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明天（2

黑色的窗戶里沒有燈光，也沒有人影，更沒有熟悉的聲音。

插入鑰匙，珊琪輕輕地旋轉，當她推開門的那刻，裡面並不是每天都聽到笑聲和熟悉臉龐，取而代之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一種空曠的寂寞，無聲無息地襲來，讓人發冷。

此時無人的校舍里，路楓凜正一個人蜷坐在床上，陪伴他的是像白熾燈光一樣慘淡的寂寞與孤獨，還有那些滯留在他體內的灰色情緒，彷彿一隻粘乎乎的手，一下子抓住他所有的感覺，怎麼也甩不開，走不了。

望著對面的牆壁彷彿周圍的空氣開始慢慢凝固，路楓凜靜靜地閉上眼睛，把頭埋進了懷裡。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暑假的一個星期就在各種磨蹭中這樣沒有了。

蕙姨開始給歐羽炫進行必要的音樂補習；歐羽承慣例般在家每天練習著書法，可能偶爾會和葉可兒在一起切磋切磋；而歐羽澤，隨同父母搬回了在青源的房子。

但是假期甜點店的生意似乎特別好，別是添加冰品之後。

終於有了一點空閑，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歐羽緋坐在轉椅上，望著窗外。

「凜他有給你打過電話嗎？」

「沒有。」

「那簡訊呢？簡訊應該有發過吧？」

「沒有。」

「……」

看到珊琪低著頭，嗡嗡地回出兩句話，歐羽緋也沉默了。

誰都沒有收到過路楓凜的一個電話，就連一個簡訊都沒有。

一個人彷彿就這樣消失了一般，與世隔絕。

「上周周末爸媽去看過他一次，說他的氣色不太好，而且瘦了，說瘦了整整一圈。」珊琪說著，滿是心疼和擔心。

「全封閉式復讀班，光聽著壓力都很大！」

說著都覺得恐怖，歐羽緋一聲嘆息后沒再說什麼了，現在的路楓凜會不會是自己明年的命運的寫照。

就在歐羽緋走神的時候旁邊的珊琪接起過媽媽打來的一個電話。聽著電話，珊琪皺起眉頭。

「緋，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幫我和雯姨說一聲！」

「啊？！哦。」

等歐羽緋回過神的時候珊琪已經跑了出去：「誒！珊琪！你還沒換衣服吶！」

『珊琪，你去看看凜吧，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溝通。我和你爸都好擔心他，你去和他聊聊，你說的話他還是聽的！』

媽媽焦急的聲音，是那種連聽都讓人會愁眉緊鎖的。

珊琪飛快的衝出蛋糕店，奔跑在街道上，此時心裡只想一個人——路楓凜。

-

走過六樓長長的樓道，只有幾個房間住著若干個學生，零零星星加起來還不到十個人，整個校舍看上去空蕩蕩的。

珊琪在其中一間前停了下來，輕輕叩響了門，但，門似乎沒有關。

「你怎麼來了？」

「我，想你，想你了就來了。」

房間里的裝飾還是蠻隨意的，像個小小的家。兩張木製的寫字桌，矮矮的床，有兩張是空的，路楓凜坐在地上的毯上望向窗外的天空。

「不是開始上課了嗎？你房間…只有你一個人？」

「達線的六樓，沒達線的在五樓。我房間，正好沒有人。」

路楓凜輕聲說道，面無表情。

配合著這空曠的樓舍，面前的人就像是來自煉獄的幽靈。

只是短短一個星期，路楓凜真的消瘦了很多，臉部的稜角似乎更明顯了，乍一眼下瘦得有些嚇人。而他嘴唇微碰說這些的時候，心裡就湧起一股很壓抑的感覺，讓他感覺胸口堵得慌。

對著珊琪，路楓凜想說什麼，但又好像被什麼攔了回去，最後路楓凜眉頭一皺，繼續看起桌上的書。

對珊琪來說，路楓凜是冷靜的，路楓凜是不會煩躁的。

但現在，好像他身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負面情緒，此刻都緊緊抓住這個缺口，一涌而出，直到把他沖得七倒八歪。

似乎已經體會到凜心中的那份苦悶，看著他再次鎖起的眉頭，珊琪一陣心疼。走近他，珊琪只想能安慰他一下。

「…就差一分！」

身體里壓抑了許久的情結果再也裝不下了。

路楓凜把頭埋進珊琪的懷裡，像只找不到出口的困獸。

「我以為我可以，我以為我可以的！從決定來這兒的那天起，我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只是一分！一分的問題……可是等我來了之後，我才發現一切並不像我想的那樣，這不再是我平時所經歷的那種生活。我甚至是開始懷疑當初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的！我是不是應該選個自己唾手可得的學校？！」

「因為是自己選擇的東西，所以我只想好好努力一把！可我是不是錯了？我是不是真的錯了？這幾個星期真的過得好煎熬，好難受、每分每秒都會讓我想起那些……珊琪，帶我離開這吧，帶我離開這吧！我真的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待了！」

透明的液體滑過鼻樑，路楓凜努力壓制著自己情緒，但卻於事無補。只能更緊地摟著珊琪，這彷彿成了自己能找到唯一出路。

完全，可以感覺到懷裡那顆炙熱的心臟在跳動。

擁起懷裡的大男孩，珊琪用鼻尖輕輕蹭了蹭他的頭髮，面對這個她最心愛的弟弟，她只想微笑，雖然她心裡同他現在一樣難過。

「凜，我們每個人都會做錯……就像，就像我選擇藍森，但我不認為凜現在的選擇是錯的。而且，我會一直陪著凜，不管凜在哪裡，做什麼、或者發生什麼…我，不在再丟下你一個人了！」

懷裡的溫暖，讓路楓凜激動的情緒平撫下來。

耳邊珊琪的聲音，彷彿煉獄中一縷久違純潔的光，可以捧手中，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寧靜，讓人感動地只想掉眼淚。

「我會陪凜一起跑下去，直到終點。不管我們將要面對的是什麼，現在，我們只是在衝刺的時候摔倒了而以，但這並不影響我們繼續，因為我們的腿還好好的啊！不管未來的一年會怎麼樣，我都會和你一起努力！」

「…姐、姐——」

「……」

宿舍，如此的安靜，路楓凜重複地念著這個字，成為了宿舍里唯一能聽到的聲音。

彷彿收到了最尊貴的榮譽，就像小時候給凜做飯時那種興奮的感覺。再次擁起懷裡的路楓凜，珊琪嘴角綻起一朵絢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