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地球篇（四）

徬晚的涼風浮動松柏沙沙作響。

墓碑前的墨非已經一整下午，一直自說自話，就像當時顧遠臨終前在醫院小亭子裡面相仿，這些對方聽不到，但不說出來心裡不痛快。

墨非實際上是位經歷過七百多年時光的老人，外在表露的東西不多，但顧秋卻能從他平淡的話語里體會濃厚如酒甚至有力量的情感，在21世紀中葉生活節奏太快使得人與人感情淡漠，顧秋幾乎都有些理解不到這種感情，已經過了四十多年沒聯繫過還會是朋友么？

她看著這位面容年青的老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要回去，墨非只是平淡地點了點頭。

「您要想知道穆阿姨的信息，隨時來找我。嗯，對了，墨叔叔你現在有地方住沒有？我把這茬兒給忘了，沒地方住的我那兒還有套四十平的公寓。」

墨非笑道：「不用！你瞧我這樣就應該知道不是什麼正常人，隨便找個地方貓幾宿就行了，我不想給別人帶來什麼麻煩。」

「可那樣……」

「真不用，你回去吧。」

顧秋離開之後，當夜墨非就靠著顧遠的墓碑呆了一宿，自說自話幾十年前的事，看著天空橫亘的銀河，好像沒那時候一塊拍的時候漂亮了。

回到地球的第三天墨非才從陵園離開，此一別便是終生無法祭拜，他喝了很多的酒，大醉酩酊，倒退著走一路摔了許多跟頭才走到陵園門口。

成了仙，成了聖，註定要斬斷此界牽連。

朋友，後會無期。

但我永遠記得你，曾經年少時候的一縷陽光。

……

繁華的江城大街，到了中午是才顯得人-流如梭，他們腳步匆忙，就像是水滴般聚集成人群洪流，然後又流向各自的去處，墨非夾雜在這些人里，但這個世界他能去的地方已經不多。

穆青衣，湘湘，總還是要見最後一面的，也了了她的心愿。

一直走，走到江城市南郊臨河並且位置最好的別墅區，瞧了瞧小區門口還需要驗證身份，墨非身影一晃，已經挪移至小區的內部，手指微微驅動著，以及其微妙的計算避開地球天道，同時撥動空間，使光在經過他的時候發生折射偏移，避過了小區的監控、以及路上的行人。

此時他縱然跟人擦肩而過，對方也絕對看不到他。

不多時到了一棟雙拼別墅前，業主正在車庫鎖車，這是位相貌非常已經英俊的青年、三十多歲，鎖完車后打出去了個電話：「喂！今天的頒獎儀式我不參加了，我要回來陪我媽，跟組委會說一聲抱歉。」

年輕人提著一袋東西進了別墅，墨非如影隨形跟著，年輕人絲毫也察覺不到，進了別墅后就到廚房去做飯。

墨非穿廳繞室到了後花園，這座別墅的面積不算特別大，但後面但我花園卻佔了有四百多平方米，緊鄰別墅區的人工河，花園裡建了一座涼亭，四周樹木極為青翠茂密，絕對算是江城市最高檔的住宅。

一位老人正在涼亭乘涼，神情恍惚的望著人工河裡的小船。她懷裡抱了一隻白色的貓，那貓似乎感覺到墨非就在附近，警惕地望了望，喵一聲，用爪子撥了撥老人的手。

「熱了么？回屋裡涼快去。」老人把貓放下去，那貓嗖的一下溜了。

墨非靜靜地看著。

這位老人就是穆青衣，她今年也已經七十二歲，雖然沒有白髮蒼蒼，但終歸是老了。歲月對這位當年的美女似乎要仁慈的很多，她的美麗經過歲月雕琢以後變成了平靜的慈祥，那是如黃昏般的美麗。

還好！看到她現在的狀態，墨非一直揪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她沒有傻傻地等他，剛才那位青年應該就是她的兒子？

「湘湘，這些年還好么？」墨非手指一停，身影迅速顯露了出來。

穆青衣緩緩轉過頭，當看到墨非時候那張慈祥的臉頓時綻開笑容，眼光劇烈打晃著，「我眼花了是么？」

「不是！我真回來了。但這邊兒的事情實在太多，一直耽擱到現在。」

「可不是么？耽擱了四十多年，我都老了。」

「抱歉！」

穆青衣搖搖頭：「別說這話，早就已經用不著了，以前那些年我開始的時候等你、再過幾年又怨你，到後來就擔心你是否能活著回來……你也跟我說過那個世界有多危險，我知道，你沒有回來肯定是因為遇到了天大的困難，我總是盼你能平安就好。嗯，你還和以前一樣年輕啊，比原來還帥了。」

「剛回來的是你兒子？遺傳了你的基因，可比我帥多了。」

「是我兒子……」

墨非坐到穆青衣的對面，端詳了她片刻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家？老公呢？」

「他是個工程師，現在在江城大學建築學院當院長，不願意退下來，現在帶了幾個博士生，這幾天好像是在研究唐宋古建築的課題，晚上才回來，你要跟打架啊？你們現在要打架，我保準會偏著他的，誰讓你沒能娶我。」

「我就沒那麼好的命。」

「可不是！別看我現在老了，照樣也討人喜歡。」

「嗯，他對你好嗎？」

穆青衣揶揄道：「你今兒是來為老情人出氣的？」

墨非沒想到這番談話會如此輕鬆，撇嘴笑道：「他要是對你不好，我就把他給剝皮抽筋，魂魄打入九幽地獄鎮壓十萬年，然後再挫骨揚灰。說實話你要是願意跟我走，我現在就帶你走。」

穆青衣拍了一下墨非的手：「得了吧，我可不跟你走，我家老頭對我可比你當時好多了呢，我沒那麼沒節操，你也不是隔壁老王。我呢，等著陪他走完這輩子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那就好。」

「你結過婚沒有？」

墨非點了點頭：「結過，在那個世界里男的都是三妻四妾，我入鄉隨俗找了三個，不過就生了一個女兒。我那三個妻妾裡面有一位跟你長的很像，她叫做敖明心，以前她還說讓我把你帶過去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