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暖床丫頭
羅州城,城主府中,一片肅然景象。
城主蕭應龍威坐高台,愁眉不展,下方一群謀士將領靜立兩邊,同樣臉色凝重。
「諸位,如今城中街巷空空,百姓全趨於四季樓,經貿生產皆已停息,盜賊鼠輩肆意猖狂,連衙門捕快都擅離職守前去湊熱烈,已嚴重影響城內的正常運轉和條法秩序,你們說說,應當如何處理!」蕭應龍掃視了眾人一眼,勃然怒道。
區區一青樓女子,竟然讓整座城誕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這著實讓他臉上無光,羞憤難當,必定會淪為朝廷同僚的笑柄,更有可能受到聖上指責和降罪。
下屬們聞言互相觀望,小聲議論紛紛,卻誰也給不出良策,很快一一埋下腦袋。
蕭應龍見狀正要發怒,左側一個文士打扮的白髮老者終是站了出來,揖手嘆道:「城主息怒,這四季樓來歷不凡,實不能輕易動它,只怕我們只能隱忍兩日了。」
蕭應龍猛然站起,一掌拍在木桌上,氣急而笑,怒聲道:「真是笑話,身為青樓本就被法律所不容,而她穆初靈就是再有名氣,也不過一來歷不明的煙塵女子,居然要我堂堂一城之主朝廷四品正官退避三舍,豈有此理?」
老者嘆口氣,搖頭道:「不知大人肯信小老兒?」
蕭應龍臉色微變,平靜下來,誠懇道:「魏叔深謀遠慮,助我多次渡過大關,鞏我城主之位,我自然肯信。」
「既是如此,那就聽我一言。據我所知,穆初靈一年前初創四季樓時,是在京城,試想,她若沒有渾厚背景和強大手段,又如何讓一青樓在天子腳下混的風生水起,還在一年時間裡以勢不可擋的趨勢發展到這般地步。」老頭目透睿智,摸了把鬍子,饒有深意地說道。
蕭應龍一驚,不可思議道:「您的意思,是聖上默許的?」
「只怕是的。」老者點點頭。
頓時,大廳內一片嘩然,震撼無比。
蕭應龍徹底冷靜下來,來回走動,沉默深思。
「報!」就在這時,有侍衛急促跑進來,步伐慌亂下還摔了個跟頭。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蕭應龍皺眉。
「屬下有罪,太,太子不見了。」
「什麼!」
「什麼!」
眾人大驚。
「可有帶侍衛?」蕭應龍快步走下,一手將其提起,冷聲問道。
「沒有,殿下躲過了我們所有的視線,一,一個人偷偷跑出去的。」那個侍衛后脊發涼,已知犯了大錯。
「偏偏是這個關鍵時候,要你們何用!」蕭應龍怒不可遏,一把將其推到在地,作勢要拔出腰間佩劍,被老者攔了下來。
「城主且慢,太子殿下生性風流,定是聽聞穆初靈來了我羅州城又怕我們不肯放他去玩樂,才想方逃出去的,怪不了他們,當下應儘力尋找才對。」
「那裡數萬人集聚,龍蛇混雜,無疑大海撈針,又從何找起。唉,太子下江南遊玩了半個月都相安無事,若唯獨在我羅州城出了什麼意外,我可真就只能以死謝罪了。」蕭應龍長嘆一息,無力坐回木椅,面色頹廢。
「還不滾去找!」他見侍衛還在發愣,大聲吼道。
「是!」侍衛連滾帶爬跑了出去。
老者目光閃爍,嘴中輕嘆:「唉,殿下才來不久,那穆初靈緊隨而至,希望只是個巧合才好啊。」
某條空曠街道上。
一個青年在兩兩相連的屋檐上飛躍,動作輕巧,身如鴻雁,足尖一點便是兩丈之距,像被清風托舉著前行。
他看上去二十五左右,衣裳華貴,頭戴金冠,有龍形玉佩掛於腰間,整個人氣勢威嚴,具帝王之相。
而此人正是當朝太子,沐雲帆。
「哼,一個小小城主竟敢限制我的自由,待我回宮,定要姓蕭的好看。」
沐雲帆冷笑不已,正要躍過一個布棚,突然發現下方桌子邊坐著一個青年,在獨自飲酒。
這街上早已人去巷空,突兀冒出一個人來著實有些打眼。
他停下步伐,飄然落地,看清那人後很是意外,忍不住驚呼道:「穆初辰!」
「一年不見,殿下別來無恙啊。」穆初辰似乎等候多時,他倒了一杯酒,微抿一口,笑著說道。
「你竟然沒在京城?不過不重要了,既然你在此處,你姐姐來此城的消息定然不假。一年沒見佳人,還真是想念得緊啊。」沐雲帆露出笑容,本是不爽地心情瞬間大好。
穆初辰無奈地搖了搖頭,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很有深意地說道:「我們本就是為你來的。」
沐雲帆微怔,笑容逐漸消失,淡淡問道:「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畢竟死人沒資格發問。」
沐雲帆錯愕了一下,眯起眼睛,滿臉古怪而又不敢相信地問道:「你,想殺我?」
「嗯,沒錯。」穆初辰認真地點點頭,十分可惜地說道:「一年前你就該死了,受那魔頭保護才僥倖苟活下來,沒想到你依舊高傲自大,出門在外連個高手都不帶,這不是明擺著給我機會嗎。」
「哈哈哈!」沐雲帆忍不住放肆大笑,拿手指著他,譏諷道:「先別說我了,我記得那日你為了救你姐姐,被我師父一掌擊飛,毀了半塊肝肺,若非你父親來得及時,你不也差點身死,而且傷勢至今都沒痊癒吧。」
「不錯,這份痛苦我每日都要忍受,當真煎熬。」穆初辰由衷說道。
沐雲帆嘴角戲謔,踱了兩步,又道:「聽說後來你又被風家的小丫頭挑戰,結果因為傷勢複發三招不到就被打敗,更是碎了丹田,丟了你荊傑七子的頭銜,淪為全國笑點,如今你狼狽逃到這羅州城,竟不想還沒改掉狂妄的毛病。我是太子,而且早已步入逍遙之境,縱遊人間,若你武功還在,我確實忌憚三分,可你如今只是個廢人,又哪來的膽量和自信,滿口嚷嚷著要殺我?」
穆初辰把玩著酒杯,不置可否地勾起嘴角。
「哼,你放心,我不會因此殺你的,畢竟你將會是我的小舅子,我可不想魚水之歡時美人卻抽抽泣泣,傷了興緻。而且一年前我對你姐姐沒做完的事,這次會加倍補上的。」沐雲帆冷冷地笑道,就欲轉身離開。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穆初辰慢悠悠站起,腦袋微低看不清表情,只是聲音十分冰冷,殺意滔天。
沐雲帆皺眉,轉頭去看他,卻驚愕地發現那裡已空無一人。
「怎麼會!」沐雲帆一驚,立即內功運轉,下肢微蹲,心中已升起警惕之意,全然沒了方才的從容。
突然,一個黑影出現在他側面,笑得十分猙獰恐怖。
「殿下可知道,我這一年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你!」沐雲帆瞪大眼睛,暗道自己大意了,他雙手握拳,左右一揮,內勁外涌,衣服瞬間鼓起。
一層扭曲的氣勁包裹住他,如金鐘般將其籠罩。
呯!
護體罡氣才剛剛形成,突然在一聲脆響中又立馬碎裂開來,顯露出裡面沐雲帆見鬼般的表情。
「不可能!」沐雲帆看著身前那根細長的手指,心中大駭,還要有所動作,卻感覺胸前兩處穴道一痛,身體已無法動彈。
「千幻指!你丹田沒有破損,內力還在!」沐雲帆陷入恐慌,怒聲喝道。
「殿下不知情也屬正常,畢竟當時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風家的野蠻丫頭竟是我指腹為婚的未婚妻,當時千鈞一髮之際她認出了我,這才錯開我要害免於一死,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才聯合她演了一齣戲。這事連我姐姐都不知情,我是看你可憐,索性讓你死個明白。」穆初辰吹熄了指尖的藍色氣焰,這樣說道。
沐雲帆長大嘴巴,不敢置信,風家與穆家結親,那絕非小事,甚至可以動搖國本。
「不行,必須將這則消息帶給父親,哪怕跪地求饒都行。」他心中一狠,已準備開口。
「算了吧,求饒也沒用的。」穆初辰洞悉了他的想法,冷笑一聲,不知從哪掏出一把寒芒匕首,對著沐雲帆的臉比劃起來。
「穆初辰!你我的父親那天可是有過約定的,你怎敢違約!你若殺我,你父親必將身敗名裂!」沐雲帆惶恐喊道。
「是你剛剛先違約的吧?」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那些全是氣話!我怎敢真的動你姐姐!」
「對不起,我不知道。」穆初辰沒聽懂似地聳聳肩。
「你!」沐雲帆咬緊牙,從牙縫裡說道,「你若殺我,可知有什麼後果?」
穆初辰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嘴角詭異彎起,湊到他耳邊,小聲反問:「你難道以為我費盡心思,四處散播我姐姐的消息,僅僅只是為了吸引你?」
沐雲帆微微一呆,思緒急轉之後,瞳孔猛縮。
「你竟敢……」他哆哆嗦嗦地說了三個字,卻沒力氣和膽量說出剩下的話。
穆初辰無所謂地擺擺手,「其實我對你們三十三天的人是沒興趣的,畢竟我穆家是兩大隱世家族之一,與世隔絕,你們再怎麼染指朝綱、霍亂社會也與我們沒幹系,只是……」
他突然話音一轉,已是刺骨冰寒,「只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膽敢將黑手伸向穆初靈。你三十三天的人趁著我與我父親外出歷練,將其偷掠至皇宮,酷刑相逼,讓她身受地獄煎熬,縱使事後她讓我放下仇恨,可我怎能釋懷。我日日心如刀絞,夜夜輾轉難眠,一年來都在承受心魔纏身之苦。這一次,是你們三十三天惹的我,就休怪我讓你們不得安寧!」
「穆初辰,你敢!我是太子,那賤人膽敢違我命令,我不殺她已是天大的恩典,她內功了得,區區小刑根本還不夠她爽的,這是她罪有應得,我有何錯……」
沐雲帆面目猙獰地還想說什麼,卻被穆初辰再次點中脖子一穴,封了喉部經脈,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鋒刃滑過他的皮膚,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血光濺起。
半個時辰后。
望著已無生機的屍體,穆初辰平靜內心,隨手扔下滴著血的匕首。
「區區小刑?你有何錯?」
「你對著一個弱女子,酷刑用盡,喪盡天良。你讓我差點失去了她,還問我你有何錯?」
「呵呵,太子?動我逆鱗,皇帝我都不放過,你又算什麼。」
「還有你們三十三天,今日起,我會一層天一層天打上去,看看你們哪來的底氣自稱天。」
穆初辰一句句念叨完,緊閉雙眼,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
自從那日姐姐被父親救回來之後,她的凄慘模樣和經歷過的痛苦便成了穆初辰的夢魘,如跗骨之蛆,揮之不去。那段時間裡,他痛恨整個世界,痛恨天道不公,殺意不斷積壓卻難以釋放,終於誕生心魔,變得性格暴烈,喜怒無常。若不是穆初靈時刻伴他左右,耐心安撫他,只怕他早已走火入魔,嗜殺成性,徹底迷失自我。
如今,大仇已報。
心魔終解!
突然,周圍無端升起微風,繞著他旋轉。
呯!
體內傳來一聲輕響。
穆初辰渾身顫抖,只覺得大小經脈之中,內力如大河奔涌,微感脹痛,丹田處更如烈火熏燒,一陣比一陣猛烈。
他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試著朝遠處桌上的酒杯遙遙地一托。
那杯子竟搖搖晃晃,詭異地飄了起來。
他再手掌一握,杯子瞬間炸成粉末,隨風飄散。
「內力外放,操控隨心。恭喜公子,成功步入神遊境。」
突然一個白衣女子從屋頂輕落至他身前,面貌傾城,氣質高雅脫塵又有一絲妖媚之感,矛盾中透露出別樣的韻味。
「何喜之有,若非心魔纏身,一年前就該步入的。」穆初辰淡然笑道,對於這名女子的出現並未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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