大陣凝聚成這小小的陣法，其中的威能顯然又提升了數倍。

就在這神妙無比的陣法正中，七人緩緩站定，凝視著中央的郝萌。

七人身上的鮮血還在滴落，砸在星光陣法上盪起點點漣漪，但他們臉上的神情，卻沒有一個動搖。

郝萌看著地上的陣法，冷笑起來：「有趣，你們的陣法還可以變化。那麼，現在的陣法，又有什麼威能呢？」

沒有人回答他。

除搖光之外的六人，也是首次見到這個陣法。

而搖光，突然轉身向後走去，走到六人身後，又轉過身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塊……血色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