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霧鎮（七）

「我知道的...放心。我一定會帶著你出去的...」

輕撫著馨予的手背，安迪扔掉手中抽了幾口的煙頭一腳踩滅。深吸口氣轉身說道：

「各位！出發之前，再確認一遍，第一我的靈媒之力只能用一次，第二我們的目標是武士刀，嬰兒，紅衣，不要為了這次的契約做多餘的事情！當然...如果能救走林倩的爸媽更好。」

所有人都很清楚跨出這道門將會面臨的是什麼，是無數的冤魂厲鬼！恐怖的陰屍邪祟！一個不小心全都得死在這兒...

「還有件事安迪，趁現在契約血字還沒有完全解禁。公寓一定是給予鬼魂某種限制，不然面對那麼多的鬼我們進去無疑是送死。」陳子墨點著頭繼而補充道。

「嗯，這就是林倩說儘早行動我不反對的原因。但鬼的機制目前我也沒搞清楚...總而言之小心行事。」

馨予俯身將林倩攙扶起來，好在她只是暫時的懊惱低落。剛才說的一切還是聽得進去的...不過可想而知她所背負的壓力之大。除了她自己，如果不是在非常必要的情況下，恐怕連安迪馨予都不會幫她救出柏美跟林蕭...畢竟唐靈天的狀態也讓她倍感無力。

「林倩，照看好小天。沒問題就出發了...」

雨夜中再一次摸索著前往鬼魂，不。叫行屍或許更為貼切的大廠所在...眾人與之始終保持著十米開外的距離，正如林蕭信中所言。瘦骨嶙峋的行屍，頭顱跟足下總是有著一團霧氣瀰漫，並不是單純的因為雨水而遮擋視線，即便是用夜視鏡觀察也絲毫看不出來。那麼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即便跟的再近些，鬼也看不到他們呢？

這個想法在安迪的腦海間一閃而過，但現在還不是冒險去實踐的時候。由於這些天斷斷續續的大雨，大廠入口的積水比之前更深！最深的地方甚至蔓延至腰間，行進速率上受到阻礙。這之前一向寡言少語的的唐靈天，開始哼哼唧唧的驚叫出聲...掌心越發用力的拽著林倩的胳膊，林倩一邊咬牙硬撐一邊拍著唐靈天的後背安撫。

由於幾人已經正式從大廠入口的位置摸了進來，除去濃霧沒有任何消散的跡象外。嘈雜的雨聲已然消散不少...如果之前的猜測判斷沒錯。鬼確實看不見他們，同樣...他們也很難發現鬼的位置。但看不見不代表聽不見...此時最忌諱的就是出聲！

偏偏這時候的唐靈天恐水...走至齊腰處的水塘，四肢就開始胡亂掙紮起來！就差喊出來了。見此情景這哪行啊，陳子墨跟胡峰立即摁了上去拖至角落，林倩則捂住他的嘴巴，盡量不讓他喊出聲。

「這傢伙太麻煩了！喂點安眠藥吧？」胡峰費勁兒的說。

「不行，那把刀只有他知道，他昏過去我們還怎麼找？」陳子墨立即否決了胡峰的提議。

「讓我來。先把他嘴封上，掙扎過後就會沒力氣了。」

馨予從道具包內掏出一卷大膠帶，順勢就在唐靈天的嘴上粘了兩圈才封上。這下總算是搞定了...兩人一人一邊攙著他的胳膊，林倩跟馨予走在中間。雖然暗紅的積水越走越深浸入下半身很是難受，但現在誰還顧得了這麼多。

「轟隆隆——！！」

隨著突然的一聲巨響。即便看不清周圍環境，眾人也能切實感受到大廠內的鍋爐開始運作，這種時候要是有著吳小雪的靈媒之力簡直是事半功倍！但無奈...安迪只能重新燃起照明棒在黑暗與濃霧中摸索著前進。

隨著鍋爐的運作，下一瞬陰暗的大廠頂部，一根根殘破的燈管居然逐漸閃爍起來！一部分被徹底點亮，另一部分仍舊閃爍。看上去詭異無比...這時候之前所看見的被帶進場中的「人」。開始逐一顯現，各分批次被帶頭的模糊人影引去不同的實驗地所在...並且最近的一批，正朝著安迪他們所在的入口，彷彿腳底下根本沒有淺水的阻隔疾步走來！

躲？跑？發動靈媒？來不及了...

安迪瞪大了雙瞳緩緩將整個上半身蹲伏至只剩下個腦袋，表情焦急的示意身後的人照做！幾人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全都迅速下蹲潛入水中...但唯獨...唐靈天！陳子墨二人兩次都沒摁下來！居然果斷的將他給放棄了...？

隊伍，在距離安迪不到兩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這時候他才看清朝著他們走來的鬼...身著殘破的舊日本帝國軍裝！脖頸以上的皮膚髮青發紫...肩上的軍銜以及胸口的字牌上模糊寫著「二木班-二木秀雄陸軍技師」。胡峰心臟砰砰砰要跳出來一樣！整顆腦袋都潛進水裡，只求不被發現。

而另一頭，跟林倩並排潛入的馨予心中更是驚懼萬分！在水中反覆掐著林倩的手掌...她怕，她怕。她不僅怕自己死，而一旦林倩不冷靜衝出去，所有人都會被發現！因為她知道安迪絕對不會不會見死不救。這樣所導致的結果...很有可能是全軍覆沒！雖然內心極度不希望林倩這樣做，但如果唐靈天換做是安迪。自己應該也會毫不猶豫。她唯一能勸阻林倩的理由就是，這個人始終不是唐靈濤...

出乎意料！即便能感覺到林倩忍耐的十分辛苦臉色蒼白，最終她居然沒有選擇衝出去救走唐靈天。而唐靈天也只是呆立在原地渾身顫抖，卻沒有暴露林倩所在的位置...那隻鬼在距離她們不到一米的位置，將那煞白曲長的鬼手...掐向了唐靈天的脖子。但卻沒有立即被殺死，緊接著就被拖入那頹長的隊伍中。直到最後一個跨入那扇門...安迪懸著的一顆心！才終於放下。

「我們必須要救他！你知道的！剛才我不出去是因為我相信你...安迪！」

「我知道！我知道。但把時間全浪費在這裡肯定是不妥的，你懂我意思嗎？」

「我只想知道...救還是不救！」

「我儘力。本來即便小天不出事我也打算這麼做...首先我們一起行動目標太大了！效率也極低，一旦天亮在想行動又得等到天黑，而那時候公寓的限制會更為薄弱。剛剛那隻鬼這麼近距離都沒發現我們，那說明限制還在！想要完成即時血字只有趁現在...」說罷安迪將目光看向了陳子墨。

「你的意思是我們分為兩隊是吧，畢竟。不能都靠你...我知道了。」

「你不要有其他想法子墨哥，如果唐靈天還在我甚至打算分成三隊。現在我會帶著馨予林倩試試救出唐靈天跟找到那兩件東西。你就盡量幫助胡峰...可別死了！」

又要...去那個地方么。但這次沒有了安迪的能力，靠著陳子墨真的能行嗎？胡峰心底里暗自嘀咕。倒不是質疑陳子墨的能力，但安迪的契約實在是太強大了，總覺得跟著他要安心些。不過還是那句話，自己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順著自己模糊的記憶，在忽明忽暗的燈泡中各自分道揚鑣。

「你打算怎麼做？想救他出來就必須使用靈媒。」

馨予也很頭疼，若是不把唐靈天救出來，武士刀的線索就完全斷了。但讓安迪為此去冒險卻又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林倩...你之前應該是使用過靈媒的，對吧。」安迪停下腳步突然問道。

「為什麼會問這個？契約我不是都讓你交給凌飛雪了么？」林倩平靜的回應。

「出於友情，我確實是交給了她。起初我以為凌飛雪是想等你執行血字意外一死，就可以將契約佔為己有。因為...契約擁有者必須死亡，才可以轉移到下一任宿主。這你不會不知道吧？」安迪雙眼直勾勾的瞪著林倩眸中透出陣陣寒光。

「這...我當然知道。有什麼問題么？」

「當然。我絞盡腦汁想確定的就是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從你進入公寓到現在我們大家一刻也沒離開！但為什麼？為什麼在我將契約交給凌飛雪之後...她竟然陰差陽錯，成功的繼承了原本該屬於你的靈媒之力！？」

「......」

「不...不會吧？」

馨予捂著嘴巴不敢相信，這件事安迪都沒跟自己透露。那麼眼前的林倩又會是什麼樣的存在？

「回答我！林倩死了...對吧！」

面對安迪的質疑，林倩終是嘆了口氣說道。

「是的。我知道這件事遲早都會暴露，但至少你們現在相信我！一切等回到公寓再說...」

「不...會吧。」

雖然早就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親自從林倩的口中確認時。安迪還是避免不了的渾身一顫...

八月傷別離，君滴莫名淚。往昔的回憶還歷歷在目，沒想到那一次竟會是生死訣別......

不能發聲，不能逃跑！如此近距離之下唐靈天抬頭，只看見瘦的肋骨清晰可見渾身布滿傷痕的男人佝僂著身子走在他前邊。手背不小心觸碰到他的身體時，從指間傳來的是如僵硬死屍般的冰寒。男人，女人。甚至不乏孩童都被拴著銹跡斑斑的細鐵鏈朝著巨大的玻璃容器走去...

沒有掙扎，也沒有喊叫。這群人就像待宰的羔羊般乖乖走向玻璃窗邊，直到聚集七八名之後。腳下才緩緩升起方桌大小般的鐵板子...而那具玻璃容器，僅僅只是其中之一。

輪到唐靈天，此時他已然是嚇得渾身癱軟，整個身子都掛在了緊貼他身前的男人背上。然而還沒站穩...腳底下的鐵板便開始傾斜！他們這批七八號人如下餃子般撲通撲通全摔了進去...瞬間！唐靈天只感覺耳周水流涌動，一股子湧入咽喉的血腥嗆的他喘不過氣！

腦海中林倩的臉，弟弟將他踹入水中的畫面一幕幕浮現，而那把他拽出水面那布滿溝壑臉龐的老者。這回再也不會來救他了...唐靈天在最後的幾分鐘，睜開眼睛瘋狂掙扎！入目一片血腥赤紅，時不時還有人體組織的殘肢斷渣飄過！他四肢瘋狂上下浮動想要游上去，可跟他一同墜入水中的人明明之前還瘦的跟乾巴似的，現在居然一個個迅速膨化！五官都被血水泡的扭曲發脹！愣是將玻璃器皿的出口堵的嚴嚴實實...

唐靈天只感覺大腦脹痛，血水順著鼻腔流入咽喉無比的痛苦。幾分鐘后，唐靈天終於停止了掙扎...水缸中漂浮著的屍體緊貼著窗壁上下浮動，瞪大的翻白的雙瞳中寫滿了驚恐。直至那名身著日制軍服的鬼...將整批屍體全投入水中之後！二木班——人類水體溺泌實驗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