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恨極在天涯(四)
()她的腳步愈加慌亂,當來到熱鬧不堪的樓下時,彷彿已置身於一處足以隱藏自身的屏障,方感覺到一絲的心安。她急忙來到掌柜處,不及多言,放下銀子取了簑衣,微微側臉看到他正目帶焦灼地跟隨而來,忙把簑衣披上,戴上斗笠,著意拉下笠沿遮擋了大半邊臉龐后,方往酒肆門外走去。
雨霧凄迷,寒風蕭颯,迎面是一陣冷如冰霜的紛飛水氣,縱然簑衣裹身,依舊擋不盡直滲進心脾的清冷。她匆匆往馬匹拴停的欄柵走去,淌過地上淺淺的積水,鞋履頃刻間盡濕,冰冷的濕濡感覺自足上傳遍於身心,是教人寒徹心扉的蕭索泠落。
「如言!真是你!」然而,他的聲音仍縈繞於耳邊。傾盆如注的大雨猶如天空無可抑制的眼淚,毫無保留地灑落於大地。有透著絲絲涼意的雨水透過了斗笠,自脖下淌過,沿至衣衫內,她狠狠地打了個寒戰。來到馬棚欄柵前,無暇對應夥計殷勤地招呼,她一手欲拉過疆繩,卻感覺手中一緊,低頭看去,才發現繩子仍綁於欄上,遂急得伸手解繩,只這一刻停留間,身後的他已然追上了前來:「如言,我是子欽!」
她置若罔聞,垂下頭緊盯著緊緊拴在欄上的繩子,雙手卻是不聽使喚地顫抖著,費了很大的勁,也仍是沒能把那看似松活的結頭解開。
他來到她身側,稍稍低了低頭,透過她寬敞的斗笠邊沿往內端詳,如何能不是她呢?那柔美的側臉上所帶的一份倔強與淡漠,是他心目中永遠不會磨滅的印象。猶記得那一日,他說他要走,她亦是如此別過臉去,不理不睬。那神緒姿態,從來沒有變過。
「如言,是我,子欽。」他冒著雨,晶瑩的水珠順著他身上的青色湖綢灰鼠棉袍往下滴落,臉龐上更滿是水濕,睫毛上凝聚雨滴點點,模糊了視線,洇紅了眼眶。
她十指尖被粗繩磨得發紅,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她暗暗打著哆嗦,聲音中是勉強的鎮靜:「你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