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聞香識美人

吃過午飯，下午的時光，兩人也還是在書房之中度過的！

因為上午就已經將簡體字熟悉過了一遍，下午燕昭決定將今日所記住的簡體字，全部手書一遍，以加深印象。

攤開宣紙，蘸墨落筆！

筆挺如松，俯首沉靜的一筆一筆書寫著，異常的認真。絲毫沒有因為自身聰明，就一味追求效率，反而能靜下來，一步一個腳印，踏實穩健的前進。

果然不愧是名臣的心志，即使突逢異變，也能穩坐如泰山，面不露懼色。

如此心理承受能力，如此適應能力，一般人真是無法與之相比！

淳雅在看書的間隙，抬頭看了一眼，肅然端坐的燕昭，見其一直很沉穩的寫字，沒有亂亦絲毫沒有浮躁之氣，心下暗暗佩服。

換作是她，突然莫名其妙的被穿越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當中，絕對不可能這麼快就鎮靜下來。會因為知道回不去熟悉的地方而害怕，更會因為慌亂，心急，想要快一點適應，卻忘了『欲速則不達』，越著急越慌亂越是容易出錯。

反而不如先靜下來，一步一步踏實前進，不要一味追求效率，雖然會慢一些，但至少沉穩，不會出錯！

「好字！」

淳雅放下書，靜靜的走到燕昭身後，默默的看著他筆走游龍，揮灑自如的寫字，不由感嘆！

燕昭回頭，唇角微勾「字本無好壞之分，練字也不過是修生養性、陶冶情操罷了！」

「大家果然不愧是大家，我等凡人，自是無法企及大家的境界啊！」淳雅看著燕昭玩笑道。

「你啊！」語氣透著無奈與縱容，還有滿滿的寵溺。

將手中的毛筆遞給淳雅「寫幾個字看看！」

淳雅接過筆，也不推脫，略想了想，便在全新的宣紙上自如的書寫起來。

落筆洒脫，筆尖隨意自由，初時緩而後越加暢快，筆鋒自如飛瀉而出，猶如流觴曲水，時緩時急，愜意而逍遙，溫婉而舒適，似清雅之風拂過，溫柔而親和。

淳雅的字娟秀明麗之中透著簡潔與大氣，秀麗雅緻，但又不會給人綿軟無力之感，溫婉柔和之中，亦有其堅韌力量，就好比涓涓細流，靜靜流淌，看似沒有多大的力量，但萬千細流，卻能匯聚成浩瀚江河湖海，滴水之力雖小，天長日久的堅持不懈，卻能貫穿堅硬的岩石。

雖然相比燕昭的字，沒有那麼恢弘大氣，氣吞山河之勢，筆鋒凌厲，氣勢逼人。如果將燕昭的字比作大海，那麼淳雅的字便是靜靜流淌在山谷中的小溪流。雖比不上波瀾壯闊的大海，但卻自成風雅，雅韻天成。

最後一筆落下，利落收勢，淳雅擱下筆，看著燕昭：「小女拙字，自是比不得燕昭哥哥的大作！」

「字寫得很好，但、、、、、、」燕昭很欣賞淳雅的字，但這上面所寫，就有些讓他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只見宣紙上，娟秀的字跡，以繁體字書寫道「叱詫朝堂擅謀略，淪落現代只犯愁！」

可謂一語道盡了，燕昭現在的處境，不過語氣卻是調侃！

「頑皮！」

即使被如此調侃，燕昭居然還是一臉縱容的笑著，彷彿就算淳雅無論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生氣！

淳雅可愛的吐吐舌頭，睜著明亮的大眼睛，定定的盯著燕昭「難道我寫的不對嗎？」

「是！這確是我現在的真實寫照！」

他現在可不就是淪落現代，成了什麼都不會的低能兒嗎？為了能在現代生活，可不就只犯愁嗎？不過幸好，還有身邊的人兒陪伴，他便無所畏懼，有信心和勇氣，在這個時代安定下來。

「聞聞也識得繁體字？」見淳雅能夠輕易的用繁體字書寫，燕昭有些意外的問道。

「嗯！」

淳雅微微頷首「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奶奶從小就將我當作大家閨秀培養，琴棋書畫是必修課。而我爺爺也是個文人，平時就愛舞文弄墨的。所以我三歲啟蒙，就是先學習的繁體字。用特製的小毛筆描紅，每天都要寫兩篇大字。」

而且傅老對淳雅異常嚴格，每天的大字，要是有一點敷衍，或是寫得不好，就會加倍懲罰。可憐淳雅小小年紀，卻要受此非人折磨。

別人家的小孩，三歲的時候不是拿的蠟筆或是彩筆，再差也是鉛筆，塗塗畫畫，而淳雅，卻在三歲的幼小年紀，就被壓著用毛筆學寫字，而且還是最複雜的繁體字。淳雅的爺爺奶奶雖然寵愛她，但在對她的教育上，卻是絲毫沒有馬虎放縱。

雖然辛苦，但淳雅現在卻很懷念那段時光，也很感謝她爺爺奶奶從小就嚴格要求她，現在的淳雅才會這麼優秀。

燕昭憐愛的摸摸淳雅的腦袋「辛苦聞聞了！這麼小，就開始啟蒙！」

「苦倒是不苦！反正我自己也挺喜歡的！」淳雅受傅老影響頗深，也很喜愛文墨，加上她的性子沉靜，學習書畫倒也不算痛苦。

不在意的笑笑，轉而向燕昭問道：「對了！你一直叫我『文文』，是哪個『文』啊？是『文靜』『文雅』的『文』嗎？」

燕昭搖搖頭，重新執筆，在紙上寫下『聞聞』兩個鮮明的大字！

「居然是這個『聞』，是取聞達博識之意嗎？」淳雅完全沒有想到燕昭一直叫的『聞聞』，竟是這個『聞』字。

現在取名，大多是用『文雅』的『文』，或是『紋綉』的『紋』，很少有人會用『聞達』的『聞』取名。而且還是給女孩兒的名字。

燕昭淡淡一笑，眼底閃過一抹深意，並不正面回答淳雅，反而問道：「『聞聞』兩字，有何不妥嗎？」

「倒是沒有什麼不妥，只不過很少人用這兩個字取名！」淳雅沒有多想，心裡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燕昭哥哥，你繼續練字吧！」

淳雅弄清楚是哪兩個字后，便不再糾結，擺擺手，離開書桌，往那邊藤椅走去。

「你最好還是用鋼筆或是中性筆練寫！現在都不用毛筆，而改用硬筆書寫了。」提醒了一下后，就窩在藤椅上繼續看她還未看完的書。

反正她最近很清閑，不用趕稿，一身輕鬆，自然要好好的享受一番。看這樣子，燕昭這邊也不需要她費太多力，適應力很強，而且學得也很快，對現代社會的新興事物接受良好，根本不需要淳雅太擔心。

而燕昭看著淳雅，心思卻有些飄遠，想起了久遠的記憶。

記憶的畫面中，一個容貌秀麗的少婦，抱著尚在襁褓的女嬰兒，一邊輕拍著嬰兒哄著，一邊看著面前，正認真看著自己懷裡的嬰兒的半大男孩兒。

問道：「昭兒，為什麼要給妹妹取『聞聞』這個小字呢？」

七八歲的小小少年，一臉的嚴肅認真，像個小大人似的，說出的話卻滿是童稚！

「因為妹妹很香！聞香識美人，妹妹長大以後，肯定也是個大美人！」

這話一出，逗得美貌少婦人嬌笑不已，笑過之後，卻見小少年還是一臉的倔強固執，自認為自己沒有說錯，為何少婦人會大笑不止呢？

「那妹妹以後，長成個大美人，就會有許多人來跟昭兒搶妹妹怎麼辦？」少婦人繼續逗弄著少年老成的半大小子。

「妹妹是我的未婚妻，沒有人能奪走！」本是玩笑，卻沒想到少年卻當真了。

一臉的堅毅決絕，說出的話也傲然霸氣！

「哈哈哈、、、、、、」

一聲大笑突然闖入，隨著大笑聲，一名俊朗而豪氣的男子，大步走進來。

「說得好！昭兒不愧是我燕洵的兒子！堂堂男兒，豈可連妻子都護不住！」男兒就該有這樣的豪氣！

「父親！」男孩兒恭敬的向男子行禮。

男子欣慰的拍拍男孩兒的肩，狂傲霸氣的對自己的兒子訓誡道：「昭兒，你要記得，你是我燕洵的兒子，出自雲翼燕氏一族，本就該活得恣意狂傲。」

這話說得直白點兒，就是『兒子，你靠山很硬，盡情的去恣意過活，就算惹著了不得了的大人物，也有他這個父親頂著！』

咱也是大族，咱不主動惹事，但咱也絕不怕事兒！

「哥哥，你怎麼能這麼教孩子呢？」要是以後，長成個無法無天的紈絝子弟怎麼辦！

少婦人，嗔怪的看著俊朗男子，一臉的不認同。

男子卻絲毫不在意，笑道：「無事！我雲翼燕氏一族的男兒，怎能活得窩囊！」

「是！孩兒謹記！」男孩兒倒是很聽父親的話，躬身應允。

只是到後來，那襁褓之中的女嬰也確如男孩兒所期望的那般，長成了個有才也有貌的美人兒，但他卻沒能、、、、、、

燕昭沉浸在過去的悲傷與遺憾中，心冷如冰，眼中氤氳著洶湧暗潮，寒洌刺骨，思緒回籠，看看淳雅，確定她是真實的，才又安下心來，渾身的冰冷漸漸回暖。

淳雅似有所感般，抬頭看向燕昭，滿眼的擔憂，好似在詢問他怎麼了！

燕昭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淳雅才放心的又低下頭去看書，絲毫沒有懷疑。

燕昭勾唇暖暖一笑，渾身的冰寒，瞬間化開，幸好她還在。心中暗暗的發誓「這一次，絕不會再留遺憾！」那樣的事情，他絕不允許再發生。

失去過一次，他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也承受不住！

此時的淳雅，還不知道，這一聲『聞聞』，可不是什麼『聞達博識』之意，而只是一個小男孩兒，取自『聞香識美人』得來！

『聞聞』二字，代表的只是那個小男孩兒，單純而又純粹的美好期望，『聞香識美人』，只是希望自己的『妹妹未婚妻』將來能長成個美人，並不賦予什麼『聞達博識』的遠大意義與志向！

不知道，淳雅要知道，『聞聞』二字是這個意思，是會作何感想呢？

沒想到，就算如燕昭這樣的大名臣，小的時候也是這般的幼稚而又充滿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