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責任感
()……曾經遇到過跟歐文一樣的人?
看來又是一段故事。
林越有種奇異的感覺——要論當主角的話,這邊隨便拎一個人出來都比他稱職。
當然,面對眼前的皇帝陛下他不可能把這種話說出口。他認真地回答:「我不會為未來的我擔心太多。」
林越是真心這麼認為的。他跟這位皇帝陛下不一樣,他沒有太多的責任在身,也沒有太多的權欲在心。
林越實在想不出在什麼情況下,才會讓這樣的「自己」選擇利用歐文身後的力量——放棄歐文這個朋友。
萊恩陛下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修長的指微微一屈,輕扣額角:「我倒是忘了,你跟我不一樣,你很難遇到這樣的抉擇……真羨慕。」
雖然他的語氣有些戲謔,林越卻從那雙深不見底的眼裡窺見了難得的真心。正要說些什麼,萊恩卻已經站了起來:「就這樣,如果維恩下一次再向你提出請求,你就答應他。另外,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把那個阿格斯正式封爵……其實爵位沒什麼了不起,安德魯教授也是這麼認為的?」說完也不等林越回答,徑自離開。
林越舒了口氣。無論是跟老沃夫,還是跟萊恩打交道,他都有種被死死壓制著的感覺——非常難受。
不過萊恩既然給出這樣的承諾,阿格斯的爵位應該不成問題……可想到歐文喜歡的似乎是阿格斯,林越又忍不住皺了皺眉。
阿格斯背負了太多東西,不適合單純的歐文,更糟糕的是——如果阿格斯跟萊恩做出同樣的選擇,那歐文怎麼辦?
林越很頭疼。他自己都沒操心過這些感情問題,現在卻要為歐文煩心,還讓不讓人活了?
現實中的人哪,比遊戲複雜太多了。
林越搖頭甩掉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回自己住處找歐文。沒想到的是,大概是等得太無聊了,歐文已經睡在沙發上——高大的身體下意識地蜷起來,似乎還當自己是當初那麼胖,只要擺出這種姿勢就能變成圓球。
看到歐文大大的黑眼圈,還有青青紫紫的臉,林越沒有喊醒他,而是一個人擺弄起「咫尺之鏡」。
這個魔法比以前他見過的攝影機還神奇,不僅角度、遠近、大小可以調,就連人都可以鎖定追蹤——只要對方所在的地方沒有特殊的結界、身上也沒有相應的防禦魔器。
林越本來想找個人試試,可想想又覺得這種做法不太好,簡直跟當初阿爾法使用「貓眼」追蹤自己一樣令人反感。
等等,林越突然在咫尺之鏡里瞄到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他摸摸下巴,暗自琢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似乎很合理?」
畫面在他一念之間已經定在了某個黑色的身影身上。對方靜靜地坐在葉叢里,金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看著遠處的人群,彷彿有些困惑。
這時候阿爾法出現在樹林里,抬頭搜尋著他的黑貓。等對上那雙金色的眼,他有了片刻的遲疑,然後盡量放低聲音:「亞撒,下來。」因為不習慣這種語調,所以阿爾法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彆扭。
「亞撒」轉頭看著他,突然慢慢張口,說:「我,不喜歡,你。」這聲音卻比阿爾法的更彆扭,不仔細辨認根本聽不明白。不過如果尖牙在的話一定會很驚奇,因為一般靈獸化為人形后也只能跟主人溝通,可他這些話明顯是用艾維斯語說的。
阿爾法也是十幾秒之後很久才反應過來。但自從他的化形出現異常開始,他就很習慣這種狀況了。他嘆了口氣:「如果你希望自己生活的話……至少等學會一些基本的東西再離開,你能找到食物嗎?」
「亞撒」從懷裡掏出幾個魔核:「裡面有,能量,我可以當食物……那些魔獸,我,可以打,贏。」
阿爾法目光停在「亞撒」身上,發現他的衣服已經破了很多孔,血跡染在黑袍上不太鮮明,但仔細一看還是能分辨的。
不讓自己的心痛流露半分,阿爾法問道:「好,你準備去哪裡?」
「亞撒」搖頭:「沒,想。」
阿爾法語氣更輕:「那先不要走,我再教你一些東西,然後告訴你什麼地方適合你去。」
「亞撒」想了想,從樹上跳了下來,乖乖地跟阿爾法走了。
「咫尺之鏡」的另一邊,林越趕緊切斷追蹤。雖然對象是阿爾法他沒什麼罪惡感,可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好奇比較好。不過畫面雖然消失了,他的腦海里卻不停浮現阿爾法教「亞撒」洗澡穿衣服學說話的場景……這感覺,怎麼有點微妙?
主要是阿爾法這人根本不適合做這種事……
「哎?我錯過了什麼有趣的事嗎?安德魯你怎麼不叫醒我?」剛睜開眼的歐文見到林越在笑,立刻跳起來跑到他身邊一起看著「咫尺之鏡」。
「沒什麼。」林越自然不會承認自己窺見了別人的秘密,信口胡扯:「剛剛有人魔法失誤了。」
歐文信以為真,有點懊悔:「早知道我就早點醒。」
林越把他踹回沙發,一臉正經:「嘲笑別人是不對的,你還是多睡點。」
「剛剛你明明在笑……」歐文很委屈。
「那是下意識的、很難控制的意外,跟你一心盼著人失誤有根本上的差別。」林越振振有詞。
「我沒盼著誰失誤,我只是想跟你一起看……」胖子手腳並用地摸回林越身邊。
林越也只是想讓他多休息一會兒,見他精神抖擻,也沒再勉強:「隨便你。」
這時正式的比賽已經開始了,第一輪也沒什麼驚險刺激的事發生。畢竟人那麼多,不可能全是高手和高手對決,正相反,每組對手的實力差距大都非常明顯。
林越看了幾場就覺得沒趣,畢竟這種賽事沒有自己切身相關的人參與就很難投入。於是他跟歐文說:「我找一下三班的學生,看他們有沒有繼續搗亂。」
歐文也覺得很無聊,連連點頭:「好!」
林越把畫面連跳了幾個場所,最後居然在阿爾法剛離開的樹林里發現了學生們的身影。拉近一看,原來是伊莎在組織其他人一起做額外的特訓。
這一向非常開朗的少女指著樹林外鬧哄哄的賽場說:「總有一天,我們也可以站在上面,只要我們足夠地努力。」陽光從葉縫裡漏下來,讓她的眼神變得明亮無比。
班裡的貴族少年們似乎有些不以為然,但見維恩倔著臉沒說話,他們也沒有出聲嘲諷。
這樣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終於有人響應了:「我也這麼認為!」循聲望去,原來是先前被林越單獨留下的莫森歸隊了。
伊莎眉開眼笑:「那好,老規矩!我和女生一組,然後你、桑格、維恩各帶一組人。」
賽事如火如荼地展開,而為了得到承認而進行的秘密訓練也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胖子,」靜靜坐在「咫尺之鏡」前方的林越突然抬頭問:「你說,我是不是該多做點什麼?為了他們……」
一種叫做責任感的東西,在林越心底漸漸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