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壞掉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艾尨的視線開始模糊了起來，腦海中一片混亂，無數紛繁的片段絲毫沒有規律可尋。許久，毫不連貫的畫面消失，他的腦海中只餘一片空白。

話說，鬼死後會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呢？

艾尨胡思亂想著，但可惜匱乏的想象力實在無法支撐起他的這一構想，腦海中的空白彷彿是天道在嘲諷著他凡人的無知，讓他懂得這不該是他這樣的螻蟻該去思考的。

將思緒歸於現狀，他感覺身子就像是斷了線的氣球，很輕，晃晃悠悠地飄在半空中，找不到一處著力點。

耳邊什麼聲音也沒有，死寂一片，甚至比之前的死亡國度還要來得直接。

雖說不太清楚鬼界的時間流速，但一天之內連續死了兩次，要是說出去，恐怕都沒人會信吧？

不過可惜，就算他想要找人訴說，也找不到人來傾聽了。

也不知就這麼飄了多久，這次不僅方向感迷失了，就連時間觀念都沒了。

不過好在他能夠睜開眼睛，但這還不如不睜開要更好一些。一望無盡的黑暗，將手掌擺在自己面前都看不到的那種。

他就這麼一直在這個詭異的空間飄動著，突然，一道光點出現在了遠方。

這道光就好像是突兀出現的一樣，在黑暗中彷彿太陽般奪目耀眼。艾尨欣喜若狂地撲向光點，在這個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看不到的世界里，他都要瘋掉了！

伸手握向光點，它就像暖寶寶一樣溫暖，摸起來軟軟的，就像捏著一團麵糰。

可如今瀕臨瘋狂的艾尨可不管這些，別說是麵糰，就算是頭豬，他都能一把抱在懷裡，狠狠地親它一口。

但還沒來得及好好體會這誘人的手感，光團突然崩裂開來，像是水流一樣散開，隨後向著艾尨的身上湧來。

突遭異變的艾尨此刻卻是一臉漠然，在這個自己完全不熟悉的世界里，他連反抗的慾望都沒了。

感覺就像是被毒液附體一樣，只不過可惜換成了閃著光亮的光團，倒更像是某些中二動漫里的變身名場面。

眼前的畫面突然扭曲了一下，就好像是空間承載不了他這個個體了一樣，一道道閃著白光的裂縫在各處撕裂開來。

什麼情況這是？我把空間撐爆了？

在艾尨嗶了狗一樣的神情中，裹挾住他全身的光團突然光芒大增，在一道極致的光閃過後，艾尨的身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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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眼前是有些昏暗的隧道，激烈的嘶吼聲使得長時間待在極度安靜的空間里的艾尨很不適應，下意識地想要堵住耳朵。

一道飈射的血線突然從一旁飛射而來，可卻在他雙眸的注視下，穿過他的身體，撒濺在了身後的牆壁之上。

「？？？」

望了眼略有些掉漆的牆壁，再看了看自己有些透明的身體，艾尨整個人就驚住了。

我、我這是……

雖然想說「真就變成鬼了」，但一想到自己在鬼界好像又死了一次，那現在的自己算什麼，鬼中鬼？

「死開！」

一聲厲喝從身側響起，隨之一道黑影向著他所在的方向飛射而來。

這次艾尨有了經驗，沒有躲，黑影穿過了他的身體，重重地砸在了牆壁上，瞬間被撞得血肉模糊，從牆壁上滑落而下，眼看是活不成了。

不過艾尨卻是呆住了，似是不願相信，再湊近看去。

猩紅的瞳孔，嗜血的獠牙，白得滲人的肌膚，彷彿脫水一般收縮的皮肉……

這、這不是死徒嗎！

待抬頭望去，熟悉的隧道，死徒嘶吼的叫聲，以及……那些在生死間艱難抵抗的倔強身影。

他看到了自己倒在地上的身體，柳兮可在他的「屍體」旁痛哭著，將他的頭緊緊抱在懷裡，甚至就連一旁死徒的襲擊與穆天的提醒都置若罔聞。

此刻他就站在木下理依的一旁，原本英姿颯爽的女子，此刻看去，沾著鮮血的髮髻混雜著汗水，黏在她的臉側，白皙光潔的手臂上有著兩道血淋淋的傷口，因為體力的劇烈消耗而喘息不止，劇烈起伏的胸脯……說不出地狼狽。

「哎呀呀，真是凄慘啊！」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陰陽怪氣的聲音。

艾尨突然轉過身看去，一個身穿精緻鎖甲，身材勻稱的少年斜靠在牆角，臉上溫暖得就像是四月的太陽般溫和，令人第一眼就覺得身心舒暢，彷彿置身於一片春季的驕陽之下。

但此刻的艾尨卻感到一股莫名的冰寒，一種彷彿要將整個人都凍得通透的極致冷意包裹了他的身心。

「是、是你！」

「呦，怎麼，咱們不是才剛剛分開的嗎，你現在就把我忘了？」

少年一臉的傷心狀，似乎是被艾尨「渣男」的行徑深深傷到了。

艾尨指著眼前的一切，似是想要去詢問他這一切的緣由，但當他再去看隧道中的場景時，卻又一次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彷彿時間被鎖住了，隧道中哪還有什麼廝殺的場景？就像是之前被冷幽用天寒冰封的死徒一樣，每一個人都保留著原有的表情與動作，被定在了那裡。

只不過與之略有不同的是，沒有冰封的寒冰，什麼都沒有，而是單純的時間停滯，就好像是一個畫面，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樣。

死徒也不再嘶吼，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死寂。

艾尨甚至看到木下理依一刀將一隻死徒的腦袋砍飛了出去，飈射的黑紅色血液仿若噴泉般從死徒的脖頸處噴出，又定格在了半空中，彷彿永恆的鮮紅煙火，美艷而詭異。

「這……別跟我裝模作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艾尨的聲音有些微顫，他顯然不會吃他這一套，明明是存在於死亡國度……姑且這樣稱呼，但是卻在這裡出現，甚至一上來，就展現出了這般恐怖的手段。

他絕對不相信這傢伙就單純是個路人，無論是第一次見面，還是現在的再次相遇，哪裡都透著不對勁。

甚至艾尨的陰謀論思維都開始活躍了起來，但是卻依然猜不出少年的真實目的。

「你都已經『死』了，怎麼還這麼多問題？」少年鄙夷地白了他一眼，「話說你知不知道什麼是死人？生死有命的道理不懂嗎？」

「什……什麼意思？」艾尨有些聽不懂了。

少年卻是沒有回答，施施然走到了木下理依一動不動的身軀旁，看了看，又有些嫌棄地退了一步，「咦，好暴力的女人，這一刀砍得還真是夠徹底的。」

輕彈了一下一滴飄飛的血滴，血滴卻好像有了實體一般飛射而出，砸到對面的牆壁后，化成了牆面上的紅點。

少年好像來了惡趣味，他索性用一根手指戳入呈噴涌狀的血柱里，用沾了死徒血液的食指在木下理依的臉上畫了起來。

「喂，你在幹什麼！」

艾尨立馬就急了，就連少年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他都不去追問了。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飛奔上前，想要打斷少年對木下理依的「玩弄」，可是卻一把抓空，踉踉蹌蹌地奔出了幾步，艾尨整個人都蒙了。

他此時才注意到，少年竟然可以影響現實！

而他卻依然如同幽靈一般，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感覺非常地令人難受，就好像本來兩個同起點的人，說好了要一起鹹魚一輩子，可是後來卻發現，對方成了知名公司的CEO，身價千億，而且坐擁後宮佳麗三千，走上了人生巔峰。

而自己，頂多翻了個身，但依然是一條鹹魚。

這種一廂情願的信任在被現實無情擊破后，帶來的就是對於對方「欺騙」自己的極度憤怒與雙方差距之大的無盡苦悶。

「喂喂喂，別這麼看著我，怎麼一臉像是我玩弄了你的感情，然後把你一腳踹開的深閨怨婦的表情啊，我可什麼都沒幹哦！」

少年收回了「作畫」的食指，用令艾尨忍不住想一拳打在他臉上的賤賤的語氣說道。

艾尨心頭無名火起，緊握住了拳頭，深呼了幾口氣后，才艱難地壓下了這份衝動。

沒用的，就算是打，也沒法打到他的。艾尨在心裡勸慰著自己。

「你是不是想打我？」少年卻顯然沒有打算就此放過艾尨，扶手作思索狀，「其實你要打我也不是不可以，來，我就站在這裡不動，你來打我啊！」

少年索性張開了雙臂，正對著艾尨，一臉的「你打我我絕不會反抗」的表情。

「咱倆誰跟誰啊，不就是打一拳泄泄火嗎？來啊，別跟我客氣！」

我特么……

艾尨覺得這個世界一定是哪裡壞掉了。

嗯，壞掉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唉，什麼嘛，原來是個外強中乾的噴子啊，還以為你有那個不自量力的勇氣呢。」少年一臉的失望。

你、你失望個什麼勁兒啊！還有，我剛剛說了什麼嗎？不都是你在說的好嗎！外強中乾的噴子是什麼鬼啊混蛋！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艾尨猛地飛奔而起，一拳打在少年那張白皙如玉般一臉燦笑的臉上。

不出所料的，艾尨整個人再次從少年的身上穿了過去。

艾尨：「……」

這不欺負人嗎！

突然想哭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