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譞離開小城

宋城疲憊地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文件，他靠在椅子上，閉著眼，雙手揉著太陽穴。

宋城瞥了一眼手機通訊錄界面上那備註著馮二的名字，眼神里明顯透露著不耐煩。

宋城從醫院來到公司辦公室的那一刻開始打他的號碼，一直到現在都沒人接聽。宋城的耐心已經被消耗殆盡，如果馮子愷在他的面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他給掐死。

快下午一點時宋城看到手機上顯示馮二的來電，宋城沒好氣地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傳出馮子愷剛睡醒的那種自然沙啞的聲音，「老城，啥事這麼著急找我，打了二十多個電話給我。」

「你是不睡死在床上不舒心，是嗎？」

「我這不是昨晚喝得有點過了嗎，都怪那妞，一直灌一直灌，第一次喝得這麼大的，搞得人家現在都好難受呢?」,馮子愷說話時在被窩裡側了下身，把手捂胸口上，那憋屈的小模樣。

他把手機開了免提，扔在枕頭邊上。

「清醒了嗎」

馮子愷用手支撐著自己半起身，把頭三百六十度微微轉了轉，努力感受了一下，「還算是清醒吧」。

「既然清醒了，去X城替我辦件事」

「哎呦，我的頭好暈啊，不行了，不行了，我要躺在床上才行，城哥，對不起了，我不能幫你了，不是我不想。」

宋城聽著馮子愷鬼哭狼嚎的聲音，默默把電話移遠了些，以免耳朵不舒服。宋城對他這樣哎呦並不在意，他一隻手慢慢地在桌上有規律地敲著，慢悠悠地說「你去不了也行」。

馮子愷聽到宋城說出這話后立刻停止了哀嚎，剛想對宋城說謝謝時，就聽到宋城那帶著邪惡的聲音道：「要是你想讓你家老頭子知道你對他安排給你的那些相親對象做了些什麼的話，那你就接著躺著吧。」

「老城，你怎麼能這樣說呢，為兄弟辦事是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啊，你說，什麼事？兄弟立刻替你去辦。」，馮子愷說這話時，早已經從床上跳了起來，拿了衣服隨便套在身上。

「不暈了？」，馮子愷能聽到宋城問他時聲音里夾雜著一點笑聲，可他不在乎。

要是讓他家老頭子知道他把相親對象帶到酒吧里，威逼著跟他一起喝酒跳舞，還叫人把它拍下來，威脅她們跟老頭子說不喜歡他，不然就把這照片散出去。還騙她們說老頭子有嚴重的心臟病，不能刺激他，不然很容易出人命。

這些女孩子日後見了馮子愷就躲，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聯繫。

宋城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宋城比他大兩歲，他是把他當成哥哥的。宋城的大哥跟馮子愷的大哥也是從小到大的手足，只可惜，宋明早早地離開了人世。

「為兄弟辦事，這點暈算得了什麼？」

「嗯」

宋城嗯了一聲後接著道：「到X城幫我找到阮竹青女士的家，我找林譞。」

馮子愷能聽出宋城語氣中的認真，他想八卦一下，以他男人的直覺，他能感覺到這裡面肯定有什麼「紅塵蜜事」。

宋城似乎猜到他想八卦什麼，他警告馮子愷：「別多問」。馮子愷止住了到嘴邊的話，識時務者為俊傑，大量的實驗證明，自己是不可能在宋城這個腹黑男人身上討到任何的便宜，從小到大，一次都沒有。

宋城盯著手機出了神，這事是他處理得不夠好，但願林譞能理解他。

馮子愷從機場門口走出，來到一個新地方的他心情是最舒爽不過的，剛出門口就被一個莽莽撞撞的女人給撞了。撞了他之後不但沒有道歉的意思，還想責怪他。

但兩人眼神交流的那一刻，場面安靜了下來。

「這不是之前在餐廳里打工，破了他一身湯汁的那個小潑婦嗎？」

「這不是之前餐廳里遇到的那個潑婦男嗎？」

當然，Ta們不敢把這話說出來。兩人都對對方哼了一聲。

林譞來不及拉住郝舒，就這樣看著她撞到了別人身上。其實這也怪她，要不是郝舒凈跟她說著話，郝舒不會這樣撞到別人。

在Ta們兩人哼完之後，林譞對馮子愷致歉。轉過頭關心好友：「郝舒，沒事吧？」

馮子愷在心裡默默地說：「她能有什麼事，被撞的是我好嗎。」，但看著林譞，這姑娘長得這麼清靈，但看樣子就知道是沒經過什麼世事的小姑娘，還是別為難她好了。

他也不想再跟這個小潑婦說話，馮子愷經過郝舒身邊時，慢悠悠地說：「還好書呢，我看就是壞書。」

郝舒聽到他這麼說就暴走了，想衝上向前踹他一腳。但這次林譞及時地拉住了她，馮子愷見狀也跑得夠快。

在候機時，林譞好奇地問郝舒：「你們兩個人感覺有些奇怪，是不是之前認識的？」

「誰跟他認識啊，只不過是我之前在一家餐廳兼職時遇到的一位素質不高的客人而已。」

「素質不好？可我看他剛剛的行為也沒有感覺到素質不好啊？」

郝舒狠狠戳了一下林譞的腦袋，「我說，小傻瓜，你才見了他這一下下，你怎麼知道他素質沒有不好的，看人不能看表面，懂嗎?」

「那你們之前在餐廳發生了什麼？」，林譞捂著被郝舒戳的地方，怪疼的。

「沒什麼，就是我不小心把湯汁濺到了他的衣服上，我都向他道歉了，他還是罵罵咧咧的不停。倒是跟他一起來的那個男人看著不錯。」，郝舒說話時眼神躲避了一下林譞。

「那這是他的不對了」，林譞也不敢再發表不合郝舒心意的言論，怕被郝舒戳她的頭。

郝舒打死也不會跟林譞說，在馮子愷罵罵咧咧后，她把剩下的湯汁都倒在了他身上。她完全是衝動，本來她預想馮子愷會叫她賠錢，因為他身上這套衣服肯定很貴，結果沒有，只是又罵罵咧咧。而她也沒有被經理教訓炒魷魚，只是跟她說沒有下次。這就讓郝舒感到很奇怪了。

馮子愷到了X城之後，終於知道了宋城為何在這逍遙了幾個月才會Y城。

這裡真的是個好地方，別說宋城，他自己也想待這度過後半生算了，免得天天受老頭子的氣。

他依照宋城給的地址走，也見到了他說的那座橋。

馮子愷走到橋頭那，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給宋城發過去。然後又慢慢悠悠地散步。

現在大概晚上九點鐘左右，正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候，馮子愷就這樣走在這些街道上逛起了夜市，他活了二十七八歲，還是第一次來逛這種夜市。他逛街逛得起勁，完全忘記了他來這裡的目的。

宋城還待在辦公室里處理這些文件。他起身站在窗前，不知不覺中，外面早已亮起了各種顏色的燈光。城市在黑暗的夜中繼續它的活力。

宋城拿出手機看了看馮子愷給他發的信息。他已經到了小城，見到了當初自己與林譞初次相遇的那座橋。

馮子愷那好傢夥給宋城發了好幾張他的自拍照，還擺著各種難看的鬼臉。那座古老的橋給他的照片做背景，顯得是那麼的不和諧。

宋城看了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而馮子愷除了他的自拍照之外沒有給其他任何的消息。

宋城給他打了電話，這次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你在哪？找到她了嗎？」，宋城問話時一隻手扶在落地窗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有多麼的緊張馮子愷的答案。但聽著他那邊的聲音，有些吵吵嚷嚷。

「喂，老城啊，我還沒去找哩。」

「為什麼？」，宋城呼了一口氣，隨即又疑惑問道。

「我在這邊逛著街，我都不知道我走到哪裡去了。」

宋城在心裡嘆了口氣，他不應該叫一個這麼不靠譜的人去替他做這麼重要的事情。

馮子愷又道：「那我找下路，現在去找她。」

「不用了，你現在找個地方落腳，明天去。記住，明天上午必須要替我找到她。」

「好，我記住了，老城你還是關心我的啊」

宋城在馮子愷發表慷慨言論之前把電話掛了。他是怕現在這麼晚了，打擾到林譞休息，他知道林譞一般都比較早睡。

而林譞此刻與郝舒在Y城的一家小酒店下榻。像大多數女生一般，喜歡在睡覺前說著悄悄話。

郝舒跟林譞扯話。一是她太久沒有見過她這個朋友了，她大三時到英國留學一年，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學校，她感受到的第一份溫暖是林譞給她的。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像天使般的女孩。林譞比她小三歲，但那時林譞已是一個博士生。後來她才知道這個小姑娘在繪畫方面的天賦。

林譞帶她到家裡去，她愛上了林譞這個家庭。雖然她父母是有名的學者，可待她這個女兒帶回來的新朋友就像是對待自家女兒一樣。

當林譞的媽媽來她們學校給林譞帶湯的時候，是備了兩份的啊，還給她帶了自己喜歡的小零食。

郝舒手裡拿著林譞媽媽給她的東西時，心情是久久不能平復。

她母親在她幼年時因病去世，父親後來娶了新的人，雖說后媽待她還算好，可是後來后媽生了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郝舒上小學時，放學回家時看見后媽教訓她那不聽話的親生女兒，她的妹妹委屈地罰站。郝舒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原來在她的家庭里，她只不過是扮演著客人的角色，Ta們一家三口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她喝著林譞媽媽熬的湯，宿友問她，那是不是她的媽媽。郝舒眼淚嘩啦啦地留，她感覺到了母愛，她把那壺湯喝得一滴不剩，因為這是愛啊。

她在英國這一年，把林譞的家當作了自己的家一般。後來林譞的父母還認郝舒作乾女兒，那一天一家四口在餐廳里正式吃了一頓飯，算是一場儀式。那是她才感覺到自己是一個有家的人。

二是，她今天一大早接到了林譞的電話，嘩嘩地哭個不聽。她當即翹了課過來找林譞，但林譞什麼都沒跟她說，只是哭，她也不強問，如果林譞想說就自然會跟她說，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分散一些林譞的注意力，讓她別胡思亂想。

林譞心情平復后打了電話給父親，她聽從父親的意見，跟從父親的好友胡教授進修國畫一年，而且今天就過去。

而恰好胡教授就在現在郝舒讀研的這所學校，這對於兩個女生來說也是一種奇妙的緣分。

由於她們來到Y城后，夜已經晚了，打算先找個地方度過一晚。

學校的是林父已經替她安排妥當，明天過去辦理手續報道就是。

房間已經安靜了下來。外面活躍了一天的城市，此刻也有了一絲靜謐。

看似平常又不平常的一天就這樣在喧鬧中過去了。而忙活了一天的人們，安靜地在睡夢中體驗著屬於他們自己的一個獨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