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男人蹲到地上緊緊地抱住女人，身上的衣服慢慢的變成他穿習慣了的白色長袍，頭髮也變成了白色。

兩人身上隱隱散發出淺藍色的光芒，就像巨大的藍寶石。一時間，輕風乍起，桃花離開樹枝，在空中飛舞而落。

突然，一個腳步聲響起。

白鳳回身，就看到了走過來的魔決，他還如千萬年前一樣，只不過眼睛更紅了。

他入了魔，導致三界失衡，又企圖違抗天道讓時光倒流，最終犯了天怒，這才是這場災禍最根本的起源。

不過說到底，這場災禍和自己也脫不了關係，他們本來是掌管萬物的神，是守護著，卻因為私念而毀了一切。

魔決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可能是情緒太多，反而透著平靜，「你們終於回來了？」

天神的人生是不可逆的，而他一直都知道白鳳的真身其實不在南宮宸身上而在墨擎宸身上，但又因為天道的原因，他殺不死墨擎宸，才想到了讓他和南宮宸自相殘殺。只是最後卻沒想到，南宮宸竟然把他的靈魂給了墨擎宸，補足了最後的一塊缺失的靈魂，白鳳才會直接在墨擎宸的軀體里重生。

而白靈也是，魔決抓了她一直都在清洗她的記憶，試圖讓她回到沒有遇到白鳳之前，可無論魔決怎麼努力，都清洗不了。最後她因為殺神劍而魂飛魄散，魔決才發現，原來她才是白靈執念所凝聚的魂，反而蘇心寶才是白靈真正的本體，所以才會在死亡的時候，召喚來白靈，給她續命。

所有的一切都錯了，魔決這才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可能和他的那隻小狐狸回到以前了。

可他並不後悔，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白鳳在暗中悄悄地改變了。他雖然受了懲罰，一直在他的本體雪原上修行，但有時候突破本體出來個幾個時辰還是可以的。

他又是這世上的第一個古神，自然沒人能察覺出他的蹤跡。

魔決大手一翻，戰神劍慢慢出現，他看著白鳳道：「來，我們把千萬千年的恩怨徹底的了解了。」

白鳳淡淡的應了聲好。

當年的事他知道的時候就直接去找了魔決，卻沒有找到，剛好聽到沙漠有蛟龍作怪，就去了沙漠，這才認識了白靈。

卻從來都不知，白靈卻是魔決派去的。

魔決和他的修的法術是完全相反，魔決修的濁氣可以侵佔他的純凈的靈氣，可他的功法一旦沾染魔決的功法，就會被吞噬而亡。

魔決一開始就把自己的元神之氣打進了白靈的身體，所以他們的大婚之夜，當白鳳進入白靈身體的那一瞬間，本應該濁氣入體而被吞噬隕落的，可白靈卻像是明白了，那一剎那，她自吸了濁氣，因她和白鳳修行，雖然不精，但也小有成就，一時間就像是火星落在了棉花上，迅速地在她的身體里反噬。

他眼睜睜看著她的身體破裂一塊一塊破裂，消散在自己的懷抱里。

他承認在魔界大開殺戒不對，也違反了天道，卻也因為白靈死了而心如死灰，原本就想著隨即隕落而去，也算是償還了所有的孽債。卻又不相信白靈真的什麼都沒留就消失了，才想著落地為人，經歷百世輪迴，一來是尋找白靈，二來是為了贖罪。

卻不知天道對自己的懲罰竟然那麼嚴重，反噬之力狠狠地創傷了他的本體，他只能扯出一縷魂下了凡，本體隨即遁入雪原去修鍊。

白靈慢慢的起身，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眸光裡帶著淺淺的心疼。

她能理解魔決的痛苦，卻更心疼白鳳的犧牲。

過去了這麼多年，其實她知道，對神仙來說，卻不過是滄海一粟。

他們活了太久，估計以後也會按照這個速度活下去，餘生太長，她真的很不想在蘇心寶的身體里蘇醒。

但白鳳來了，她終究還是醒了過來。

可醒來才發現，他們依舊要了解那未了解的恩怨，而這個世界卻正經歷著千古浩劫。

她抬頭看著這裡雖有結界，但上空的藍色天空卻隱隱的泛著紅。足見這場災禍是要毀天滅地的。

而魔決和白鳳雖然站在那裡，但兩人身上的氣息已經開始快速地流動，增強。

他們本是一根同生，同時屬於事物的兩邊，一陰一陽，一清一濁，原本應該界限清晰，互不相交，可人世無常，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這一步。

白鳳知道魔決早已走火入魔，滅了心智，把殺自己當做最終的目的。

白鳳注視著他的眼睛，看著他一點一點的把功法全都聚集到劍上，朝自己揮舞回來，卻不躲不閃，直直的看著劍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魔決剛要詫異的抬頭，就看到白鳳的手指點住了他的眉心，他只覺得眉心一涼，整個身體卻從內到外慢慢的被冰封住。

魔決瞪大了雙眼，看著白鳳那張沒有表情卻已經懷有慈悲的臉，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白靈連忙上前，看著劍不斷地吞噬著白鳳身上的藍光，擔心道：「怎麼辦？」

白鳳寵溺的看著白靈，仔仔細細的貪婪的看著她眼裡的關心，淡淡笑道：「真好。」

白靈的雙手握住他的胳膊，本能的紅了臉。她羞著一張臉，收回目光，雖然不想但不得不問道：「三界的禍亂要怎麼平息了。」

白鳳看著躺在地上的魔決，「我封印了他，災禍之源已經被鎮壓。不如你跳一支舞吧，算是為這個世界祈福。雖然它已經污濁的必須被天道摧毀，但我知道你捨不得。」

她看著他搖了搖頭，「你呀，原本也是不舍，卻偏要把自己說的那般無情。」

白鳳的面目露出几絲蒼白，斬神劍的威力的確不容小覷。

他雖然不死，但也是法力盡失，可為了能快刀斬亂麻的封印魔決，他沒有任何的辦法。

白靈扶住他重心不穩的身體，扶著他慢慢的坐下，知道他已經沒辦法拯救蒼生了，說著就要去山頂施法，卻看到一股藍光突然飛上了天，四裂開來，堵上了像是裂開了一般的天空。

白靈倏地睜大了眼睛，撕心裂肺的喊，「傾顏！傾顏！！」

白鳳也是蹭的站了起來，看著慢慢閉合的天空，一顆心狠狠地揪了起來。

白靈說著就要往上飛去，白鳳卻用最後的力氣抓住了她。

天上突然出現一張笑臉，那目光定定的看向他們。

天上的紅慢慢的褪去了，明鏡一般的天空湛藍湛藍的，彷彿能照出像來。

站在雲上的神官和龍庭看到這一景象，都驚呆了。

最後，神官念叨了句，「看來是蓮生帝君醒了。」

話音剛落，咆哮的海洋再一次掀浪而起，狠狠的撞向一棟高樓，只見高樓頃刻被風浪吞噬。

龍庭憂心忡忡的看著這一切，問道：「沒有辦法嗎？」

神官搖了搖頭，「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龍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他其實剛才看到了那張笑臉，他大概猜出了怕是有一位神仙殉了天道，而且不是一般的神仙，這才止住了天道的怒火。

龍庭聽著彷彿在耳邊響起的巨大的，震耳欲聾的海浪聲，他雖然還沒有恢復記憶，也沒有高深的法力，可他這三百年都生活在海上，對海有著難以訴說的深情。

他想到了陽光明媚下波光粼粼的海面，想到了雨後初晴的海面，原本那些縹緲的記憶在這一刻變得清晰起來。

他喃喃自語，「總是要有一個人把所有的罪孽抗下來的。我抗好了，反正，似乎也不差這些。」

神官回頭問，「你再說什麼。」

龍庭回頭，綻放出他自認為燦爛的笑容，躍身而下。

神官看到這一切，大喊了一聲，「龍神。」也隨著他跳了下去。

龍庭入了海，撲面而來的窒息讓他掙扎了幾下，身體就沉沉地往下沉去。

千靈山上，結界一寸一寸的消失了，白靈看著快步跑過來的少年，他有著一頭和白鳳一樣的白髮，穿著黑色的小袍子，五六歲的小臉上寫滿了稚嫩和開心。

「傾……傾顏！」白靈強忍住痛喊出了聲。

傾顏的小身體是透明的，他一如往常乖巧懂事，站在那笑著，脆生生的叫了聲母親，然後目光落在白鳳的身上。

白鳳強撐著身體起身，卻怎麼也沒起來，斬神劍還插在他的胸口，不停地吞噬著他身上的靈氣。

傾顏心疼的看著這一切，慢慢的飄過來，「父親是不是很痛？」

白鳳搖了搖頭，「不，不痛。」

傾顏的眼眶就紅了。其實他知道自己還沒有出生就死了，那二百年，黑衣父皇和白衣父皇一直陪著他，可他其實知道，他的命一直都是白衣父皇續的。而他出生時，也是因為白靈釋放了她身體里所有的靈力，他才能活下來。

他是他兩的孩子，出自他們的本源，又被他們的靈氣滋養著，其實和他們相差無二的。

「我其實知道要想解除災禍需要你們兩個一起殉天。」

白鳳和白靈不解的看著傾顏，都想問他怎麼知道的。

只見傾顏笑了笑，「我這麼聰明，什麼不知道呢？」

他其實是可以窺見天機的，雖然不多，但總是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知道一些。

白靈強忍著淚，伸手，卻穿過了他的身體，她愣愣的看著，看著他越來越模糊的，好似隨時都會消散的身影。

突然，白鳳伸手握住斬神劍狠狠地一拔，然後指向傾顏，只見最後一絲的靈體輕飄飄的落在了劍刃上。

殉天是自願的，所以會徹底魂分魄散，是任何人都救不回來了的。

白靈哭到不能自己，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白鳳想安慰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好摟過她，「都結束了，靈兒，都結束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