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垃圾
「趙大爺，遛彎去！」
「誒！」
六點多，沉睡了一夜的廠區，漸漸蘇醒過來。
頭髮斑白的老頭、老太太，在花壇邊、槐樹下，伸伸胳膊出出腿；酷愛鍛煉的中年人，穿著白背心、大褲衩開始跑步；睡眼惺忪的男青年，站在鏡子前，刷牙、洗臉、刮鬍子；愛美的女生，開始整理那一頭秀髮。
家庭主婦穿著睡衣出來倒尿盆，七八歲的小屁孩兒，翻個身，接著睡；清潔工開始打掃大街；小販們則忙著清點物品。
……
紅彤彤的太陽，像個害羞的大姑娘，不敢露頭；小鳥在枝頭歡快的叫著，似乎逮到不少蟲子；草葉上掛著晶瑩的露珠，映射著七彩光華。
冒著白氣的早攤點。
丁一一行七人，圍著兩張桌子，正在吃早餐。
「老闆，再來一屜包子、倆茶葉蛋、一碗豆漿！」桌前，丁一大聲吆喝。
「好嘞！」遠處，老闆笑呵呵的應道。
付春陽的眼角，頓時抽搐一下。
兩張餅、一碗豆腐腦、一個茶葉蛋！
還沒吃飽？
還有那仨傢伙！
當兵的飯量大，他忍了；可余龍，那麼苗條的身材，也那麼能吃，讓付春陽感覺很不可思議；還有孫良，原本以為他是老實人。
今天算是明白了，裝的！
逮著免費早餐，看那架勢，恨不得再打包一份。
吃吧！
撐死你們！
摸了摸兜里的一百塊錢，付春陽憤憤的想道。
帶著壞笑，丁一瞥了眼付春陽，夾起一小籠包，沾下醋，放到嘴裡，咀嚼了幾下，又開始夾下一個。
吃的那叫一個香！
「小伊，當哥的多嘴問一句！咱這資金啥時候到位？廠子何時開工？」見不得丁一這副表情，付春陽假裝關切的問道。
當然，他也不是故意添堵，噁心人！
廠子的未來、工人的生活，他也關心！
怎麼說，人家也一市長。
肚量沒那麼小！
丁一回頭看了眼付春陽，見常老爺子、林鋒也開始關注，咳嗽了兩聲，就準備露點底。
「小伊，這是我設計的規劃圖！你看看！」這時，常老爺子的兒子，常援朝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昨晚，他也一宿未睡。
翻出以前設計的圖紙，他連翻修改，準備一早給丁一看。
早上，聽到吉普車的聲音，知道他們吃早餐來了，這就跟了過來。
「常大哥，還沒吃吧？來，付市長請客，先墊吧點！一會兒，再給奶奶、嫂子、肖紅、磊子帶回去點兒！」丁一站起，很是熱情。
常援朝把鬍子颳了，頭髮梳的很整齊，白襯衣、黑西褲、黑皮鞋，看著就讓人覺得精神。
常老爺子摸著鬍子，笑了。
「小伊，哥兜里就這一百塊錢兒！」付春陽可憐兮兮的把兜翻出來，掏出那攥濕了的一百塊錢。
昨天出來的匆忙，沒帶錢包。
這一百塊錢，還是出門前，媳婦給的，讓他應急用的。
「老闆，結下帳，看看一百塊錢夠不？」丁一很得意，能把市長逼到這份上，估計他是頭一個。
「夠了！夠了！七十四塊五毛！收你們七十！」老闆笑呵呵跑過來，說道。
「那怎麼行！七十四塊五毛就七十四塊五毛，你們起早貪黑的，不容易！」丁一把付春陽的那一百塊錢硬塞給老闆，說道：「不用找了！再打包二十五塊五的早餐！」
「小龍，吃飽了沒？吃飽了給常奶奶他們送過去！昨天，你白吃泡麵了！」丁一扭頭對摸肚皮的余龍說道。
「遵命！」余龍笑呵呵的站起，敬個禮，跟著老闆走了過去。
三兩口喝完一碗豆漿，常援朝摸了把嘴，眼巴巴的望向丁一。剛才，他見丁一就掃了眼，就把規劃圖遞給了很感興趣的付春陽、孫良。
「不錯！有水平！」付春陽朝常援朝豎了下大拇指。
孫良在一旁看的也不住點頭。
要換以前，得到市裡領導誇獎，常援朝一定會矜持的客套幾句；現在，他沒那個心思。廠子已經不屬於國家了，眼前這個人，才是關鍵。
他決定著大家的命運！
「吃飯！吃飯！」丁一笑笑，沒有評價。
「小伊，是不是不夠好！你說出來，我改！」常援朝哪有心思吃飯。
丁一沉吟了一下，常援朝性子太急了！
同著常老爺子、林鋒、付春陽他們，要不說個明白，恐怕得讓人誤會。
「常大哥！」丁一摸了下腦袋，在斟酌一個辭彙，以盡量維護常援朝的自尊心。
「小伊，你有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常援朝小四十歲的人了，豈能沒有一點眼力勁。
「垃圾！」既然常援朝這麼說了，丁一也就不在客氣。
「怎麼是垃圾？照這規劃圖，第一製造廠真的可能實現騰飛！要不是以前的領導，心沒用在正地兒上，第一製造廠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孫良站起，爭辯道。
「孫大哥，您也說了！那是以前！」丁一笑笑，沒有生氣，對真正有學識、品行端正的人，他很尊重。
「照常大哥的設計圖，我們生產出來的產品，怎麼銷售？賣給國家？國家肯定不會要；賣給個人？個人是傻子嗎？出口？我們沒那個實力！」丁一自問自答道。
「還有廠區的規劃！這得花多少錢？大家願意住這樣的房子嗎？……」很快，丁一又冒出一連串的問題。
這問題，把眾人一下子打蒙了！
「請指教！」孫良不像付春陽，雖然他也臉紅脖子粗，羞愧不已！但還有求知慾，肯捨得下臉皮。
聽完丁一的問題，再看那份規劃圖，確實有點理想化！
「大幹、翻新、重修、……，誰都想，可那需要多少錢？老百姓是否需要？」丁一見常援朝耷拉下腦袋，語氣一轉，說道：「常大哥，你可以想想，怎麼給劉大哥他們，蓋一個早攤點！一遇到颳風下雨，就會影響生意！尤其是冬天，他們難受；吃早飯的，也不舒服！」
「設計要人性化、個性化！還有菜市場，也要想辦法改善，垃圾怎麼處理？……」丁一一點點的啟發。
「受教了！」孫良恭恭手，對眼前的年輕人，刮目相看！
「小伊，目前這個狀況，你怎麼改善？」付春陽臉色好看了多。不管怎麼說，丁一言之有物！連孫良都低頭了，他請教一下，也不丟人。
「掃地！」丁一淡淡的吐出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