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塔羅斯號
「嗞——嗞——」
電台的中跳動著雜亂無序的電音。
「這裡是塔羅斯號,這裡是塔羅斯號,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阿爾庫俄紐斯號,這裡是塔羅斯號,這裡是塔羅斯號,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駕駛室中,身穿黑色制服的駕駛員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在話筒里持續喚著。
「老大……」
年輕的駕駛員看向了一旁筆挺站立著的列車長。
那是一名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堅毅的面孔上有著道道的皺紋,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男人的滄桑歷史,告訴每一個人,他是個有故事的人。
「繼續。」
男人沒有多說什麼,冷漠而簡潔的命令就好像他身上純黑的制服一樣簡單直接,沒有任何的贅余。
「是。」
駕駛員條件反射地回應說,看那回話的速度,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對這位向來嚴苛的列車長,在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對和錯這兩個結論,而對於命令的下達,他們這些做下屬也只有執行與收拾行李滾蛋這唯二的選擇。雖說他也沒什麼行李,幾件衣服和一些零碎的物品而已,但這年頭在暗煞局混的,除了像他們這樣的後勤部人員和少數其他部門,其他的幾乎都是高危行業。雖然為了世界和平而捐軀什麼的聽起來很熱血帥氣,但能夠更好地活著,誰又會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呢?
更不要說雖然累了點但是人身安全有保障,外加暗煞局優厚的五險一金待遇,退休后還能收到豐厚的退休金,足夠他舒服地安度晚年的了……傻子才會選擇放棄。
這一次的任務是運送一波人去支援阿爾庫俄紐斯號,聽說是受到了死徒群的襲擊……真夠可怕的,這年頭後勤人員的安全都沒有保障了嗎?也不知道現在轉部還來不來得及,聽說財務部富得流油,油水那叫一個豐厚,雖說可能會引來中年禿頂的危機,但起碼是最有保障的不是?
就是可惜財務部常年人員滿盈,甚至還時常刷出一批人,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如何進去的,可惜自己沒有門路,也只能空餘羨慕嫉妒了。
「多久了?」
老大柳言生突然的問詢使得青年愣了一下,但也僅是在眨眼間就反應了過來,看了看錶,回道:「現在時間是凌晨四點零五,已經六個多小時了。」
這麼久了嗎?
柳言生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但是心裡卻隱隱有了一絲焦急。
距離他們出發已經過去了六個多小時,這麼長的時間裡,也不知道阿爾庫俄紐斯號上的人還頂不頂得住。
塔羅斯號上的其他乘務人員因為級別不夠,不知道具體的細節,還以為只是小範圍的死徒襲擊,但是作為列車長的他卻很清楚,這一切遠遠不是這般簡單。
從阿爾庫俄紐斯號上傳送過來的最後的一段視頻資料中,大片大片的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死徒將整個列車團團包圍,那數量有多少?幾千隻?或是,幾萬隻?!
簡直難以想象!
這是絕境,即便在此之前已經派出了一位煞階特工,個人的力量在驚人的數量前根本毫無意義,畢竟,量變是能夠引發質變的。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暗煞局這次似乎非常重視這起意外事件,不僅「五方暗煞」小隊被派了出來,甚至在出發前他還接到了北美洲暗煞局分部部長的跨洋慰問電話,著實是讓他驚了一把,這種活久見的事情也能讓他碰上。
甚至到現在他都還記得與對方那時候的詭異對話:
「柳言生先生,久仰大名,不知君父母可好,君妻子可好,君兒女可好啊?」
這是威脅吧?這絕逼是威脅吧?!
「非常抱歉,Mr.柳,在出任務前打攪你,只不過我聽說你那是要去支援阿爾庫俄紐斯號?阿爾庫俄紐斯號好啊,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位友好的列車長先生,他都老成那樣了還堅守在崗位上,我們暗煞局就是因為有著這些兢兢業業的人,才能夠創造出現今的光輝啊!」
他能說什麼?對對對,您說的都對。
不過我記得阿爾庫俄紐斯號的列車長似乎是個年紀很輕的丫頭來著,您說的怕不是上一任?
這話他沒敢懟出去,畢竟暗煞局階級意識還是蠻強的,對方怎麼說也是個部長級的,人在高位就要有相應的情商,說不準哪天一句話說錯,就被沉江底餵魚,為生物界食物網的能量流動出一份力了。
「那位老先生是個好人啊,他的列車出了這樣的事情,想來Mr.柳也對此感到非常難過,恨不得將塔羅斯號開得起飛一路高速去營救吧?」
柳言生:「……」
「其實我也沒想說什麼的,我只不過是個管理一洲之地的部長而已,說了其實也沒什麼用,Mr.柳聽聽就好,也不要在意,反正您也不是我的下屬,我還能為了一點小事就難為Mr.柳嗎?不可能的啦,哈哈哈!」
柳言生(乾笑):「哈……哈哈……」
然後這波如同官民一家親的慰問電話就結束了,柳言生對這次的任務提起了十二分重視,那嚴肅冷漠的四十多歲的滄桑面孔上滿是對於高層領導對自己如此重視自己而感到的與有榮焉……才怪啊!
這話里話外的威脅被拿捏得那叫一個細緻,雖說人到中年,都快要「知天命」了,不惑之年也已經走過,但知歸知,不代表他就不介意生死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也只有些腦殘發燒友才會時不時掛在嘴邊吧?
這次的任務他本來也就極為重視的,根本不需要其他方面對他給予壓力,畢竟……
「嗡嗡嗡——」
手機的震動聲響起,柳言生看了一旁的駕駛員一眼,對方腦袋急忙縮了縮,腰背挺直,目視前方,神情嚴肅,儼然在告訴在場的其他人「我是個莫得感情的駕駛機器。」
柳言生神情漠然的雙眼中少有地對對方多出了一抹滿意,這小子是個可造之材啊,行,以後就留在他的身邊做事吧,他最欣賞的就是腦袋瓜子聰明的下屬了。
可憐的駕駛員還不知道,他未來的路就因為自己的「有眼力見兒」而就此斷絕了,就算是其他部門的老大來挖人都不會被柳言生放了的那種。
「喂?」
「言生啊,小丫頭的事兒你知道了吧?」電話另一面傳來了中氣十足的老者的聲音。
「……知道。」柳言生的臉色沉了沉。
「行,多的我也不說了,兮可那丫頭就是不聽話,早就跟她說了不要去暗煞局,不要去暗煞局,可她偏偏說自己長大了,要闖出一番事業,還有什麼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咱們這些傳統的思想都落伍了,女孩子就要走霸道女總裁的路子……你聽聽,這是個小姑娘家的該說的話嗎?」
「……嗯,不是。」柳言生本來也不善於言談,即便是對於自己的老爹,大多時候都是他在說,自己在一旁聽著就好了,雖說之後做的時候不一定按照對方的意思來,但當面的態度上起碼也要裝一裝的不是?
「也是該讓她長長記性了。你呀,就盡量做就行了,也不要強求自己,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智慧,這命的,就不能太過於去強求,時候到了,它該是你的還是你的,這都是命。你這個做二叔的呢,儘力就行,人沒救下來,我還能把你掃地出門,不認你這個兒子不成?你說是吧?」
柳言生:「……」
「行吧!」老人似乎也是說累了,「就這樣吧,我就這麼一說,你就看著辦吧!」
……這「吧」字的重音就很有靈性。
電話掛斷,柳言生一臉漠然,也不知是在思索些什麼。
片刻后,柳言生望向一旁一直當鴕鳥的青年,下令道:「將塔羅斯號的速度推到最大。」
「可是老大,青藏高原區的地勢很不平坦,如果速度太快的話……」
「這是命令,懂?」
柳言生眼神漸冷。
青年莫名打了個哆嗦,直覺告訴他,現在老大心情很不好,一不小心容易拿他這小身板兒泄火,他一定會被玩壞掉的。而且這天高皇帝遠的,也正適合拋屍,天葬的路費都省下來了。
塔羅斯號的動力爐開始瘋狂運作了起來,代表著無盡動能的能源被粗大的線路搬運到機車各處,轟鳴的引擎噴吐著高熱的蒸汽,鐵軌都彷彿承載不住其上的巨獸了一般,開始微微地輕顫了起來。
塔羅斯號在越過最後一道山頭后,若脫韁的野馬,毫不猶豫地沖入了開在山體內的隧道之中。
高功率的車燈在進入隧道前陡然亮起,極致的光線剎那間將前方數百米的路徑照得通透,如同是兩隻在黑夜中亮起的野獸的雙眸。洞口殘餘的雪堆被轟然衝破,彷彿最後一道防線的失守,塔羅斯號長驅直入,一路高歌猛進。
整個隧道都回蕩起了巨獸的吼叫聲,狹小的範圍導致了聲音的傳遞也被困住了,在原本寂靜的隧道中,此刻顯得分外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