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陰影
在鄭芮看來，方潼的馬列理論水平實在有點兒弱，為人民服務的意志似乎也不是很堅定的樣子，但這一點兒也不妨礙她把他當做自己的培養對象。
現在畢竟是鄭芮需要方潼持續給她提供異能支持，他能跟自己齊心一力當然是再好不過的。至於別的事情則都是次要的，把一個積極分子培養成無產階級革命的戰士也不能急於一時。再說現在局勢還不清楚，她就算佔在培養聯繫人這個位置上，到時候也不一定還會有當入黨介紹人的事兒。
並且方潼實在也算是個有趣的人，跟鄭芮一樣會唱幾句蘇聯的歌曲。鄭芮請他在意識連接里「唱」了一首《紅草原啊草原》，而後又讓他「唱」了《紅莓花兒開》，因為意識連接不止能傳遞人聲的部分，他甚至還能自帶想象中的配樂。
在這平和而有韻律感的歌曲中，鄭芮竟然又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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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度醒來時，已經是8月24日。
方潼：嗨，早上好。
鄭芮：哦……早上好。
鄭芮甚至都不知道方潼是什麼時候重新連上意識連接的，看來他用這玩意兒倒還挺順手。只是在意識連接里打招呼，這種感覺還是讓她覺得有點兒怪異。
「娜姐，後半夜沒什麼事兒吧？」鄭芮一邊揉眼睛一邊對趴在外面的台階上記賬的邊娜問道。
「沒事兒。」邊娜在賬本上寫了最後一個字，而後拿著賬本和筆直起身，「五點的時候我去看了一眼，門還關著，裡面的人應該都睡著了。」
這也符合鄭芮的預期。失去異能之後，那些人應該知道自己「翻身」無望，能夠沉下來回到平靜的狀態了。他們的行為曾經突破到了反人類的底線，但這個底線未必就不能回來。只要這些人不搞事情，鄭芮也沒有心情為難他們。
只是邊娜的行為還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娜姐，你咋能自己去呢？要是他們有人異能沒去乾淨的，多危險啊。」
「沒事兒吧，我也不是弱不禁風啦。」邊娜笑了笑，抬手摸了一下兒鄭芮的腦袋。
她覺得鄭芮越來越像她妹妹了——或者說像是她的另一個新的妹妹，因為鄭芮跟邊娜親妹妹還是有不小的差別。
「那也小心點兒。」鄭芮湊過去看了一眼她記的帳，密密麻麻的基本上看不懂什麼，只是能看到似乎做了不少計算，「娜姐，這是啥呀？看起來挺複雜的。」
「哦，你不是說現在可能並不需要攝入熱量么，但人還是得攝入物質元素的吧？」邊娜解釋道，「我打算按照推薦攝入那些鈉、鉀之類的元素，還有維生素之類的，重新計算一下兒現有物資能夠維持生活的時間。」
鄭芮知道計算攝入物質元素是必要的。先不說無機鹽和維生素之類的事兒，就從碳來考慮，即使不進食不排遺，人體通過呼吸也在不斷損耗碳——而現在鄭芮並沒有覺得經過異能改造就可以不呼吸了，人體內大多數細胞的還是要有氧代謝，否則她一開始進行的窒息自殺實驗也不可能成功。
而根據統計上一個成年人一天呼吸11，000升空氣，就相當於11立方米。正常大氣中二氧化碳含量0.003%，而人呼出的氣體中二氧化碳平均含量大約在4%左右，在計算上可以假設人相當於增加了同等體積的空氣里大約4%的二氧化碳，即人每天呼出相當於0.44立方米一個大氣壓下的純二氧化碳。
一個大氣壓是101.3kPa，計算方便就算100kPa，也就是1E5Pa。按照PV=nRT，n=PV/RT，那麼一個人每天靠呼吸排出的碳元素物質的量大約在1E5*0.44÷8.314÷298g，按數量級計算就是E(5-1-1-2)=E1mol，那也是個位數呢。碳的摩爾質量是12g/mol，也就意味著人即使光靠呼吸每天都能損耗幾百克的碳。光是碳元素就需要補充，就更別提其他方式的無機鹽和維生素了。
當然，鄭芮隨即又想到，如果能量轉換器能夠在體內完成從二氧化碳到葡萄糖的轉化，那或許他們現在並沒有在呼出4%那麼多的二氧化碳，也就無從談起到底能從呼吸中損失多少碳了；而如果異能改造之後已經提高了合弓綱原本不怎麼樣的可溶小分子回收效率，那或許無機鹽和維生素其實也不是問題啊……
做計算還是有意義的，只是鄭芮這麼一想，就覺得現在計算還為時尚早。或許等她禁食一段時間倘若發現無機鹽攝入不足了，再考慮要不要重新計算的事情比較好。
於是在「發獃」了好一會兒之後，鄭芮對邊娜說道：「娜姐，這個計算多麻煩啊，我覺得未必著急做吧？」
「嗐，未必著急，不過我現在有空兒就做了。」邊娜只是笑了笑。
「前幾天那麼緊張，好不容易把對面兒的問題解決了，總得歇會兒吧。」鄭芮說道，「現在外面的地上應該開始幹了，可以出去晒晒太陽。」
邊娜搖了搖頭：「你們去吧，我……我還是算了。」
方潼：感覺有點不對啊，你要不問問。
鄭芮：你怎麼不問？
雖然在意識連接里反問了方潼，鄭芮還是主動先問道：「怎麼了，娜姐？」
「沒怎麼。」邊娜掩飾地說了一句，卻還是說了實話，「我只是……只是有點兒難受。昨天發生的那些事兒，雖然知道事實是他們先殺了人，但殺人的事兒……」
她輕輕嘆了口氣，低頭看著手裡的賬本說道：「我得維持自己不停有事兒做，才能避免去想昨天的事兒。」
鄭芮很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感覺——這其實並不是因殺人而產生的愧疚，而只是看到同類慘死的屍體時避免不了的精神衝擊而已。甚至鄭芮關於這個的心理陰影比她重得多，否則她也不會需要方潼這個精神型的持續支持。
「娜姐，這都怪我。」鄭芮安慰她道，「劉浩佳是我殺的，四眼兒也是我殺的，你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
然而邊娜卻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我沒事兒，別擔心。我只是……需要一段時間緩一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