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記憶如潮
「臨川~「晏菲園靠在沈臨川的臂彎里,一句一句不厭其煩地叫著他的名字。
沈臨川將環抱著她的手臂收緊,埋在她的頸窩,細細嗅著她的香氣,聲音暗啞含糊,「恩?叫我做什麼,小東西?」
「不做什麼,就是感覺好不真實。」晏菲園由於有了身孕,漸漸開始犯困,聲音奶里奶氣的。
沈臨川看著她,目光溫柔,「哪裡不真實?」
「哪裡都不真實。懷孕不真實,找到你不真實,躺在你懷裡,也好不真實。」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乾脆只聽得見,輕微的呼吸聲。
沈臨川心疼地看著她,將近三個月的身孕,一路從濟南到京城,她到底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過去的他們,經歷過什麼?
他起身,將她輕柔地放在他的床上,替她脫下外衫,蓋好被子,還在她額上印下輕輕一吻。
隨後他起身走向門邊,打開房門。
門口站著幾位恪盡職守的晏家護衛,見到他打開房門,紛紛朝他這邊看過來,「沈,沈公子。」
沈臨川微微一笑,語出驚人,「我以為,我們一度是比較熟的。」
「額,」護衛們面面相覷,其中一位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沈,沈,沈姑爺,您,都記起來了?」
沈臨川挑挑眉,搖了搖頭,「還沒有,不過我現在知道,自己是誰了。」
「姑爺,您放心,過段日子,您會全部想起來的。」護衛們紛紛變得活躍起來,語言之間也少了拘謹和偽裝。
「姑爺,您可不知道,這幾天我裝的都要難受死了。見到您,想叫您姑爺,卻不敢叫出口。」
「也許,你們應該一開始就告訴我。」
「我們也想,但是小姐不讓,她,她怕您為難。」
沈臨川點點頭,「這一路上,你們保護小姐,辛苦各位了。」
「姑爺,您客氣了。不辛苦,不辛苦。倒是您,受了這麼重的傷,我們弟兄們,都很擔心您。」
沈臨川嘴角輕輕勾起,眼裡是溫和的光亮,「我沒事。」他忽然想起那個紫色的小小香包,還有床上睡著的小小的身影,「我有護身符。」
晏菲園一覺睡到天亮,醒過來的那一刻,腦袋裡還是蒙的。
沈臨川的手搭在她的腰間,閉著眼睛睡得正沉。
晏菲園彷彿以為,自己回到了幾個月前的濟南家中,每天早上醒過來,都能看見沈臨川的臉。
她眼眶濕潤,因幸福而想哭,情不自禁地將頭埋進尚在睡夢中的沈臨川的胸膛。
沈臨川被胸前的這個小東西弄醒。睜開眼睛,一團毛茸茸的頭髮,在他胸膛蹭來蹭去,彷彿小兔子一樣,溫順而又可愛。
他順勢將這個鬧騰的小腦袋按得更緊,讓她緊緊貼著他,「再睡一會。」
晏菲園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打破這如夢似幻的幸福寧靜,小心翼翼地呼吸,順便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荷爾蒙氣息。
漸漸地,她再次睡了過去。
沈臨川在她的呼吸悠然而綿長以後,輕輕鬆開了她。
她有了身子,該多睡一些。一會兒,為她叫個郎中來,開幾副補藥,為她好好調理調理。
……
晏菲園就這樣,在沈臨川所在的皇家酒樓住了下來。二人每晚同床共枕,沈臨川用盡一切溫柔體貼對她,生怕她的身體出現任何閃失。
郎中每逢三五日便會被沈臨川請過來一次。
這日,郎中為晏菲園把脈后,沈臨川因面聖而不得不出去了一趟,直到傍晚時分才回來,郎中已經離開。
床上的人兒聽到沈臨川進門的聲響,立刻坐起身來。
「怎麼還沒睡?」沈臨川輕聲問道,語氣關切。
「睡不著,等你。」晏菲園溫柔回道。
「這怎麼能行?你現在有了身孕,應該多休息。」沈臨川脫下外衣,來到床邊,把他的小女人攬進懷裡。
晏菲園依偎著他撒嬌,「人家沒有你哄著,就是睡不著,擔心你嘛。」
沈臨川心裡軟的一塌糊塗,淺吻她的額頭,「今日事情多,回來晚了。下次不許等我。」
晏菲園抬起頭,眼裡滿是愛意,「好,聽你的。」然後眼睛濕漉漉的,直直望著他的眼眸。
沈臨川看著她小鹿般無辜的眼睛,小腹一緊,卻捨不得碰她,生生忍住,「早點睡覺。」
晏菲園眼裡有些失望,撅著小嘴,「臨川,郎中今日來看過了。郎中說——」
沈臨川定住,語氣緊張,「郎中說什麼?」
晏菲園羞澀地看著她,咬著唇,帶著一絲誘惑,「郎中說——三個月,便可以行房了。」
沈臨川好不容易壓下的慾望又有抬頭的趨勢,但他生怕他的小妻子太過辛苦,「你的身子不行。」
「臨川!」晏菲園語氣滿是不開心,「我們都多久沒了?」
「多久也不行。」
「為什麼?」
「你忘了之前了?你暈了過去。」沈臨川表情嚴肅。
「可是我們知道分寸就好了。」晏菲園撒嬌堅持。
沈臨川不為所動,「我不放心。孩子生下來以前我都不會碰你。」
晏菲園心裡有點難受,「是不是因為你失憶記不得我了,所以不願意碰我?」
「你的小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沈臨川彈著她的腦門,滿心無奈。
她恐怕是太過妄自菲薄,低估了自己的吸引力。
即使是失憶,他卻對她身上的氣味,對她撒嬌時的神態,還有睡覺時候懷抱她的觸感,感到強烈的熟悉。
這也是為什麼,即使尚未恢復記憶,他卻對她是他妻子這件事,無與倫比的確定。
他看著她因為失望而撅起的委屈的小嘴,心裡一動,吻了上去。
邊吻邊在她耳邊,用暗啞而壓抑的嗓音說,「等你把孩子安穩生下來,我會讓你,累的下不了床。現在,只許安心養胎,不許胡思亂想。」
晏菲園因他的深吻而得到安撫,乖巧而溫順地點了點頭。
沈臨川溫柔抱著她,讓她在他懷裡睡去,把玩著她的秀髮,執著她的手。
忽然,他看到她的袖口處有一道異樣的顏色,他仔細地看過去。
只見她左手的手腕處,躺著一道細細的傷疤。雖然很淡,但是仍看得出來,當時這道傷口很深很長。
他心裡突地一下,腦海中彷彿有什麼東西閃過,一時間他卻沒有抓住,圖像轉瞬即逝。
他皺著眉頭看著她,她閉著眼睛,模樣溫柔無害,睫毛處還掛著剛剛因委屈而掛著的淚滴,如同蝴蝶透明的羽翼,沾上春天的第一滴露水。
他的頭猛地,天旋地轉。一個個影像,瞬間如潮水一般,湧上他的腦海。
逍遙酒館,她絕望地看著他,告訴他,你自由了。
新婚之夜,她點著他胸膛的傷疤,質問他究竟愛誰。
段家茶樓前,幾十名黑衣人拿著長刀將她劫走。
地痞窩內,她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手腕處纏著厚厚的紗布。
芳菲閣內,她因被誤會與下人私通,將自己縮在房間的角落。
以及,她將休書甩給他,在他要簽字的時候又慌張奪回去。
與他吵架,將他氣走,她狠狠地扇自己耳光。
她將一個紫色的小小香包親手掛在他的腰上。
……
他頭痛欲裂,一時間關於她的記憶,甜的、痛的、悲傷的、歡樂的,紛紛朝他翻湧過來。
他終於記起來,這個躺在他床上,護住小腹入眠的女人,與他的情緣,竟是這麼地深重如海。
「園園。」他終於想起來他對她的愛稱,「我的園園。」
失憶兜兜轉轉,他終於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