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００１章 《如來神掌》

()「進來沒有？」

「進不去，太緊了！」

「真沒用，還說你不是第一次？！」

「噓，別吵，做這種事情大呼小叫的幹嘛？！現在可是上課時間，別把老師招來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你！要不要我幫忙？！」

「恐怕不行！」

「咋啦？！」

「卡住了！」

「……」

深秋蕭瑟天空下，被和煦的陽光鍍上一層暖色調的操場里，十幾棵高大的梧桐樹緊緊地簇擁在一起，不時飄落下幾片發黃的葉子，讓秋天的意境又加深了幾分。在這些梧桐樹的下面，一男一女兩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出現在圍牆的一角，給空曠的操場平添了幾分…生氣。

遠處的教學里，不時會傳來陣陣渾厚的讀書聲，使得這兩個年輕人的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二人不停地四下張望，以確保暫時的安全。

二人之中，男孩的名字叫方旭，一頭黃毛之上又挑染著幾縷更加鮮亮的黃，遠遠望去，這傢伙就像是頭頂著一個斑駁的老南瓜。加之身上穿了一件黑灰色的皮夾克，搭配著那件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和一雙『雙星牌』老式棉布鞋，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相當怪異。有點八十年代那些剛剛踏入城市的打工仔的味道。若不是身旁還站在一個時髦的女孩子，還真是難以看出，此時已經是21世紀了。

女孩有一個少見的姓氏，姓火，名字倒很有氣派，叫火炎，一頭大波浪的長發胡亂的披散在胸前，卻也並不顯得凌亂，顯然是用心打理之後的產物。一襲黑色針織毛衣將其突兀有致的身形一覽無餘地暴露在方旭的眼前，讓方旭這個沒事喜歡坐著操場上看美女的二流子也禁不住感嘆――如今的高中生身體發育的還真到位啊！

此時此刻，火炎站在學校的圍牆的裡面，而方旭卻在被卡在了學校鐵柵欄之中，進退兩難。

這二人都是『米城縣一中』高三的學生，雖然彼此都在一中里呆了將近三年，但半個小時以前他們還互不認識。

米城一中是個半封閉式的高中，除了晚自習之後那些走讀的學生可以自由出入以外，其它的時間，所有學生不得踏出校門半步。而且這個被四面高牆圍堵的學校，不僅限制著學生的出入自由，小賣部還不提供香煙，這讓一向以混混自居的方旭難以忍受。

所幸在學校的操場右側有還一個後門，雖說也是鐵門緊鎖，但不像前門那樣守衛深嚴，如此一個銹跡斑斑的破門哪裡能抵擋的住正值叛逆期的少年們，門上早已被人用板磚拍出一個剛好夠一人穿梭的空隙，這一舉動無形之中給外面的『張灣衚衕』提供了一筆可觀的收入，據衚衕口小賣部的王胖子說，他每年年底給學校領導送的禮都足夠一個像方旭這樣的高中生一年的伙食費了，要不然這樣一個人盡皆知的出口也不會安然無恙地存在了這麼多年。

發現了這樣一個近乎『官方』的出口，方旭彷彿在這個如同看守所一樣四面高牆的學校里重寫找回了自己的人身自由，有事沒事總喜歡鑽出去遛彎，即便是沒錢買煙的時候也喜歡鑽來鑽去，潛意識裡覺得這樣做能將自己和那些一天只能出一次校門的乖學生徹底劃清界限，以顯示自己混混的本色。

然而今天，當著火炎這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小妞的面，經常和後門打交道的方旭，卻在自家門口掉了鏈子。出來的時候還相當輕鬆，卻無論如何也擠不進去了。

半個小時前，火炎抱著一大堆零食站在小賣部的收銀台外面，一臉無辜地看著方旭這個她素不相識的男人，柔聲柔氣地「哎！」了一聲。

方旭拿著一包二塊五的劣質香煙，左顧右盼了半天，才確定眼前這個相貌不錯的小妞確實是在和自己打招呼，於是他試探性地問道「什麼事？」

火炎諂媚似的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啥，事情是這樣的：剛才我從學校出來的時候走的有點匆忙，沒想到竟然忘了帶錢。為了幾包零食，我現在再擠進去拿，不太好，讓人知道還說我這人貪吃，多丟人啦！既然大家都是一中的學生，你先幫我墊著，回頭我還你！」

聽到火炎的話，方旭哭笑不得，什麼人啊！進去拿錢丟人，向一個素不相識的異性借錢難道就不丟人了？！

關鍵問題是方旭家境一般，平時抽幾根煙也是從自己牙縫裡擠出來的伙食費，富裕的時候身上了不起也就十多塊錢，落魄的時候就能抽幾口劣質煙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捏著手裡僅有的五塊紙幣，方旭打量了一下火炎手裡的零食：兩包薯片，一袋麵包，一瓶純凈水，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小零食。粗略一算，這些東西差不多也將近二十塊錢左右，自己拿什麼墊？！

看到方旭一本正經地打量著自己手中的零食，火炎有點不賴煩了，這傢伙不會這麼小氣，難道還怕我為了這十幾塊錢從一中跑路不成？！

「要是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沒事的！」火炎淡淡地說道，臉上依舊保持著一幅嬉笑的模樣，並未將內心那點反感的情緒表現出來。

思索了片刻，方旭走到火炎面前，從她的懷裡抽出一包薯片，一袋麵包和一瓶純凈水，扭身說道「你別誤會，我不是個小氣的人。既然你請我幫忙，說明你相信我，我哪有推遲的道理。只不過我身上的錢只夠買這幾樣東西，你將就一下！」

「那你的香煙怎麼辦？！」火炎雖說大大咧咧的，但是最起碼的觀察力還是有的，她早已看到了方旭手上的香煙。

方旭嘿嘿一笑，說「不抽了，抽煙有害健康！」

「我去！像你們這些翹課出來買煙的人，還會在意那點兒所謂的健康啊？！」火炎玩笑道，他知道方旭是為了她才決定不買煙的，「要不這樣，我只要麵包和礦泉水作為我的早飯，剩下的錢你買煙。」

方旭沒有反對，算了一下賬，身上的五塊錢剛好夠用，於是付了錢，和火炎出了小賣部。

二人晃悠到學校後門，這才出現了開頭的一幕。

「你到底進不進的來啊？！」火炎拿著麵包和礦泉水在圍牆裡面催促道，不時地看一下手上的表，馬上要下課了，一個女生拿著食物，站在這個是非之地總歸不大好。下一節課可是班主任的課，她可不想在那個老處.女的課上遲到。

「今天真是活見鬼！看來我暫時是進不去了，你先走，我再出去轉轉。」方旭無奈地說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卡著的身體從鐵門裡拉了出去。

「你叫什麼名字？」火炎問。

「方旭，你呢？」

「我叫火炎！你進來之後去美術班找我。」

「找你幹什麼？！」方旭不解地問，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絲漣漪，這小妞不會期待著和自己來點什麼後續發展！

「還能幹什麼？還你錢啊！」火炎斬金截鐵地說道，簡單的幾個字，讓方旭剛剛澎湃的心又靜如死水。

「不用了，多大點事兒啊！嘿嘿……」方旭憨厚地笑道，這廝平時在學校打架鬥毆，欺負小同學的事沒少干，但賣起萌來還是一賣一個準的。老實說他還是挺願意去找火炎的，倒不是說想要她還錢，一來，學校美術班可是美女如雲的地方，正好藉此機會去養養眼；二來，火炎雖然沒有期待什麼後續發展，帶不代表他自己沒有這個意思，畢竟在一中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能認識一個像火炎這樣的美女也沒啥不好的！

「不行！我不喜歡欠人情。更何況為了一兩塊錢欠個人情，不合算！」火炎不容置疑地說道。說完這句話，她便沒再理會方旭，一個人徑直向教學走去。

望著她那很有曲線美感的背影，特別是那雙修長的美.腿和纖細的小蠻.腰，方旭忍不住直流口水。

定了定神，方旭一抹下巴，轉身向衚衕中走去。

張灣衚衕雖說佔據了有利的地理條件，賺了不少學生的錢，但這條衚衕還是挺髒亂的，亂倒垃圾的想象隨處可見。受一中高圍牆的影響，本就不寬的衚衕一天到晚幾乎都見不到多少陽光。衚衕里常年散發著一股垃圾的惡臭和尿sao味。以至於學校的圍牆外側被人用煤灰寫上了「隨地大小便者，老婆搞外遇，老公性.無能」等字樣。很顯然，這沒有起到震懾的效果。

方旭沒在衚衕里過多的停留，一邊抽著煙，一邊哼著俗氣的流行歌曲，輕車熟路地向大路走去。這種翹課出來瞎逛的感覺，他總是很享受。

「嘿嘿……」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奇怪的笑聲突然從方旭的身旁響起，方旭一哆嗦，本能地回過頭，看到說話的是一個乞丐打扮的白鬍子老頭。此時此刻那老頭正倚在路邊的一根電線杆上，笑起來兩顆門牙之間還夾著青菜葉子。

方旭懶得搭理他，正當他準備調頭走人的時候，一長串方旭幾乎能倒背如流的話從乞丐的嘴裡傳了出來：「小弟，我看你的骨骼精奇，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我這裡有本秘籍，既然我們有緣，就十塊錢賣給你！以後維護世界和平就靠你了！」

看過周星馳的電影《功夫》的人，應該都知道這句經典台詞。

更要命的是，那乞丐一邊說著話，一邊撩開髒兮兮的棉大衣，從胸前掏出一本皺巴巴的線裝書，上面用毛筆歪歪扭扭地寫個四個大字――《如來神掌》。

竟然真的用《如來神掌》騙人，簡直和《功夫》里的場景如出一轍啊！

看到這一幕，方旭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或許是這一幕讓他太有說話的衝動了，他忍不住笑道，「我說乞丐大叔，你這一招也太不上道了！人家《功夫》里的叫花子也就騙騙乳臭未乾的小朋友，你倒好……，好歹我高中也快畢業了，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騙呢？！」

那乞丐聽到方旭的話，自然是滿臉不悅，冷哼一聲之後，將《如來神掌》重新放回自己的胸前，然後緩緩站起身，猛地一掌擊在了身旁的電線杆上。

就在這時，發生了讓方旭此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被乞丐擊了一掌之後的電線杆，突然發出「轟隆」的一聲巨響，如同被一輛大型卡車撞了一下似的，猛地從中間斷裂開，上半部分緩緩傾倒下來。

就在方旭一臉驚訝，開始懷疑那《如來神掌》的真假時，只感覺周身一麻，一股強大的電流傳遍全身。

方旭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