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中人 - 苟富貴 勿相忘

中午十二點，王諾岳合上了第二本化學參考書，閉目沉思。

如果說以前，自己高中化學停留在理解的層次：知道各種理論和公式是什麼時候和因為什麼問題提出來的，也知道怎麼利用這些知識去解決考試中的問題。

那麼現在，自己已經進階到了掌握：所有的知識點，自然而然的構成了一個知識網路，每個點都在互相聯繫，互相解釋。尤其是記憶中的原子物理學，讓自己可以輕易的說清更本質的東西。原來有些模糊的化學鍵，電子云之類的知識，現在都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雖然上午在圖書館，王諾岳已經驗證過一次自己夢中學習到的知識的真實性。但再一次的證明，仍然讓他倍感神奇。

在夢境中，好像有一部叫《盜夢空間》的電影，說的就是遊走於夢境與現實之間的故事。是不是我現在還在夢裡？王諾岳心中充滿了迷惑。他使勁地掐了一下自己，大腿上傳來劇烈的疼痛。

王諾岳臉色變了變，如果夢境中的知識是真的，那麼夢境中的人了？那個和自己最親密的人，是不是也是真的存在？王諾岳臉色一變再變，但心中的溫情讓他無法退縮。

「中午幫我帶個飯。」王諾岳從課桌里掏出自己的飯盒，連同幾張飯菜票，交給了柳子邵。

「要吃什麼？」

「青椒炒香腸，再加半份青菜。我要去郵局一趟。」王諾岳一邊說話，一邊快步走出了教室。

一中地處潭城市中心，安靜的學園和喧鬧的市區就是一牆之隔。而郵電局離一中校門只有兩分鐘的路程。

現在正是上午下班的時間，當王諾岳走出校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行車排成的長龍，和不時開過的滿載乘客的公共汽車。

王諾岳穿過馬路，來到了郵電局樓前的小廣場。廣場邊上有一排讀報欄，一些人站在報欄前讀報。王諾岳也經常在這裡看看《參考消息》之類的報紙。郵電局主體是一棟綠色的兩層樓。一樓也開闢了幾個面向街道的門面。有郵電局自己經營，賣電話機和傳呼機的小店；也有租給個體戶經營的，賣其他電子產品或者衣服的小店。

因為價格闖關，前兩年物價飛漲，今年國家才想盡辦法讓物價穩定下來。不少國家部門和企業，因為物價飛漲和職工加工資的要求，都在想盡辦法搞創收。王諾岳還知道，與前兩年搶購物資相反，今年會出現持幣惜購的現象，國家到時候又要鼓勵大家花錢。

王諾岳快速的走進了郵電局，上了二樓的服務大廳，這裡是提供長途電話服務。中午的時候，大廳里只有零星的幾個郵局員工。王諾岳直接走到一個櫃檯前，裡面有個三十多歲的阿姨。

「Hi，there。」王諾岳打了個招呼。發現有點不對，馬上改口，「阿姨，你好。」

「我想打個上海長途，大約…」王諾岳取出錢包，看了看裡面的錢，「…十分鐘。」

「押金二十，多退少補，去三號亭。」櫃檯裡面的阿姨說道。

長長的服務櫃檯對面，一排立著十多個小電話亭，每個亭子里都有一部直撥電話。王諾岳忐忑不安地走進三號亭，心想：在夢裡和我生活了二十年的你，真的存在嗎？

深深地呼吸了幾下，王諾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拿起了電話，開始撥號。在夢中，用了智能手機以後，他能記住的號碼不到十個。這個和青澀的愛情聯繫在一起的號碼，則是記憶中最深刻的一個。

「叮呤呤……叮呤呤……」，聽筒里傳來了電話接通的鈴聲。居然有這個號碼，王諾岳的心跳驟然加快。

「喂，請問你找誰？」電話被人接起，里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請問是舒雯同學嗎？」王諾岳左手用力按住胸口，讓自己砰砰亂跳的心平靜下來。

「我是舒雯。請問你是？」

怎麼辦？怎麼辦？王諾岳頭腦中一片混亂。號碼是真的，名字對得上，聲音也對得上。

「喂，你還在嗎，請說話。」另一邊，舒雯等了一會，沒聽見聲音，忍不住問道。

我還要試試，也許只是個巧合。就按開始想好的說辭來。王諾岳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肯定還是否定結果。

「對不起，剛才一下子失音了。我是學生會的，想對學生的知識水平做個調查。你可以參與嗎？」王諾岳開始自己的試探計劃。心想：我可沒騙你，我確實是學生會的，只不過是一千多公裡外的另一個中學的學生會。

「可以啊。」舒雯爽快地答應了。九十年代，電話詐騙還是個很稀奇的事情，電話費會讓騙子破產。

「那我們開始吧。第一個問題，你讀過長篇小說嗎？」

「讀過幾本。」

「那你最喜歡的小說是什麼？」

「飄！」

「最喜歡的詩人是誰？」

「泰戈爾。」

「中國的呢？」

電話那頭的舒雯猶豫了一下，「柳永，他也算詩人吧？」

都答對了，王諾岳頭上已經冒汗，心中說到：真是我夢中的老婆大人。

「很好，我們繼續。」王諾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繼續試探。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你知道這句詩是誰寫的嗎？」王諾岳心中萬分糾結。如果她也做了同樣的夢，怎麼辦？如果她一無所知，又該怎麼辦？直接找上門，說姻緣天註定？

「不知道。」舒雯想了一會說道。

「不錯，證明你沒看過金庸的武俠小說。」王諾岳下意識地找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切入點。可不能讓老婆大人有挫折感。

我應該慶幸，還是失望？如果你也做了同樣的夢，那你一定應該知道這句詩。這可是我名字的出處。王諾岳心思千迴百轉。

「接下來我們看看你的英語方面能力。我唱一首歌，看你能不能聽懂。」橫下一條心，王諾岳對著話筒，唱起了一首還不應該存在的歌：

Everynightinmydreams

Iseeyou，Ifeelyou

ThatishowIknowyougoon

Faracrossthedistance

Andspacesbetweenus

Youhavecometoshowyougoon

Near，far，whereveryouare

Ibelievethattheheartdoesgoon

Oncemoreyouopenthedoor

Andyou'rehereinmyheart

……

對著話筒，王諾岳用青澀地聲音，唱著電影《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我心永恆》。夢境里，因為舒雯喜歡這部電影和這首歌，他也陪看，陪聽了很多遍。

大廳里郵電局的職工紛紛議論：

「現在的人，打著長途電話唱歌，真是不把錢當錢。」

「聲音太大了，要不要讓他停下？」

「不難聽，現在人也不多，就讓他唱完吧。」

「英語歌，聽不懂。」

「小劉，你知道他唱的什麼嗎？」

「不知道，沒聽過。」

「你不是最喜歡買打口帶嗎？」

……

舒雯聽著電話里的歌聲，有點不知所措。雖然自己英語不錯，也能聽懂幾句，但現場記錄一首歌，還是超出了自己的能力。這是什麼樣的調查，要求這麼高嗎？

歌聲停了下來，電話里久久無聲。舒雯過了一會才說道，「我只記住了幾句。」

「哦。」說不清是慶幸還是失望，不過戲還是要繼續演下去。估計了一下，王諾岳說道：「標準是三句及格，五句優秀。」

「我記下了七句。」舒雯興奮的答到。

太單純了，小姑娘！tooyoung，toosimple，sometimesnaive！王諾岳在心裡表示，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你需要我的保護。

「綜合評價，你是個優秀的學生。希望你繼續努力。」

「謝謝。請問學長叫什麼名字？」

「我姓王。我們以後會見面的。今天就到這裡吧。」

「嗯，再見。」

「再見。」

王諾岳放下電話，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我這是在幹嘛，早戀？撩妹？他越想越迷惑。開始只是想看看舒雯是不是存在，怎麼最後變成唱情歌了？

————-004苟富貴勿相忘————-

當王諾岳趕到食堂的時候，柳子邵他們已經吃完飯了，正在池塘邊的柳樹下聊天。石凳上放著王諾岳的飯盆，青椒炒肉在白米飯上堆成了一個小山。臨近高考，食堂的飯菜明顯增加了分量，這是學校的一種福利。

「Hello，你的，幹什麼的去了？」汪翰問道。他也是王諾岳小圈子裡的一個，英語課代表，空頭的體育委員。整個高三，體育課好像都被其他老師以各種理由侵佔了。汪翰這個體育委員的作用，就是帶大家做課間操。倒是作為英語課代表，他工作繁忙，三天兩頭被琳達抓去幫忙批作業和印試卷。夢境中，他考進了外國語學院，被調配到德語專業，畢業后成了德語翻譯。隨著後來中德貿易的增長，發了一筆小財。

「去給一個遠方的朋友打電話。」王諾岳一邊端起自己的飯盆，一邊說話。

「男的女的？」這下子大家興趣起來了。

「這麼忙的時候，我會給你們打電話嗎？」王諾岳反問道。

「不會。」大家心裡這麼想，嘴裡也是這麼說的。

「那不就結了，肯定是漂亮女生啊！」

「嗤」，「呸」，「重色輕友」，一圈表示不屑的聲音響起。

對於這種程度的攻擊，夢中被噴了無數次的王諾岳，連筷子扒飯的頻率都沒變。

然後任由想聽八卦的許英傑說著各種問題，王諾岳一心吃飯。剛才打電話，時間不長，但他消耗的腦力和精力不少，現在要補充營養。

把飯盆里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裡，王諾岳開了一個新話題：「要是天上掉下來一個億，被你們撿到了，你們會怎麼辦？」

「睡覺的，醒醒，馬上要考試了。」許英傑模擬著上午胖老文的語氣，重複著胖老文叫醒王諾岳的話。「青天白日的，就不要做夢了。」

為人現實，以後你就繼續在政府里爬梯子吧。有我的支持和提點，應該比夢境里爬得更高吧。王諾岳心中想。

「要是我撿到一個億，我就留下一百萬，其他的上交。財去人安樂。」這是汪翰的回答。

小富即安，語言能力突出，可以安排個對外聯繫的職位。在汪翰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王諾岳給他安排了一個未來。估計以後會被王諾岳重用（壓榨）。

「我要是有一個億，我就開軟體公司。二十一世紀，肯定是信息時代。現在不少軟體公司，都是三五個人合夥開的。我要是有一個億，我就開家大公司，象微軟那樣的。」柳子邵幸福的說道。

不愧是自己的鐵杆，心中的第一合伙人選。有信心，有熱情，有智商，在自己的英明領導下，一定會成為信息時代的弄潮兒。

「我會開連鎖超市。現在到處都是小門面，提供的東西種類太少。大的百貨店都半死不活。要是開超市，肯定有錢賺。」最後說話的是劉遠，他家是做生意的。

果然是從小就有夢想，在夢境中燒了投資人幾個億的牛人。超市，還連鎖，在這個人均工資兩百元的時代，你居然真的考慮過怎麼花一個億。我在二十多年後，才開始和其他部門爭奪百萬量級的經費。失敗的項目也就讓公司賠了幾百萬刀，只有你的一個零頭。王諾岳有點慚愧的想到。

沒說的，以後可以成為盟友。只要自己在幾個節點上點撥一下，決對是風口上的豬。

「你說說，你會怎麼干？」大家都說完之後，就都看著王諾岳。

「我啊，不會等著天下掉一個億，我會花兩三年年的時間去賺一個億。」王諾岳滿臉嚴肅地告訴自己的小夥伴們。

「哈哈！」許英傑笑了。

「哈哈哈！」柳子邵笑了。

「哈哈哈哈！」汪翰笑了。

「哈哈哈哈哈！」劉遠笑了。

想了想，劉遠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苟富貴，勿相忘！」

「苟富貴，勿相忘。」王諾岳也說道。

在夢境中，自己和這幾個人的友誼一直在延續。但王諾岳想看看他們面對飛來橫財的態度。王諾岳以夢中的經歷來看，他覺得如果自己想在高科技產業做大做強的話，單打獨鬥顯示不是好的選擇，集團作戰才是他熟悉的模式。而集團作戰，選擇夥伴和盟友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正如比爾蓋茨深信自己能在三十歲成為百萬富翁一樣，王諾岳也深信自己能創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