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晚餐
白胖子與彪爺通過紙筆交流,都認為留在這裡將遭遇超出他們預料的危險。彪爺承認自己有些自大,這次險些栽到陰坑,但及時改正還未失良機。
白胖子在肚中籌備腹稿,他已經想好理由不在這裡歇息,跟廳里織布的老太婆告辭。
兩人前腳才出房門,老太婆的兒子後腳就進了屋子。
他說話帶著山裡人特有的淳樸:「二位兄弟要去哪裡,我上山獵到了一隻兔子與一隻山雞,正好給二位的小弟補補身子。」
他嘴角手裡拎著兩隻獵物,兩箭命中心臟,沒有浪費精力。兔子與山雞走的時候,沒有經歷額外的痛苦,這是熟練獵人的標誌。
他說話時不緊不慢,白胖子與彪爺都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威脅。如果他們提出要走,這個「趙鵬」或許會撕下臉皮,將他們三個強行留在這裡。從那一紙書信得知,「趙鵬」才是這家人之中的源頭。
彪爺能打得過他老子「趙虎」,對上這個小的「趙鵬」卻沒有底氣。到底人類是無法與怪物抗衡的,以人之力勝過非人簡直是痴心妄想!
「我們兄弟覺得這屋裡有些悶,想出門逛逛,順便去旁邊的山澗摸些小魚。」白胖子的彎拐得極快,馬上就編造出一個合理的理由:「我家小弟最愛喝魚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喝些魚湯身體好得利索些。」
趙鵬聽了白胖子的話若有所思,指向彪爺和白胖子手裡的行囊道:「莫非二位兄弟,包里有獵魚的傢伙什?」
他似笑非笑,憨厚的臉皮下,隱藏著無盡的陰森:「你們可真有閑情逸志,出門在外不帶乾糧和衣物,還把吃飯的傢伙帶上了。」他緊接著又拋出了個問題:「看兩位衣著打扮,可是曦國人?」
白胖子冷汗大作,他懷疑在他們三個潛伏在草叢裡,觀看趙鵬用餐時,他就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就像貓戲老鼠一樣,他享受這種獰獵遊戲,喜歡看到獵物掙扎前的絕望。
絕對,絕對不能露出破綻,否則,他一定會撕碎自己的喉嚨!
即將面對墓里的白毛棕子,白胖子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他原以為遇到的是個軟柿子——任他們拿捏,沒想到踢到了硬荏子——差點沒把他的大腳趾磕碎。
白胖子突然哈哈大笑道:「我們兄弟三人其實是漁民,偶然招待過一個外邦商人,這包袱與衣物都是他感激我們的招待,贈送給我們的謝禮。我們兄弟穿上這衣物覺得行動方便,就一直穿著,雖然外人看來有些怪誕,但是粗人哪來那麼多講究?!」
白胖子壯著膽子把手搭在趙鵬的肩膀上,一副稱兄道弟的模樣,其中的滋味與心驚肉跳,只有他自己知道。
「至於帶著包袱出外,這不是非常正常的事嘛?釣魚怎能沒有魚餌?我們兄弟配置的魚餌天下一絕,釣條魚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彪爺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彷彿在告訴趙鵬裡面裝著他們配置的魚餌。
趙鵬還沒放下自己的懷疑,這使得鬆了一口氣的白胖,再次提心弔膽。
「我對你們的魚餌很好奇,不知能否看上一眼?」
白胖子的心涼了截,他們哪有什麼魚餌,不過是矇混過關,沒想到這趙如此好較真。
彪爺有些強硬地說道:「家傳秘方,不能透露,如有得罪,莫怪。」
趙鵬的臉上帶著遺憾,也不知是遺憾不能看到魚餌的配方,亦或是其它不得而知的目的。
白胖子乾笑了幾聲,拉著彪爺出門。
他們暫且知道,在他們沒有露出馬腳之前,這個趙鵬不會主動對他們出手,這是他們唯一可以利用的優勢。
白胖子有些慶幸,好在沒有把韋枷也拖出去,不然這個謊就圓不回去了。
彪爺與白胖子走了很遠,回頭看了眼那間屋子,這個距離屋子裡的人,應該聽不到他們說話。
「沒想到他回來得那麼快。」
白胖子一臉晦氣道:「我感覺那傢伙想對我們下手,好在把謊圓過去了,不然估計馬上會對我們出手。」
「他也許早就盯上了我們。」彪爺有種窒息感:「這個地方不簡單,我還不知道怎麼出去,你想到什麼線索嗎?」
秘境沒有一個是好惹的,想要從秘境里出來,至少要脫層皮。他上次雖然僥倖逃脫,卻沒有關於自己逃脫過程的記憶。不然,對目前的困境,也有參考作用。
白胖子搖頭:「天知道這個鬼地方怎麼出去,如果不是碧綺絲那表……里如一的大人提供的線索,我還以為我們穿越到了曦朝。」碧綺絲給他留下教訓足夠深刻,他開始注意自己的言行,防止再次惹怒碧綺絲。
「時間是不可逆轉的,沒人能改變過去。」彪爺搖了搖頭,想起了那個教授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韋枷還在裡面,我們不能拋下他。」彪爺接著說道:「晚上可能是個機會,等他們睡熟了,我們再收拾東西用馬車趕路。」
「不錯的提議。」白胖子點頭道:「在此之前,我們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不能引起他們的警惕。」
而在這之前,他們不能兩手空空地回去。山澗的小溪異常清澈,看上去也有不少遊動的小魚。
彪爺在溪邊找到了一種特殊的植物——毒魚草,四梭狀的小枝,看上去是茶褐色,上面布有密集的絨毛。葉子相對而生,泛棕黃色,邊緣有類似鋸齒的紋路。
白胖子替彪爺打下手,在山澗的下游砌石頭,暫時把流水堵住。彪爺把毒魚草用石頭搗爛,直至乳白色的汁液滲出。然後再站在上游地帶,把搗好的毒魚草放進水裡,毒性隨著流水無聲滲透。
方才狡黠靈動的小魚,一個個跟喝醉酒似行動遲緩,接著猛然抽搐一下,雪白的肚子倒翻在水裡。浮起的魚順水而下,正好被白胖子砌的石頭擋住。
白胖子咧開了嘴,把浮在水面的魚兒,逐一扔到岸上。彪爺找了結實的草當繩子,將所有魚綁在一齊,遠遠望去就像拎了串「魚腥味糖葫蘆」。
他小時候也曾經像現在這樣,和朋友在溪里捉魚,這個兒時玩鬧得到的小知識。不止一次幫助他在野外生存,獲得充足的食物。
記得那時候同村有個小女孩,常常扎著麻花辮跟著他們這些半大小子撒野。無是爬樹、摸魚、游泳、掏鳥蛋還是其他的東西,她都玩得有刃有餘。現在想想倒有點好笑,她叫做……叫做……什麼來著?
彪爺有些想不起來那個扎麻花辮的小女孩的名字,終歸是兩個世界的人。隨意時間的增加,曾經的人與事與他的軌跡宛如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想不起那個小女孩的名字,他索性就將其拋諸腦後。
白胖子與彪爺在溪邊坐了一會,等兩隻腳都變干,這才拎著魚回去。彪爺織的草繩很結實,白胖子把魚擱在澗邊,防止它們死掉。醒過來的魚,意識到自己被人逮住,拚命的掙扎,但是他們的力量無法撼動壓在繩子上的石頭——徒勞無功的反抗。
回到屋子裡的時候,趙鵬迎了上來,一眼就瞧見了彪爺拎著的「戰果」。他不由笑道說道:「二位兄弟真了不起,這麼一點時間,竟然拿回這麼多魚,祖傳魚餌果然名不虛傳。」
白胖子笑著應道:「小意思,這些魚勞煩兄台幫忙處理一下,替我家兄弟熬碗魚湯,至於剩下的,就當是我們兄弟三人的見面禮了。」
趙鵬顯得非常高興的樣子,從彪爺手裡接過這一大串新鮮的魚道:「二位兄弟太客氣了,出門在外行個方便的事,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夜幕降臨,這夏夜的氣溫果然下降得快,白胖子站在門外打了個寒顫。屋內的爐火散發著光與熱,帶給他們充足的熱量,屋內的感覺很暖和,如果什麼準備也沒有在外頭過夜,他們可能會被凍死。
做飯的是趙鵬,他的瞎眼老娘直到趙鵬喊她吃飯,才停下手中的織布活。晚餐除了他們摸回來的魚,趙鵬還弄了些野菜,以及烤了山雞與山兔。山雞與山兔內臟全部被丟棄,外表烤得油亮焦紅,看上去就令人食指大動。魚全煮了一鍋,配上山澗流下的水,聞上去格外誘人。
趙鵬扶著瞎眼老娘到桌前坐下,白胖子與彪爺也跟著坐下來。趙鵬喜滋滋地遞過碗筷,問道:「怎麼不見你家小弟,莫不是睡迷糊了?」
白胖子早就想好了措辭,接過趙鵬手裡的碗筷道:「他身體不適,還想多睡會,我就沒有叫醒他,給他留些魚湯,我一會端過去便是。」
趙鵬做飯的時候,白胖子就在旁邊盯著,他做飯的過程沒有做手腳。
但他們不是在平常的地方,碧綺絲說過,他們還在威虎大將軍墓。
趙鵬挾菜給他的時候,他猶豫了。
放在碗里的是一塊,烤得正好的兔子肉。
「怎麼不動筷?」
趙鵬笑咪咪地看著白胖子,那瞎眼老太婆莫名閉了眼睛。
彪爺挾了折胖子碗里的烤肉道:「我大哥不吃兔肉,聽家中長輩說過,曾經小時候頑皮出去玩耍,被困在山上,曾被一隻兔精救過性命,所以便立下了不吃兔肉的誓言。」
這話無從考證,任彪爺隨便編造,他說完便把烤好的兔肉塞進嘴裡咀嚼,嚼得滿嘴流油。白胖子本來還擔心眼前看到的美味,會是蛇蟲鼠蟻所化,但見彪爺沒有忌諱,也挾了塊山雞肉扔進嘴裡。
趙鵬盛了碗魚湯給他瞎眼老娘端過去,並把筷子塞進她的手裡。老太婆摸索著盛湯的碗,不小心手指頭伸進碗里,嘶地把手指收回。趙鵬見狀說道:「娘你著急什麼,你跟我說一聲,我把碗塞你手裡,就不會被燙到了!」
「哎哎。」老太婆期期艾艾地應道,捧好手中的碗,慢慢地吹散碗里飄蕩的熱氣。
「娘,好喝嗎?」趙鵬笑著說道,老太婆點頭慢悠悠地道:「好喝,好喝……」
「這是兩位兄弟捉回來的魚,這些魚我花半天也不一定能摸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