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入宮門深似海(一)
昏暗的殿宇內,寬大的金絲楠木拔步床上躺著一個容貌昳麗的少女。
內室極其安靜,殿外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便聽得分明——是宮人們早起準備一天的事宜。
儘管聲音輕微但床上的少女還是醒了,然而並未睜眼,也未動身,只是直挺挺的躺著。
一旁榻上守夜的宮女也醒了,起身到少女的床邊輕手輕腳地撩開床上厚重的帘子,看到少女睡得安穩舒了口氣,給她掖了掖被角便又小心翼翼地起身穿衣退了出去。
待到一切都靜了下來,少女才緩緩地睜開雙眼。眼眸乾淨清澈,但眼底藏著些許茫然與憂傷。
少女看著周邊富麗堂皇的環境極其輕微地嘆了口氣。
沈維楨拿出系在脖頸上的玉佩,圓形玉佩只有嬰兒巴掌大小,做工精細,圖案精美。
她握著玉佩放到胸前,微微闔眼,想著:「娘親,現在仍舊前路未知啊!望娘親保佑楨兒在宮中好好的。」
雖說沈維楨應該喊自己的生母「姨娘」,但她私下裡卻從來都不這麼叫。畢竟她知道被喊做「母親」的嫡母也不想有她這個「女兒」。
而沈維楨雖然住在宮中但可不是什麼妃子公主,她只剛來宮中月余,對這一切還極其陌生。
她是當今身份尊貴的沈太後母族——京都的勛貴世家沈家的庶出姑娘,一年前親生母親病逝,生活不說一落千丈,但到底拮据。
直到個把月前沈太后回母家看望老太太無意間遇到了她,便問沈父要到宮中養著,說是憐其年幼喪母故而接到宮中養著,但到底怎樣也只有沈太后自己知道。
沈維楨隱隱約約知道太后養她是因為她長得同太后某個故人相像。
當初無意間遇到太后時,太后便直愣愣地盯著她,喊著「安樂」,雙眼通紅,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貴氣半點都無,看起來有些可怖,沈維楨當時被嚇得跑掉,後來才知道那是太后。
她親生母親不在了,父親又不疼愛她,只能被迫進宮,她從小就知道宮裡不是那麼好待的,但就現在而言,太后待她確實好的沒話說。
然而越是這樣越不能掉以輕心,她雖然年紀小,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娘親都多少教過一些。
沈維楨抱著懷裡的玉佩一直胡思亂想,直到聽到屋門被推開的聲音,一個激靈把玉佩放回衣服里蓋好被子。
宮女進到裡屋走到床邊掀開床簾一角,看到沈維楨醒了輕聲問:「姑娘,現在要起身嗎?」
沈維楨點點頭,宮女去一旁拿衣服,順便招呼其他宮女進屋伺候小姐洗漱。
待到一切都收拾好后沈維楨帶著貼身侍女和太后賜給她的管事姑姑一同往慈懿宮的正殿走去。
最近天氣回春,漸漸暖和了起來,慈懿宮的不少植物都開始發芽,一片綠意盎然,讓人看得不由得心頭舒緩。
慈懿宮到底是太后住的地方,不說整個宮殿設計的是精妙絕倫,就連這些個綠植,都是名貴品種,世間少有,很多都是沈維楨聽都沒有聽過的珍貴品種。
守門的小太監遠遠地看見沈維楨就扯著尖尖的嗓子喊著:「楨姑娘到。」
沈維楨聽著尖尖的聲音忍不住抖了抖,將近一個月了,自己還是不熟悉這尖細的聲音。
一邊照看她的崔雨姑姑看到她抖,出聲道:「姑娘冷嗎?下次再出來披一件厚一些的斗篷吧。」
沈維楨對著崔雨,面上掛了一抹羞澀的笑,「不礙事的姑姑,不是很冷的。」
崔雨點點頭沒有多言,但心裡想著一會兒回去了替姑娘找件厚實的斗篷。
畢竟也服侍了沈維楨月余了,沈維楨的樣貌品性都是好的,也不會隨意苛責侍從,是個寬厚溫和的主兒。
就是有些膽小,崔雨還是挺喜歡沈維楨的,難免多為她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