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夢千年至荊州

第1章 一夢千年至荊州

興平二年初春,襄陽城因了一場春雨而乍暖還寒。

天色向晚,城北的一家酒肆,卻在這綿綿細雨中顯得頗為熱鬧。

臨街的壚前擠滿了身著短衣,頭上或裹巾或戴笠帽,打著赤腳的窮漢,你推我搡紛擾喧嘩,惹得在酒肆內席地而坐的客人們不時投來鄙視的眼神。

苦哈哈們一邊爭著沽酒,一邊議論著城裡發生的奇聞異事,不覺便說起最近州牧府上的一件奇事來。

「不是說二公子當時就斷氣了嗎?怎麼又活了?」

「蠢貨,你知道什麼?那只是一時閉氣罷了!送回府里沒多久便醒了,第二天就能下地,活蹦亂跳的。」

「嚇!聽說那二公子醒來之後變的瘋瘋癲癲,被關在府里不許出門,可是真的?」

「這還能有假?沒看到這些天街上擺攤的也多了,大姑娘小媳婦也敢出門了?」

「唉,可是還聽說二公子又好了!老兄,你說這到底是咋回事?」

被喚作老兄的這位,卻先接了酒碗,小心地抿了口酒,砸吧砸吧嘴搖頭道:「又淡了些。」話音剛落,被沽酒的小夥計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渾說!掌柜的今天才只讓摻了兩瓢水!」

這位老兄也不計較,回頭嘿嘿一笑,接著剛才的話道:「二公子好與不好,卻不幹咱們的事,反正沒聽說二公子……」說到這裡,打量了一下問話的小子,怪聲怪氣的道:「他喜歡男人!就算是喜歡,八成也看不上你這黑頭!」

人群中發出一陣猥褻地笑聲,惹的酒肆內里的客人越發不喜。

「都快住嘴吧!不要命了嗎?這話讓二公子知道了,八層皮也不夠扒的!」酒肆的小夥計少年老成,撇嘴道:「二公子是你們能掛在嘴裡渾說的么?」

吃他這一頓排揎,眾人都有些沉默,對他們這些做苦工的窮漢子們來說,借著酒勁咒天罵地圖個嘴上痛快,似乎能鬆快鬆快筋骨,有著解乏般的奇效。然而正如小夥計所說,荊州牧府里的二公子,是好相與的么?

「聽說,攔馬的好漢,反倒吃了掛落?似乎挨了二十軍棍,還給關起來了!」有人不甘心的說道,只是聲音低了許多。

他這麼一提,旁人知道的點頭應了,不知道的,少不得要打問幾句。

「卻不知那好漢姓甚名誰?」

「據說是個軍漢,叫魏延?這回衝撞了二公子,怕是有的苦頭吃了!」說者心有戚戚然,搖頭晃腦很是惋惜的樣子。

「打了軍棍還不夠嗎?這年頭好人怎地就沒個好下場!」

「誰叫他得罪的是二公子呢!若是大公子的話,只怕當時就放走了!」

「嗯,這話沒錯!不過大公子一向仁義,行事又穩重,斷然不會喝醉了酒還騎馬亂跑的。」

眾人聽了都紛紛附和,小口呷著渾濁的劣酒,腹中升騰起些許暖意,有酒量淺的,已是微醺。更多人沉默地端著粗糲的陶碗,想著不足為外人道的艱辛。

然而,一個略有些遲疑的聲音使得眾人的興緻又被勾引起來。

「二公子也不是一無是處,聽說昨日大好之後,就立即親自放了那個魏延。」

「對對對,我聽說二公子還使人給他治傷,據說要讓他當二公子的侍衛呢!」又有個新加入的人沽好了酒,在屋檐處蹲下。

「怎麼會?二公子何時變的如此,如此……」如此怎樣,這人卻不知該怎樣形容,看他瞪著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摸樣,旁人笑道:「這有甚麼?定是二公子覺得魏延有膽色,又能打,這才如此的!」

「這也難說,以二公子的性子,便是再能打又如何?」

「許是摔了這麼一下,二公子開竅了?我聽說二公子好了之後就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哈,又是你舅舅家的表弟的內兄么?一個馬夫能曉得些什麼?」

眾人有取笑的,有應和的,有反駁的,鬧哄哄了一陣,酒也喝完了,便陸陸續續散去。

誰都沒有注意到,酒壚旁隔著一面薄牆之後,一個年青人正席地而坐,將眾人言語聽的清清楚楚。

此人正是眾人口中的二公子,鎮南將軍、荊州牧,成武侯劉表之子劉琮。

「本公子以前可沒幹過強搶民女的事啊……」劉琮撓了撓下巴,忽然開心的笑了起來,隔著矮几對面前的漢子說道:「文長,還覺得委屈呢?」

對面的漢子年約二十五六,相貌英武,鼻樑挺直,眼神凌厲,身材頗為雄壯,渾身散發出一股精悍之氣,聽到劉琮問話,只是挺直了腰,並不答話。看起來對劉琮不很買賬。不用說,這位就是方才眾人所說的魏延了。

劉琮也不責怪,反倒笑眯眯的端起酒,虛讓一下自飲自樂。

回想起剛穿越的那會兒,劉琮忍不住又笑了,自己當時的表現在別人看來,恐怕真的是瘋瘋癲癲。

也難怪啊,任誰攤上穿越這種事,都不會無動於衷吧?更何況自己當時的確稍微激動了點嘛……

穿越之前,劉聰是個武替,說白了就是個替身,和演員倆字都基本不沾邊的小角色。

其實劉聰當武替很偶然,他雖然拜過師學過武,但最終在父母的威逼利誘之下,讀書,參加高考,上大學,談女友,然後畢業,分手,再就是毫無懸念的找工作,四處找工作,到處找工作。

直到劉聰的一個師兄介紹他當了武替,才算是有了一份臨時工。不過說實話,劉聰當時挺高興的,能掙錢是其次,關鍵是那個劇組拍的是三國戲!要知道劉聰打小就喜歡看《三國演義》,玩三國類的遊戲,上大學之後就更加瘋狂了,雖然小時候的英雄夢早已煙消雲散,可對於那段群雄爭霸,群英薈萃的歷史早已耳熟能詳,甚至在論壇上還沒少跟人辯論……

然而也就是在這部三國戲的片場,身為替身的劉聰在拍一場打鬥戲時出了意外,墜落山崖。

醒來之後劉聰昏昏沉沉的,以為還在拍片呢,看著一臉驚慌的人們卻都不認識,剛想說話,腦袋裡轟地一下跟炸開鍋似的,各種不屬於自己的回憶潮水般湧來,有那麼一會兒甚至迷迷糊糊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自己到底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劉聰,還是漢末荊州牧劉表的兒子劉琮?一定是自己睜眼的方式不對。

攬鏡自照,看著銅鏡里英武卻陌生的臉龐,劉聰才不得不接受穿越的事實:自己即是劉聰也是劉琮。在劉聰的記憶中劉琮的下場可不怎麼樣,劉表死了沒倆月就投降曹操,最後還落個生子當如孫仲謀,劉景升兒子若豚犬耳的評語。

豬狗一樣的人物嗎?哼,那是從前的劉琮,可不是我!

自酒肆里出來,細雨初歇,街面卻更加泥濘。劉琮因是偷偷溜出府邸,並未騎馬,身邊只帶著魏延,所以並不惹人注目。在暮色中緩步徐行,劉琮打量著街景,內心思緒萬千。

身逢亂世,若是不想像本主那樣舉州請降碌碌如豬狗輩,就當有所作為!其實仔細想來,穿越成為劉琮,起點並不低,更何況現在才是興平二年,也就是公元195年,正是群雄並立,互爭長短之時!

現在的局勢就一個字:亂!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自己熟知這段歷史,更有來自千年之後的知識,這就是自己稱雄亂世最大的憑仗啊!歷史上這段時間荊州可是名人輩出,謀臣武將多如牛毛。未來的諸葛丞相這會兒在哪兒?南陽啊!不過貌似今年才十四歲,剛跟著叔父從徐州避亂到荊州,在荊州的名士圈子裡壓根沒名氣呢。

想到此處,摩挲著下巴的劉琮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自己才多大?虛歲十八而已。至於名氣,唉,不提也罷。

劉琮在那裡嘿嘿傻笑,身後的魏延卻有些摸不著頭腦,抬眼看看,心中越發憋氣,忍不住暗自搖頭。

魏延本是義陽人,前些年投入荊州軍中,雖然勇猛過人,卻一直沒撈到什麼正經戰功,因為性子剛烈,不會溜須拍馬,所以蹉跎至今連個十人將都不曾混上。那天在街上碰到劉琮酒醉縱馬,眼見得就要撞上路人,便不管不顧的出了手。雖然救下了路人,卻害的劉琮摔下馬來,好在送回府之後第二天便醒了過來,否則就不是光吃軍棍這麼便宜了……

不過劉琮昨日將自己放出來,又硬要自己做他的侍衛,只怕這二公子並沒安什麼好心,不知道還會搞出什麼事來折磨自己。

這麼想著,魏延看向劉琮的眼神中,便更多了幾分寒意。

劉琮哪兒知道魏延此時在想什麼?他這會兒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迅速扭轉人們對自己的看法。

本主急躁好鬥,孟浪輕狂,在襄陽城中已是盡人皆知,若不扭轉這種觀感,誰會把自己當回事?就算以後娶了蔡夫人的侄女,得到蔡瑁張允之流的支持,趕走大哥劉琦,還不是一樣在曹操大軍壓境之時,被這幫傢伙連哄帶壓著投降?

名聲不好,在這個時代可是件大事,劉備為什麼能從賣草鞋的成為開國君主?為什麼一次次窮途末路又一次次鹹魚翻身?還不是丫名聲好,所謂「仁義播於天下」,再披上一件漢室宗親的華麗外衣,人氣那是十足十的旺啊,把俺的諸葛小表弟都給拐走了……

至於如何扭轉,劉琮心中已有了對策。當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敗壞的名聲也不可能一下就扭轉過來。釋放魏延,收為親衛只是第一步,酒肆里的見聞雖然不能說自己這招已經完全成功,至少也是個好的開始,更何況魏延是何許人?這可是未來的蜀國漢中太守,名將啊!若是這件事處理的好,說不定還真能把魏延拉攏過來,成為自己在三國收的第一個小弟……

劉琮越想越開心,由魏延想到黃忠,由黃忠想到五虎上將,正尋思著將來如何如何,卻沒注意腳下,被石頭絆了個馬趴,更悲催的是前面剛好有一窪積水。等劉琮被魏延拉起來,全身已是泥水淋漓,頭上頂著片爛菜葉,好不狼狽!

果然不能做白日夢。劉琮恨恨的將爛菜葉丟到一邊,看看四周沒有旁人,心中才算舒坦點,還好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

「這事打死也不能說出去!」瞪了一眼強忍笑意的魏延,劉琮惡狠狠的說道,只是這形象再怎麼說狠話,效果都大打折扣,甚至顯得頗為滑稽。

魏延點了點頭,心中的警惕不知怎麼,竟然消散不少。眼前的少年雖然狼狽,卻比那天縱馬狂奔,驕狂不可一世的樣子讓人感覺好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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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問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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