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簾底纖纖月,第十八回
笑無情始終含笑,視線追隨絲絲,看似漫不經心,心思卻始終未停。
忽而他一抬手,「叮」的一聲,一枚圓物卡在兩劍交匯處,滯住了兩劍走勢,卻是他桌上的一枚荔枝核。
缺月收劍,方退到一旁,眼前一花,身形微微晃了晃。
笑無情悠然擦乾手指上沾染的荔枝汁液,頭也未抬輕聲道:「缺月,你輸了。」缺月方知已經中了毒,然而自己卻完全沒有發覺,若笑無情沒有出手阻止,她的確會輸——無論對方使了什麼手段,自己防範不足,就是自己的能力不足。這便是滄冥水榭的規矩。
笑無情含笑瞧了絲絲一眼,這個女娃娃,從見到她的第一天,他就沒有看透過她。明明只是個孩子,卻有著不屬於孩子的眼睛和神情。
「女娃娃,你叫什麼名字?」
一句話問出來,絲絲險些崴了腳,瞪大眼睛看怪物似的看著他——老兄!他們認識多久了?五年!當年起早貪黑的替他帶兒子,他竟然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就算自己沒問過,好歹也該聽別人叫過吧?
難怪她五年前被人叫了那麼久的「女娃娃」!
座上的笑無情悠然而無辜,全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一旁的人也穩站原地,似乎對這樣的情景司空見慣。
「我……」
「算了,你以前叫什麼都無所謂。從今天起,你就改名為新月,和缺月一道隨侍。」
給兒子當完保姆給老子當丫頭。絲絲卻知道她這一次很險,如果她方才輕易輸給缺月,那麼她的去處又將如何?她這邊胡思亂想著,沒有注意到寒水月的臉色在那一瞬間有細微的變動。
座上的笑無情緩緩收了笑容,道:「這滄溟新月之名可不是那麼容易當得的,從今往後你的方方面面均要重新修習,由我親、自、督、導,嗯?」
絲絲莫名打了個冷顫,xia~果然看得出她練功有偷懶么……
「缺月,帶她下去整理一下容裝,然後交給錦地羅調教。」笑無情又上上下下看一眼絲絲——如今的新月,對她這身裝扮嗤之以鼻。
絲絲很鬱悶,又不是她樂意打扮成這樣,這可是分別五年後的重逢啊——她給笑無情重要的第一印象就這麼毀了5~~
缺月應了,縱然頭腦依然暈眩不已面上卻無半分顯露,剛走到「新月」身邊,忽然便感覺一陣清明,身上的不適驟然消失。
她依然沒能看出「新月」如何出手。
絲絲一步三回頭的跟著缺月去了,笑無情看著她們遠去,一笑百媚生,對寒水月悠然道:「我們這裡……又多了一個『人才』呢……」
人生苦短,總要及時享樂……就算沒有「樂」,也總得自己找點樂子,是不?
(——笑無情如是說。)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是美人就不怕見光的。
絲絲長得不醜,打扮起來就更不醜,活脫脫一個小美人啊……她於是開始相信,穿越的鐵律就是美人遍地這一點,絕對是可信的!
換上一身同缺月一般顏色的白衣,濃霧般的紗裹著細細的腰身,真如一輪新月半藏雲中。缺月領著她去了後院見過錦地羅,那女子笑容甜美,甜得彷彿有毒。
絲絲忽而便感覺到了,並不是滄冥水榭的風水養美人,而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經過挑選的,不同類型,不同風格的美,絕無相同。而挑選的人是誰,挑選的標準又是什麼……絲絲忽然覺得,自己也似乎只是這滄冥水榭的一個精美收藏。
「你就是新月?」錦地羅格格笑著,宛若一株毒草,甜得如此誘人,「來來來,讓我瞧瞧……小模樣兒長得真是不錯,多大了?」
「十二……大概。」
「咯咯咯……公子要我好好的調教你呢,今個起你先跟我學習儀姿儀態,聲色樂藝……哎,聽說你還是公子未來夫人的候選呢?公子對你的要求可是很嚴哦……」錦地羅笑著,絲絲低著頭死活不肯抬起來,好似多看一眼她的笑容都會中毒。
Xia~她想起來了……錦地羅,好像是某種食蟲植物……
「吶,今後你可得好好學,學不好公子會怪我呢。」
成,姐姐你只要別朝我笑怎麼找都成……
她偷偷看看缺月……原來缺月也別開目光不敢看錦地羅的臉……強人啊。她對錦地羅的佩服已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此時的錦地羅還能夠安然的接下教導新月的任務,在她來說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滄冥水榭里新進的小姑娘,包括當年的缺月,都是由她一手調教從未失誤,而眼前的女孩兒看起來伶俐曼妙,應該不會比旁人難教。
——咳,應該。
事實證明,錦地羅的眼光……是沒錯的。對於絲竹樂器,新月這個女孩還是有天分的,初學的幾天也還認真,安安穩穩的跟在錦地羅身邊學習,倒也學了個有模有樣。可是幾天之後,就在錦地羅初步肯定了她的琴藝當天,新月「翹課」了。
她做夢也不會想到,新月竟然抱了琴去堵在笑無情的必經之路上大唱情歌。
錦地羅想不到,笑無情也同樣料不到的。他的生活,終於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樂子」,從此耳根不得清靜。
*
薄薄淺淺的霧,一如行雲別館過去的每一天,縹緲悠然,恍如雲端夢中。
白玉高台上,笑無情一身蓮白錦緞,外面鬆鬆的披了重紗的袍子,慵懶的坐在木塌上,白玉如雕的手隨手拿起白玉石桌上漂著雪白梨花的雪梨冰羹。站在他身後的寒水月俊美清冷,好似一個沒有溫度的玉雕,薄霧環繞著這二人,宛若仙境之中。
共處一境的第三人卻無法如此悠然,笑無情眼也未抬,淺嘗了一下白瓷盅里的雪梨羹,漫不經心道:「坐啊。」
錦地羅那甜到有毒的笑容看起來似乎有一點不易察覺的勉強,「不敢,在公子面前,錦地羅怎麼敢坐。」
笑無情放下盅子,抬起頭來,一笑傾城。
「無妨,坐吧。」
「謝公子。」錦地羅別彆扭扭的坐下來,笑無情又淺淺一笑,一隻手支在桌上微微閉目養神。不多時,一直垂目靜靜站在笑無情身後的寒水,慢慢抬起了頭。
……來了。
對面青瓦的屋頂上,艱難的露出一個腦袋,然後是胳膊,腿……被賜名新月的那個女孩兒背著琴頗不雅的爬上房頂,一屁股坐在房頂上擺好琴,朝白玉高台這邊張望了一番,清了清嗓子,便開始嚎——
天天都需要你愛我的心思由你猜
Iloveyou我就是要你讓我每天都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