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燕子來時
又逢十五月圓,今晚又是聚義堂聚餐,余白杭卻還沒回來。
廚房的小王跑來問何嚴,「老大還回來吃飯嗎?吳大嫂催呢。」
何嚴記得今天老大沒說去滿覺隴和張家女眷們打麻將啊,何嚴天天跟著老大,也沒搞清楚老大和張家那幫太太們是怎麼勾搭...怎麼認識的,反正最近老大特愛去滿覺隴張家府上玩牌。
可今天是為尼古拉餞行的,尼古拉就要從陸路回泉州,然後從泉州海路回家鄉了,這人怎麼還不回來呢......
正想著呢,門口余白杭就勒馬於聚義堂門前,跳下馬跨進院。
何嚴讓小王去通知吳大嫂開火,然後跑上前去牽馬,「老大你可回來了,上哪兒去了不說一聲。」
余白杭掏出袋銀子扔給何嚴,「打麻將去了啊,我最近不說去哪兒就是去滿覺隴了啊,今天贏的銀子,送去廚房買菜吧!」
何嚴去牽馬,回頭老大背著手往裡走,他想說的話都沒法和老大說,「這麼天天跟人家女眷打牌,不怕被人說閑話呀......」
今晚尼古拉先生是主角兒,就坐在余白杭旁邊的位置,余白杭舉起酒杯,「這杯酒,敬尼古拉先生!」
數十個兄弟們齊齊舉杯,敬有朋自遠方來。
余白杭輕易不在外面喝酒的,因為之前出過事兒,所以想喝酒只去找丁春香喝。今天只喝一杯,也沒有什麼,何況官府的海商批文下來了,雖然荷蘭的商船還無法與大陸進行貿易,但尼古拉說他的父親也有艘海船,雖然載運量沒法和荷蘭的大商船相比,可也常出海貿易的。
余白杭已經很滿足了,以個人的名義贈予尼古拉不少的茶葉、絲綢、瓷器和杭州的特產。雖然不知道在他的家鄉這些東西會不會受歡迎,但沒關係,尼古拉讓他體驗到那樣一個新奇的世界,就算交個朋友,贈些禮物給他好了。
而且雖然大政與大不列顛無法通信,但兩國的中間,在波斯卻能連接兩個地方的信件。尼古拉說會和余白杭寫信,告訴他所需商品的需求量,他已經教了余白杭簡易數字的寫法,所以即使他的漢字寫得很差也可以畫圖再寫明數量。
從大不列顛寫信到波斯,再從波斯轉到大政需要兩個月左右的時間,而發商船到大政,需要視天氣情況,大概兩個半月到三個半月的時間,也就是說聚義堂有一個月的時間準備商品。
信寄過來要兩個月,可如果我們缺貨再寫信告知,沒等寄過去,商船就到了怎麼辦......余白杭咬咬嘴唇,同意!反正他也是每個月才收到大師兄的一封信,沒關係,先試試水,做生意哪有一點兒險都不冒的。
白花花的銀子啊,像雪片一樣,乘著風破著浪,向我們猛烈地砸過來吧......
「開飯咯!」
剛才等老大太久,廚房等了好久才開火,院子里聞著廚房爆炒的香氣,餓得都沒人聽老大講話了。
今天的晚餐:西湖醋魚,清湯魚圓,蔥爆腰花,醬汁浸花螺,爆椒牛肉粒,燒鰻鱔,紅燒栗子肉,丹桂山藥,干炸響鈴,龍井蝦仁。
主食是蟹黃生煎,酒釀圓子,蝦爆鱔面,紅油八寶面。
外加雞火蒓菜湯,魚頭豆腐煲。
甜食是鹽漬杏片,蜜煎香葯,冰糖燉梨,荷葉香綠豆沙。
鮮果是紫蘇楊梅,木瓜段兒,青芒果,冰鎮櫻桃。
與此同時的府衙後院——
「墨竹,我們今天吃什麼呀?餓死了。」
墨竹一邊燉著湯一邊收拾案板呢,「馬上就好了,今天吃白灼菜心,苦瓜炒肉,清炒豌豆尖,硃砂豆腐,還有個紫菜蝦皮湯。」
邱英放下書,揉揉叫了很久的肚子,安慰自己,「額...硃砂豆腐就算半個葷菜吧,兩葷兩素一個湯,挺好的,挺好的......」
聚義堂大院子里
「余白杭你害我!」正吃著飯的兄弟們齊齊撂下筷子,看向端著大碗都看不見臉的尼古拉先生,尼古拉把空碗放在桌子上,「天天給我吃這麼好的,讓我回大不列顛還能吃下去飯了嗎?」
余白杭示意兄弟們都不要緊張,都繼續吃飯,剛才詭異的安靜嚇得余白杭以為兄弟們要放下筷子起來打一架。余白杭一拍桌子,「你們家鄉的飯不好吃嗎?你要是喜歡吃,只要你來,我都好酒好菜歡迎你!」
「一言為定!」這是尼古拉在大政學習的為數不多的成語,「好酒!白杭兄,這酒能不能也給我帶上兩壺?」
都喝上頭了,必須的呀!
「那還用說嗎?何嚴,一會兒挑些好酒,給尼古拉先生帶上。」
何嚴在另一桌兒呢,側著身子遠遠喊話,「好嘞!明兒一早我就打包好和尼古拉先生的行李放在一處。」
第二日上午,親自送別尼古拉之後,余白杭溜達回聚義堂,卻在大門口又見到柳小姐了。不過,這次見到的是柳家二小姐,還是由她爹親自送過來的。懶人聽書www.lanren9.com
「余老弟,我家不肖女就交給你了。」
又來?上次那事兒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呢。
但余白杭見柳展像是被「綁架」來的,看了看柳展,又看了看柳員外,「什麼...情況?」
還是得從今日上午說起,今日上午的柳家,很是不安生呢。
柳老爺不知從哪裡知道了柳展前幾日去了府衙說要當女捕快,嚇得差點心臟病發。
「丟人啊!」
柳老爺捂著心口來回踱步,柳展就站在廳堂里,不卑不亢。雖然爹心病犯了,柳展是很心疼的,但爹說女孩子出去大街上當捕快是丟盡了柳家顏面,柳展當然不同意了。所以現在兩個人不吵架,柳展還能站在廳堂里聽爹訓話的狀態,已經是柳展最大的孝順了。
曲水小橋後面的二樓,柳夕照的住所。
柳夕照當然不甘心,那個丁春香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光聽這名字起的就土死了!真想不通這余小爺看上她什麼了,或者說,這戲子天生就是會勾引人。
「小姐,你難道還真的喜歡上余白杭了呀?」
丫鬟把果盤放到條案上,就像柳夕照莫名對余小爺心生好奇和好感一樣,她也莫名對余白杭有種喜歡不起來的感情。
柳夕照實在想不出原因來,「珠翠,過來坐下。」
珠翠搬張椅子坐在小姐的妝台前,「小姐,別再照了,你美著呢,你的美明艷而不染俗氣,像這窗外的櫻花一樣,落英繽紛。」
柳夕照把頭上剛戴上去的珠花摘下來,「可我就是想不通,余白杭為什麼拒絕我?我言行得體,進退有度,且不說我的刺繡女工在杭州城數一數二,爹還讓我學了經營計算,我到底是哪點兒配不上他了?」
就是啊,我家小姐這麼優秀,為什麼要嫁給那個土匪頭子呢?
「可是小姐,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喜歡那個地痞無賴,想去那個土匪窩裡當壓寨夫人啊?」
「我...」柳夕照聽見院子里吵吵鬧鬧的,讓珠翠支開窗子,去看看怎麼回事。
「又是老爺和二小姐,不過這次好像吵得挺凶的。」
樓下院子里,柳老爺讓柳展頂著祖訓在日頭下跪著。
「你娘去得早,我也不再續弦,一個人把你們三個孩子拉扯大容易嗎?」
柳夕照上面,還有一個大哥叫柳絛,二十一歲,有個秀才的功名在身,現在在南京求學,要考個舉人回來。柳展是最小的,所以哥哥姐姐都疼她,難免驕縱了些。
柳絛和夕照,柳老爺一點也不犯愁,最頭疼的就是柳展。她在吃穿用度上都挺樸素的,只喜歡舞刀弄劍,可柳老爺巴不得她愛花錢買衣服呢。現在這樣動不動跳上房檐喊打喊殺的女孩子,哪家公子敢娶啊?
柳老爺苦心婆心說了這麼久,柳展好像絲毫沒有悔過的意思。
「嘿!叫你跪下思過,你倒脖子梗著,怎麼我剛才訓你訓錯了?」
「爹沒訓錯,但我想盡些力,保護杭州城的治安也沒錯,推己及人,不也是爹您常教育我們的嗎?」
柳老爺咳了兩聲,年紀大了,教訓不動了。
「這些事情當然是好事,但輪不到你一個女孩子家去做。」
柳展突然站起來了,「女孩子怎麼了?古有花木蘭穆桂英,今有秦良玉勇毅決絕,她們還能當將軍呢,我只是想當一個捕快而已。再說了,爹您和聚義堂余小爺不是也走得挺近嘛,他還是江湖幫派出身呢......」
樓上的珠翠現在是明白了,明白這大小姐和二小姐可真是親生的姐妹了。
越發地不像話了,柳老爺手裡拿個短棍子讓柳展繼續跪好,「我與誰交好那是大人的事情,也是男人間的事情,而且,我就算再欣賞余白杭,也不能把女兒嫁給他呀,跟你解釋不清楚。」
柳夕照讓珠翠把窗子關上,聽著心煩。
轉而柳老爺就生了個主意,這二丫頭我是管教不了了,她不是嚮往江湖的俠客義士嗎?那就送她去聚義堂幾天,余白杭的人品他也信得過,讓他替我好好教育教育!
柳員外把柳展送到余白杭面前,轉身就走了,留下余白杭和柳二小姐面面相覷。柳展偷偷向後看爹的馬車離開,跑進聚義堂的院門,伸了個懶腰,轉身對余白杭大笑。
「哈哈,我終於進聚義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