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沈舒卿果真與沈北安在修鍊台上打了起來。
方九急匆匆而來,路上便遇到了一同急著過來的沈南平。
沈南平顯得極其狼狽,往日里最是白凈的臉頰,現在變得髒兮兮的,像是在什麼泥地里滾過一遍似的,鞋邊沾著點點的泥巴,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方九一時掩不住,差點就笑出聲來:「南平師弟,你這是跑哪兒去玩泥巴了?」
「害,別提了,被我家師父被捉去種花了。」
說來這事也怪自己傻,前不久,師父的院子里空了一大片地,本想著要添什麼的,可自己偏偏多嘴,說啥不好,偏要說種花,這不就被自家師父給逮到了,免費當個搬磚頭的,慘兮兮的被奴役了好幾日。
若非此次是聽到自家親哥跟舒卿師兄打起來了,怕是師父那糟老子還不肯放他出來。
沈南平甩了甩袖子,有點嫌棄自己渾身是泥的模樣。
方九收斂了笑意,好奇的多問了一句:「好端端的種什麼花?」
沈南平幽幽的道:「師父說,大長老有的,他也要有。」
身為大長老弟子的方九:「......」
不敢吭聲。
要是哪天被八長老給瞧上了可怎麼辦?
方九的突然沉默讓沈南平奇怪的多看了他一眼,緊接著就想起了正事:「方九師兄,你可知道我哥怎麼突然的就與舒卿師兄給打起來了?」
說起這事,沈南平除了疑惑還是疑惑,按理說,依著他親哥的性子,不可能真的因為六長老的事情而衝動的去找舒卿師兄才對。
畢竟,要打那也該早就開打了,何至於拖到現在?
那這突然的打鬥,又是為了什麼事?
沈南平一頭霧水,可方九也並沒有將事情搞明白,匆匆忙忙趕過來傳信的弟子,不過就說了小師弟與北安師弟打起來了。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還不如快點趕過去,總不能真的讓他們打得你死我活的。」
「這話說得對!」
當下,兩人便不再吭聲,腳下加快速度朝著修鍊台那邊的方向走去。
修鍊台並不難找,很快,兩人就已經站在不遠處,一抬頭,就能見到前方圍得嚴嚴實實的弟子。
修鍊台上兩道身影涌動,你來我往,劃出一陣刀光劍影。
沈南平瞪著眼,用力的摸了摸臉頰的泥巴,有點著急的撞了撞方九的手肘,問:「方九師兄,真的是打起來了,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就讓他們打。」
方九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只要上了修鍊台,除了讓他們繼續打,打得出個勝負,這才能下台,若不然,就算是他親自開口,都沒辦法改動修鍊台上的規定。
小師弟向來最是穩重,怎麼突然也開始胡鬧了。
沈南平耷拉著眉眼,急得團團轉:「真的讓他們打?」
依著他的眼力,僅是一眼就看得出自家親哥根本就不是舒卿師兄的對手,這麼一來,若舒卿師兄手下留情還好,若因著妞妞姑娘一事,舒卿師兄想著要給自家親哥一個教訓,狠心下手也說不準的。
「不然呢?」
還能上去阻止?
自然是不能的。
修鍊台上已然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對著沈北安,沈舒卿並沒有下狠手,只不過就是想給他一個警示。
沈舒姝是他最在意的親妹妹,容不得讓別人來傷害她,就算是同門,那也不允許。
這已經是沈舒卿最為克制的手段。
「北安師弟,除了她,你動誰都可以,為何偏偏是她。」
猝不及防的,沈北安受了一掌,腳下踉蹌,往後退了幾步,止步於修鍊台的邊緣。
若再後退一寸,他就會掉下台。
沈北安自知自己不是沈舒卿的對手,依然不願就此認輸:「舒卿師兄,即便今日你打傷我,該報的仇,該報的怨,我都不會放過。」
這句話已然是擺明了立場。
不管今日這場打鬥,最終是輸還是贏,沈北安都不會動搖自己心中的想法。
這讓沈舒卿的臉色更冷了幾分,「那就看你能不能動得了她。」
話音剛落,一把軟劍憑空出現在沈舒卿的面前,先前他並沒有打算動劍,可沈北安一意孤行,著實是讓他多了幾分怒意。
隨之,沈北安也亮出了自己的長劍。
這下,是動真格了。
......
「不行,我哥實在是太衝動了!」
說著,沈南平就想上台將自家親哥給揪下來。
可被方九給攔住了:「你胡鬧什麼?修鍊台的規定你給忘記了?」
「凡是台上有打鬥,旁人僅能圍觀,不得阻撓,」方九用力的戳了一下他的腦袋:「我看你是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了。」
沈南平委屈巴巴的緊抿著唇,神情訥訥的反駁,有點底氣不足:「我,我又不是故意要忘記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了?」
「......」
莫名的被懟了一番,沈南平頓時懨懨的不敢再吭聲,他目光幽怨的盯著台上的沈北安,心裡暗戳戳的想,這次回去,定然要將親哥給捆綁起來才行,免得他又要隨便去惹事。
「嘭」
修鍊台上,一道身影被撞飛了出去,緊隨之,沈舒卿躍起跟上,倏地將劍刃調轉了過來,劍柄一擊而出——
泛著光的劍柄抵在沈北安心臟的位置。
沈舒卿居高臨下的盯著他的眼眸,眸色淡淡的道:「北安師弟,你輸了。」
沈北安咬著唇角,滲出絲絲的血跡,嘴角勾著凄凄的冷笑:「輸了就輸了,那又如何?」
他的修為本就比自己高,即便是贏了自己又能如何?又能改變得了什麼?
「沈舒卿,技不如人,我心服口服,但是,我師父的事情,就算你插手,我也不會輕易放棄的。」
「該受的罪,就該好好受著!」
沈北安從地面上起來,連看都沒有多看沈舒卿一眼,勉強撐著下了修鍊台。
見狀,站在台下的沈南平忙不迭的快步朝著沈北安走去:「哥,親哥,你是瘋了嗎?」
沈北安擰了一下眉宇,神情不耐的推開他:「你走開。」
沈南平被推得一懵,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沈北安已然走在前面去了,便又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哥,親哥,你好歹等一下你最心愛的弟弟啊!」
修鍊台上的打鬥結束了,圍觀的弟子也各自散開。
方九站在原地,等著沈舒卿主動過來,卻不料見到他一下台,就直接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小師弟,你是不是還忘了我?」
方九兩步並一步,極快的跟上沈舒卿的腳步:「等等,小師弟,你怎麼突然的就跟北安師弟打起來而來?」
聞言,沈舒卿腳下一頓,頭也不回的道:「哦,看他不大順眼。」
「想打就打了。」
「......」
方九差點就被他的話給嗆住了。
好一個不順眼。
雖然知道自家小師弟是在找借口胡編,可方九還是沒有拆穿他的心思。
自家師弟的脾性,自家知道。
從修鍊台離開,沈舒卿依然不忘再去一趟藏書閣,他想要找的古籍還沒有找得到。
方九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好奇的看著他翻書,「小師弟,你找這些書做什麼?」
沈舒卿並不想告知他自己的目的,便隨口敷衍:「近日來閑著無事,正想著要找點書來看看,好打發時間。」
「......閑?」
方九震驚了。
為什麼小師弟會覺得閑?而自己卻忙得都快恨不得能夠分身。
「小師弟,你老實說,是不是師父留了什麼法寶給你?」
沈舒卿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方九師兄,幻想病可要不得、」
方九:「......小師弟,難道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也不成嗎!?」
方九差點被氣得暴走。
沈舒卿神情冷靜,漆黑的眼眸幽幽的望著方九,看得後者瞬間只覺得冷氣襲人,亞歷山大。
「當我沒說過,就當師兄方才什麼話都沒說過。」
方九弱弱的道。
沈舒卿微不可聞的嘆了聲:「方九師兄,此事與你並無任何相關之處,你不必再試探我了。」
方九:「也不能說是試探,畢竟,師兄我的事多,忙得要命,不如師弟閑了就為師兄分擔一下?」
沈舒卿無奈的點頭:「可。」
方九的眼神瞬間就亮了,忙不迭的道謝:「那就麻煩小師弟了。」
瞧著師兄的表情,沈舒卿莫名的生出幾分退意,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幾眼:「不必。」
當晚,方九就帶著他尚未完成的任務找了過來。
方九用本子將師父下達的命令按照輕重緩急的程度來做好標記,處理。
這任務有點多,方九整整搬了兩趟,才將他家裡的任務本子給搬了過來。
「好了,師弟,就這麼多了,若你嫌少的話,待下次師父交代任務明細,我定然能給你多留點。」
看著一大疊厚厚的本子,沈舒卿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任務太多了,他一點都不想要怎麼辦?
「師兄,這畢竟是師父交代給你的任務,若你好好完成,怕是以後誰......」
「師弟!」
方九飛快的打斷沈舒卿的話,努力的擠出眼淚來賣慘:「你就當做可憐可憐師兄,師兄真的做不完這麼多任務了。」
沈舒卿面不改色的將所有的任務本子推到他的面前:「正巧,我也完成不了這麼多,師兄,抱歉,幫不了你。」
方九師兄差點就哭了。
「師弟,難道你就真的忍心......?」
「忍心!」
沈舒卿毫不留情的打斷他的話:「若讓師父知曉,你將師父交代給師兄的任務全都推到我的頭上來,怕是會生氣。」
方九:「......」
這下,總算是勸不動了。
方九神情懨懨的又搬著本子離開了。
沈舒卿躺在床榻,微微閉著眼,顯露在眼前的是小姑娘嬌俏的模樣。
睡不著。
下一刻,沈舒卿倏地將被褥掀開,兀自起身。
一襲月牙色的長袍包裹著頎長的身軀,他快步的朝著房門口走去,打開房門,抬腳走了出去。
......
此時。
正是濃色黑夜。
在靈仙門山腳下的村莊。
兩道身影踩著月色,纖瘦的身影率先走在前面,系著鈴鐺的手腕輕晃著,隨著風,響起叮鈴鈴的響動。
另一道頎長的身影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抿著唇,唯有眸底淡淡的笑意彰顯著他愉悅的心情。
忽而,走在前方的身影停頓了下來,轉過身,微亮的月色灑在小姑娘的臉頰,顯得嬌俏可愛,瓷白的耳垂泛著淡淡的紅暈。
「酆哥哥,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回去?」
酆御眸色微動,緩緩的收斂了眸底的笑意,他開口問道:「妞妞想回去了?」
沈舒姝往回走,踩著軟軟的草地,來到酆御的身邊,下意識的挽著他的手臂,「有點想了。」
她都離開靈仙門好幾天了,即便是已經傳信回去,可她還是有點擔心自家蠢哥會不會在她不在的時候做什麼糊塗事來。
更何況,若她一直留在莊子里,大長老那邊也不好交代,也不知親哥是怎麼糊弄過去的。
酆御站在原地,靜靜的盯著她片刻,眸色的暗光漸漸的沉了下來:「既然妞妞想回去,那便明日一早回去如何?」
「真的嗎?」
沈舒姝目光狐疑的問,畢竟,這兩日她特意提了幾次,也沒聽到大魔頭捨得鬆口帶她回去靈仙門。
瞧出她的不信任,酆御抿著唇,抬手胡亂的將她的長發揉成一團,心裡有點氣悶:「妞妞,你信我。」
沈舒姝忙不迭的想要挽救自己的長發,再這麼糟蹋下去,她都怕自己遲早要禿頭,「信信信,我信你。」
「嗯。」
某人總算是大發慈悲的放過她的頭髮。
黑夜漸漸的越發暗了,沈舒姝牽著酆御的手,一步一步的朝著竹屋走去。
呆了兩日,早已沒有了陌生感。
床榻還放著軟軟的被褥,是王大娘送過來的一番心意。
小姑娘揉著被褥,若有所思的問:「酆哥哥,你說我們離開可要先跟村長和王大娘她們說一聲?」
「不必。」
酆御將外衣擱置在衣架子上,他目光幽幽的望著沈舒姝:「若你實在不放心,留下紙條即可。」
「這主意不錯。」
小姑娘麻溜的從床榻起來,拿起白紙,伏在案桌上,認認真真的將書信寫好。。
見狀,酆御微微挑眉,嘴角不經意的勾出一抹淺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