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成化鬥風彩
方老沒說話,代理人替他開了口。質問語氣。「將死之人,你關心的應該是怎樣活命。」
老劉頭的話顯然全是刺兒頭。大長老卻打了圓場。「老劉,你要是再藏著,大人這裡可就不論酌情。」
這桌子的關係算是亮了。除了方老之外,一個與一個認識;也許憑著交情,川東之劍之三有了些保命的機會。反觀悶三兒,情況不明。六子的氣色還沒緩過來,可能沒吃幾口飯菜。調轉話題為老劉頭說話。「您們說不是自己所為,可這裡邊的事兒誰能說得清楚。您們到底想知道什麼?」
六子這句話,又把提議拉回了開始的時候。二長老問起。「你們這次行動,楊守成是如何交代的?」這句話里,可以推測出大長老所說的八九成把握只是給方老一個明面的彙報。
老劉頭現在可沒那麼有把握了。他們對皇陵一事看來還存在一些異議,二長老的話已然透露。方老明兒的川東之行也是為了求知此次行動的背後真相。老劉頭無視二長老,毅然繼續幾年前的話題。「那一年,丹東很熱鬧。遠東軍有了通行證入關,關東軍也提前知道了消息;軍心難免渙散。那一年,有三個村很熱鬧;如同這裡的地形一轍,環山三面各一村,就這麼平平無奇的三個村落。一樣下地幹活,一樣走馬務工……」
老劉頭一說到這,已經被打斷。是老交情的大長老,他奇怪了,並且怒斥來自老劉頭的陌生感。「老劉,你到底是什麼人?這個情報,咱們都是前兩天才知道。」
場景切回不知地兒的點。梆子擦燃火柴正在竹簡上勻乎,字就這麼顯現出來了。天應拿筆記錄著。梆子一片一片右至左,縝密不漏。
簡文如下:「天。地。始萬物而作。謂一生二,划陰陽之妙也。二生三,陰陽之合。成者靈也。融者身也。破者物也。三生萬物,集靈。區身。斂物。萬物而作也。」
字面出來了,這意思也理解了;但這篇簡文到底想表達的是什麼?隱透出的東西又是什麼呢?一盞茶的功夫后,依舊沒有進展。這不就是簡文的事情佔據了主導,已經忘卻了對茶水的挑剔。天應打上哈欠。「我是想不出來祖先留下的啟示,放著明兒收拾;我得去睡會兒。」偏頭一看凌月。「深夜的天兒更冷,北屋沒過風,軟和些。別讓她著涼了。」
一邊交代一邊梳理毛皮給自個兒披上。天應走後,梆子起身走到她旁。愛意的目光下觀察著熟睡的她。「你還是那麼動人,還是那第一場春風。」
沒有特寫的煽情場面,梆子抱上柔軟的她。她可能正在夢裡也感受到了,在他懷裡透出一個甜美的笑。梆子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凌月半生都為之傾倒。這個問題,反問也是同樣的效果。
回到飯局上,主食已經撤場。寬敞的會餐廳,表露無疑的歷史痕迹,各類珍器書畫。長桌邊的兩幫人對坐,傳統文化與西方權貴的用餐規格如出一轍。兩旁各站五人侍從,邊位兩男守中三女;女為侍,男為衛。您看當中兩位女子時不時手部比劃著不經意的小動作,時而相互對望,在傳達著什麼?
老劉頭的話連老相識都火上心頭。二長老在方老耳旁私語,方老聽後點頭;二長老眼神請示斜後方的男衛。大伙兒都在等以及猜測接下來是什麼「新菜色」。廚廳的大門老舊,開門的聲音像極了老虎守衛領地時發出的低吠。兩男子一人一手推著餐車不急不緩地走來。除了能看到的飯後甜點。這一伙人老遠就嗅到了自己身上殘留的惡臭,是他們剛換下的衣服。
小碟黃糖漿,一份生筍尖,一壺冬茶。後面散發著泥土汗臭混合的衣物吸引了悶三兒與六子,但你要是看四娃與老劉頭,他們可沒閑暇顧及長桌那端的衣物。眼睛不斷在茶壺,茶杯,瓷碟,瓷碗上來迴轉動,加上先前飯桌上同樣的大碗,湯匙。以及木筷中接上的瓷條如同一體,正落手部把持之位。內心難以平復的激動震驚著他們。
是成化年間御用瓷器餐具,瓷器的高峰。不論胎釉,且看靈性生動的雞樣繪製。瓷碗上,公雞打鳴母雞孵蛋圖。瓷壺身,母雞三兩成群,公雞扇翅尋偶,母雞四下逃竄,異彩生動。瓷杯內,小雞破殼;杯外,母雞展翅勇斗生狗守護小雞。活靈活現。絕美之作。
四娃忍不住了,一番誇讚。「如此全套的成化鬥風(雞)彩,絕無僅有;這行中茂陵被光顧幾多次,分散銷掉,湊成一套已無可能。從這點就體現出您們這規格無人能及了。」行家表露出行家的臉色。
方老突然閉口鼻聲嘆息,依然保持著平和的態度。「請用!」表態示意著,但代理人幾個沒動。鼻子里嗅著衣物在空氣中夾雜的味道,但這幾個禮貌地夾起冬筍蘸上黃糖,禮貌地往嘴裡塞。臉色強忍始終表露一二。
方老說話了。「味道不對,這可能是不適應這樣的吃法。」方老語氣加重了。「但根本上,衣物的惡臭通過嗅覺改變了食物本來的味道,導致難以下咽。所以……」
老劉頭插話。「不對,算上氣候下,餐廳內窗門緊閉;空氣憋悶難流通,衣物惡臭在空間放大。還有廳內莫名的淡雅香綜合反應,這才是大局的原因……呃~(反胃乾嘔聲)」
方老沉不住了,徒然站起勃然怒斥。「都給我站起來!」這一把老骨頭擲地有聲的勢頭,連代理人幾個也條件反射跟著站起來;方老一瞪他們,立馬坐下。轉頭對上老劉頭四個。「你們幾個半天跟我打哈哈(裝糊塗),私自盜掘皇陵,還有理跟我這談什麼條件;誰人給你的自信。」怒指著老劉頭,轉眼給衣物旁站著的服侍眼神。馬上動手翻查惡臭的衣物背包,熟練拆解工具,觀察工具。三十秒不到速度之快,連暗兜也沒逃過他的眼睛。擺頭向方老傳達結果。
原來方老時不時分心原來在接收侍女的彙報,自己一側的侍女在觀察老劉頭幾個,老劉頭一側的侍女任務更為繁重。接收來自右側侍女得到的老劉頭四人眼神交匯與肢體神情,左側侍女並不是一味的傳達右側侍女的彙報,她在監視自方的代理人三人。通過收集右側侍女的情報綜合自己的情報,根據現有時間點推測整合最有力可靠的信息,報告給方老。他得到了與自己所看到的。他們在肢體眼神不斷交流。
重重地放下茶杯的方老,成化鬥彩杯就這麼脆了;毫不在意的樣子他可能是唯一的一個了。繼續著對這四個的怒斥。「筆記呢?飛哪去了?冉山那傢伙一直把我蒙鼓裡,就他娘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把皇陵給摸了。」轉臉怒視同排在座的幾個,麻溜的立起來;方老的陣頭轉移了。「你們幾個狗日的,一天到處勾勾搭搭;為了一畝三分地鬥來鬥去。你以為我不曉得,這些年又看到我沒幾天蹦躂了。拉幫結派。我現在都懷疑你們幾個還有冉山那小子一起合謀打皇陵的主意。」
這幾個瞧著方老的怒火,深感大事不妙。爭相地給辨著。大長老:「方哥,我一把歲數去抄心那些幹啥子,一條腳都伸到鬼門關咯。」
代理人:「大人明鑒,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皇陵有非分之想。」
東北頭兒:「我那點愛好瞞不過您,就對牌坊村頭的李翠蘭有點兒念想。」
老劉頭幾個一臉驚愕,隔著認識的幾個都是老主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