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敞開心

趙爺爺休息了個把小時后，就離開李家回自己家收拾東西了，因為房間還在修繕，所以李奶奶便支會趙爺爺明日在搬過來，一切不急，要住上好久的地方，怎麼的也得弄乾凈、舒適了。

直到晚上吃飯之前，楊景田才堪堪收工準備回去，已經到了晚飯的點，李奶奶索性留他在家吃飯，楊景田推卻了兩回，耐不住李奶奶執意挽留，只好坐下一起吃飯。李奶奶知道楊景田家就他一個，沒人等著，越發的要讓楊景田留下吃飯。

相處久了，阿九也發現李奶奶這個人十分熱心快腸，只要是她有好感的人，都是拿出萬分的熱情去接待。

晚飯因為要慶祝阿九順利去上學，所以格外豐盛，今天張大嬸沒讓阿九下廚，而是讓阿九在一旁盯著，有什麼好菜譜就直接告訴她，她來做。

李興邦一家回來後知道阿九順利通過，而且直接上高二都十分高興的祝賀了她，李林舟小朋友還雀躍的挨著阿九坐著，興奮的說以後他倆可以一起去上學了，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楊景田寡言少語，李奶奶很會照顧旁人的情緒，所以一直都沒有冷落他，不過聽到阿九能去上學，他也由衷的替阿九高興，眼中還帶著絲絲羨慕。知道阿九要上學，他也道了聲恭喜，回答他的是阿九一個燦爛的微笑，看得她又傻了半天。

李興邦他們雖然沒見過楊景田幾回，但卻聽李奶奶說過不少次，如今一起吃飯，雖然楊景田不怎麼愛說話，但李興邦和林雅築禮貌周到的跟他聊了幾句，整體氛圍還算不錯。

飯桌上，因為有外人在，張大嬸一個勁兒的拔高阿九，說她聰明、勤快等等，弄得阿九十分不好意思，搞得她好像在和楊景田相親似的。更像是張大嬸在努力的推銷她，她賣不出去了一般。

好在，有李林舟從旁打諢，一頓晚飯愉快的結束。本來阿九想去送送楊景田，但覺得這樣太突兀了，便沒有說，只是將人送到門口，便回來了。

張大嬸和林雅築正在收拾碗筷，李奶奶、李爺爺他們坐在客廳閑聊，見阿九回來，李奶奶道：「小楊走了吧。」

「恩，我把他送到門口，看他離開的。」阿九正說著，想伸手幫著收拾一下，張大嬸便拍了她一下：「明天就要去上學了，休息一會兒，這點碗我還能應付得了。」

無奈，阿九隻能走到李奶奶身旁坐下，正聽見李爺爺說道：「阿九，你和小楊認識？」

除了阿九和李林舟，這家裡的人都是人精，他們可都看到楊景田吃飯的時候對阿九的眼神，熱切、羨慕、高興、失落，總之是很複雜的，特別是某些情緒看得人有些莫名其妙。

「不算認識，以前碰過幾面，但都沒說話，今天是第一次。只不過他前些時候才剛救了我一次，沒想到今天會碰上他，下次我得好好謝謝他的救命之恩呢。」

「救過你，怎麼回事？」李興邦沉聲問。

阿九如實講溺水的事情說了一遍，只是隱去了李小寶的那一段，家醜不可外揚，她就算再無情，再討厭家裡人，也不能主動拿這事兒在外面胡咧咧。

對於阿九的家庭狀況以及她在家裡的『受寵』程度，當場聽到的李奶奶、李爺爺以及李興邦都不信這件事就這麼簡單，雖然只是猜測，但他們當然也明白阿九不說的原因，倒是沒一個勁兒的追問。

李奶奶忙問：「水裡起來後去醫院看了嗎？這溺水也是可大可小，別留下什麼隱形的病根，到發現時可晚了。趕緊讓你師傅給你瞧瞧，現在得保養好！」

阿九忙笑著回道：「奶奶，師傅之前已經給我檢查過了，我很健康，師傅還說我能活一百歲呢。」

李奶奶附和了一句：「沒事就好。」

李興邦道：「阿九，以後上學可以跟我們一起走，放學你是怎麼想的？」畢竟第一高離中醫堂很近，而且小學和初中的放學時間比高中都要早，他每天下班回來肯定無法順路接到她。

「大伯，我可以自己回來，走路也就十來分鐘，高中上學步調快，走走路也能讓我放鬆放鬆。」李初九道。

「阿九你會騎自行車不？自從你大伯接送我上下班后，我就那輛自行車就沒用了，只有偶爾張嬸騎著去買菜，你要是會，就騎那個去上學，比走路更快。」從廚房出來的林雅築剛巧聽到他們的話，便道。

其實阿九剛來家裡的時候她對阿九可是極度的懷疑，不過面上也沒顯現出來，他家的公公、婆婆都是熱心的人，特別的婆婆，聽不得家裡悲慘一點的，可如今這個社會，悲慘的人多了去了，哪裡管的了那麼多？！

是以，她剛開始對阿九的態度沒有絲毫熱情，接觸久了，她也發現阿九不是那種野心極強的人，至少她沒仗著家裡人給的特權肆無忌憚，反而是很感恩，努力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先不說家裡的伙食改善這一點，就憑阿九的手藝，擱外頭開個店，那也是不愁吃穿，能賺不少錢，想來她也是真的想學中醫，而家裡的人也恰好提供了這點。

越加接觸，她也能越發的了解這個小姑娘，真真不是她剛開始想的那種人。更何況，阿九還幫了她一個大忙，林舟這小子學習成績不錯，但算不上頂級，不是自誇，林舟聰明是有的，只是沒用在學習上，喜歡吃都比喜歡學習的心思要多。

自打阿九來了之後，她偶爾會在林舟遇上學習難題時說上幾句，或許是年紀相差不大，也只有五歲，或許是他們都是學生的身份，所以林舟更喜歡阿九的講題方式。阿九或許不算是個好老師，但她教人的方法很新奇，總能讓她耳目一新，雖然時日尚短，林舟的學習進度還沒看出明顯的進步，但他已經發現林舟比以前愛學習了點。

就憑這些，她也會對阿九真心相待。公公是個很喜怒無常的人，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出來了，他很器重阿九這個徒弟，什麼都是手把手的教，與以前他帶的那兩個完全不同，這當然也是她對阿九另眼相看的一點。

李奶奶也笑看著阿九：「是啊，你大伯母這個提議好，改明兒你就騎自行車上學，比走路可輕鬆多了。那自行車平時用的人也少，放在家裡落灰塵不說，也容易生鏽，往日還都是小張給推出去溜溜。」

她早就想到家裡那輛自行車，可那是林雅築的東西，她不能做主，也不好主動提，現在兒媳婦提了，她當然順著杆子往上爬了。她一點不擔心兒媳婦心裡有什麼想法，既然兒媳婦提了，表示她是真心愿意的，不是做做樣子，十來年的相處，這點她還是很了解的。

聽了婆婆的話，林雅築不由得笑了，這自行車擱別人家裡，那都是大件，是寶，怎麼在他家就一點用處也沒有。其實也對，現在家裡真沒幾個人用自行車，這玩意兒不用也確實容易生鏽。

相處了這麼些時日，林雅築不說完全了解阿九，但基本的一些還是明白的，立刻介面婆婆的話：「阿九，你可別說旁的話了，自行車在家裡真沒什麼別的用處，你就放心大膽的用，這自行車有些年頭了，壞了什麼的都不礙事，別有心理負擔。」

阿九哭笑不得，她哪裡是有什麼心理負擔，只是純粹的覺得家裡離學校近，她確實沒有必要騎自行車，剛騎上沒兩圈，學校就到了，何必呢？只是她們殷切的目光讓她沒有說出這些話，大伯母話都說到那種地步了，她要是真的還推辭，那就是不識好歹了。

談完了阿九的事情，林雅築和李奶奶就各自散了，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那邊李爺爺和李興邦正在聊著國家的最新政策等等，李初九見沒什麼事情，也回房間了。

剛回到房間，李初九便看到床上放著一疊一副，她撐開一看，眼眶泛酸。這個年代的衣服樣式呆板，顏色單調，這些天她一直穿著從家裡帶來的衣服，農村姑娘，她又是個不受寵的，有些衣服上甚至打著補丁。

她以前沒注意，更加不在意別人看她的眼光，只是她知道能在第一高就讀，家裡環境肯定都是不差的，若她明天繼續穿著那些寒酸的衣服，肯定會有人諷刺說閑話，她自己倒是不在意，但她沒想到李奶奶會想到這個點上。

「怎麼樣？這衣裳還喜歡嗎？這可是你張嬸的手藝，為你量身縫製的。」此時，李奶奶笑眯眯的從門外走進來。

阿九感覺擦了擦眼眶的淚水，低下頭聲音微變的回道：「我很喜歡。」

李奶奶看到她落淚，拍著她的肩膀笑道：「傻孩子，好好的哭什麼，這可是你張嬸特意為了慶祝你上學準備的，高興的事兒，別哭了！」

阿九一把擁住李奶奶，額頭頂著李奶奶的肩膀，眼淚卻止不住的往外流：「自從爺爺去世之後，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我好怕，好怕這一切都是夢境，我李初九何德何能，讓奶奶們對我這麼好。下輩子，我願意給奶奶們當牛做馬，報答你們對我的恩情。」

李奶奶順勢擁著李初九，眼眶中泛著晶瑩：「說什麼傻話，我們是喜歡你，才對你這麼好，這全是因為你是阿九，不沖別的。固然你現在貧窮，可不代表以後也是如此，說不定日後我們還有倚仗你的時刻呢。趕緊把眼淚收一收，讓你師傅看到，又該私下說我了。」

阿九破涕為笑，站直了身子擦淚道：「師傅和奶奶感情好得很，才不會！」

既然走了第一步，李奶奶索性今天一次性把話說明白了：「你啊，心思別這麼敏感，我們和你之前確實沒有一點關係，但相遇就是緣分，現在我們是真心拿你當家人看待，開始是時候確實是同情你的遭遇，可相處久了，人也會有感情的。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們現在給你的，對我們來說也只是舉手之勞，不算什麼，但對你不一樣。我知道你心裡感動，也彆扭，你完全不用彆扭，你還年輕，憑著你現在的志向和你師傅、爺爺的幫襯，未來只高不低。就和養兒防老的道理一樣，我們現在對你好，難不成我們以後有了困難，你能甩手不管？」

「不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爺爺、奶奶還有師傅的。」李初九現在也明白了，她確實一直彆扭著，平時沒怎麼想，可以後相處，她沒有經濟來源，如果奶奶們給錢她，她心裡肯定是彆扭的。

李奶奶摸摸阿九的臉頰，笑道：「所以啊，以後我們給你什麼，你接受就好，要真是覺得彆扭，就想著以後等你有能力了怎麼對我們好，我們可都是等著的。」

話都敞開到這種地步，阿九還能有什麼別的想法，重重的點頭：「我知道了，奶奶，我以後一定不會讓你操心的。」

李奶奶很高興：「操心不操心不重要，只要你開心，我們也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