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笛音落月
月亮不知什麼時間又明亮柔和,青草的氣息,混著馬糞的味道,到了子夜,外面異常冷了起來。
嬴政從一座簡單的土屋出來,這是一個衛所士兵的屋子,本來要住上好幾個人,一個大土炕便佔去了屋子的大半,一張大桌子又佔去剩下的大半。幾個有點破舊的木凳子橫七豎八。
本來那個千夫長讓住到自己的屋子,只是有點遠,嬴政便不去了,
「就這間吧,」。嬴政走到一個幾乎挨著邊界的小屋邊,停了下來。幾個守衛正坐在火邊取暖,幾個守衛,站在高城上,正來回巡邏,看見秦王,也只是一個拱手,便繼續巡邏重任。精神卻更是昂揚。凜凜的秦字旗,鳳鳥凌日旗,在城牆上迎風招展。
嬴政非常滿意,朕大秦有此等將士,不卑膝富貴,盡忠職守為第一要務。實乃朕之幸,天下大幸。
幾個烤火的衛士站了起來,單膝下跪,
「起來吧」
嬴政沒有絲毫駕子,和他們聊了幾句家常,他們年紀相仿,便很快打成一片,這完全得益於嬴政時常和蒙毅溜出宮外,和市井民人混在一處。在往前推,和嬴政在趙國的童年生活有關。
所有人有說有笑,很快便沒了尊卑的念頭,本來規矩站著的蒙毅,也坐了下來,幾個士兵,拿來了幾個野兔,永鐵棍架起,撒了一些調料。一個士兵慢慢翻轉,很快香氣四溢。
一個兵士,長了一個娃娃臉,撕開兔肉,分給大家,嬴政開心極了,如是如此生活,也非常愜意,單論生命的個體意義,似乎更更勝一籌,權力,表示著更高的責任,和更好保護良善。
嬴政看著眼前自己的國人,自己得兵士,可能他們的祖輩來自趙國,魏國,也可能來自更遠的齊國。
但此時已融入了秦國的文化裡面,為什麼,就是要有一個普世的價值。只有觀念的先進,才能使國家這個事物,永續前行。
想朕之先祖,孝公大人,力破成見,起用衛鞅,先不說法家在秦國的適應施行,單說,視國人為一體,去尊卑而論功勞。有功者秦之一品。單是這點,恐怕已經讓六國唾棄。
天下一統,雖然這個思想已經開始見諸各家言論,但是真正能夠實現的,只有通過武力。諸子百家,總是想著用思想,靠幾本書籍想要達成,恐怕難已奏效。
而此刻的敏感時代,朕也未敢為人之先,老子道德經雲,不敢為人之先,也頗有道理。
可是連年征戰,讓朕實在憂心,若不為天下一統,讓華夏再度強大如山,則天為何生朕,朕為何此壯心愈熾。
這些眼前的兒郎為何背井離鄉,來到邊陲。
若是天下皆為華夏之地,則不用駐防,不用妻離子散,此為罪過也
嬴政胡思亂想,英俊的臉龐映著篝火,思緒彷彿有了影子,飄在四周,剛才歡笑的士兵,也沉默了起來,不知道王上是否有了怪罪。
像一個士兵悄悄的說給另一個,王上,與我等不是同類,是遠古鳳鳥,你看那面旗了沒?一個鳳鳥,張牙舞抓,旁邊的那個太陽,似乎都不是他要去向的地方,王上的思想,如鳳鳥般不可思量啊。
另一個士兵未說什麼,只是瞪眼他不要亂說。他知趣的低頭,看著眼前的木柴,燃成紅色,然後又變黑,兀自落在地上。
蒙毅,此刻也站了起來,垂首,站在一邊。
「咦,怎麼了」嬴政感到自己的失態,又不能道歉。只好笑了笑。
「都散了吧。」嬴政擺手
士兵們拱手告回,向著各自的土屋走去。
正在這時,一陣優美的笛音沾著月華,落了這草原邊塞一地。起初,像一個花苞,映在月下,又下了一陣雨,花瓣上幾滴如琥珀般的雨滴,映著青蔥的綠色,惹人憐愛,一個男子,氣質優雅,但是,卻愁緒滿腹,對著這個花苞,看了許久。
樂曲停下,大音希聲,此吹笛人卻是高手,鋪起前奏,給人一個情景,然後悄悄的,優恰到好處的,止了笛聲,但聽笛人卻沒感覺到,因為笛曲喚醒了聽笛人內心的心情,此時無聲勝有聲,讓聽笛人也參與進來。彷彿這樂曲少了彼此都不完美。
嬴政和士兵,所有的人都感覺優美,卻為笛音停止,而惋惜。
那音聲突然又起來,那蓮花盛開了,一瓣瓣的張開來,然後染了顏色,晶瑩剔透,一隊採花女過來,笑著看著那蓮花,幾個人愈想要與蓮花鬥豔,卻落了敗來。
一個女子嘆息,即使容貌上勝了,可這絕塵的氣質,高傲但不自負的性格,卻是我萬萬不及。
她一聲唉嘆,遠遠的離去。一身月白沙衣,纖腰盈盈。玲瓏的身段,走向遠處的霧氣,在霧氣籠罩的地方,一片樹頭,幾個灰色的屋瓦,斜向天空上方。
月色朦朧,青空深藍。
吹笛人,又奏出第二段情景。讓嬴政,和蒙毅如痴如醉。他們對音律頗為精通,尤其蒙毅,詩書琴畫無一不精。
忽而那笛聲大變,月華下的美景疏忽皆無,彷彿被天空一個大洞吸了去。
天空卻是更黑了,地上突然出現,無數山巒河流,有綠樹,村落,又有宮殿樓閣。彷彿將人間包羅其里。有幾處更為神奇,似乎反射光芒。那確實這幅畫一樣的經緯之處。若是從這裡撕斷,這畫就會散落一地。絕不是少個邊角。
嬴政和蒙毅正暗自讚歎,此人,不僅曲藝高超,似乎將韜略藏在笛音里。
嬴政看向蒙毅,蒙毅立刻明白,蒙毅一個凌雲踏天,便飛上高空,站在一個高高的旗杆上,四向尋人。
這吹笛人是一個遁世高人。
卻聽樂音又起,仿如,那玉盤一輪,增大不少,那月花,突然像無數光箭凌空射下,起初光箭微小。只讓人覺得臉上發疼,好像劍刃掠過。
而後笛音漸促,光箭斷髮削草,而蒙毅也吃受不住,匆忙的落到地面。
「保護王上,」蒙毅剛想大喊。卻見嬴政卻紋絲不動,閉目,仍舊坐在篝火旁的那截樹榦。
嬴政此刻也已忘境,他之所以沒有起身應敵,只是嬴政未感到殺氣,這也許只是一個隱士由於孤獨罷了,想尋找一個子期罷了。
天下所有的高人都是一樣,傲才恃物。有時候朕也不是如此。
尊重高人,才是秦國,乃至華夏的光明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