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個支點

韓俊沒急著回答，而是擰開酒瓶，給嚴德開斟好酒才說。

「公司前期計劃在皖南地級市知名的商店做陳列，我們周轉快，兩個月內肯定能覆蓋皖南所有縣級市場！」

呵，口氣挺大，可避重就輕不提首批的量，明顯實力不足，想以小博大！

嚴德開大致判斷出韓俊的真實意圖，稍微抬高了姿態。

「嗯，這樣的話，我們批發價五五折……」

韓俊微笑著說「嚴哥，咱廠代理價是四三折，還有一個出廠價對吧？」

嚴德開看了韓俊一眼，他真沒想到從皖省來的年輕人，居然能打聽到出廠價，這事甚至連張晉都不清楚！

他解開襯衫領口，端起酒杯聞聞，慢悠悠地說「代理價我還能做主，出廠價你就不要想了，我一個人說了不算。」

韓俊點了點頭，出廠價屬於大宗交易或者特殊項目，以現有的條件絕無可能。他理了理思路，不緊不慢地說道。

「嚴哥，我聽說中宣部正在大力提倡『文化下鄉』運動，我們公司準備響應口號，正積極籌備農民畫協會，逐步推動皖省『農民畫』運動。」

文化下鄉？農民畫？

嚴德開一時間沒轉過來，身軀稍稍往後靠了靠，雙手抱在胸前，眯起了眼睛。

韓俊注意到他的反應，接著說「如果嚴哥能支持，我們會以貴廠的名義聯合徽師大工學院，每年舉辦一次農民畫畫展。我認為今年以災后重建為主題比較合適，嚴哥不介意擔任皖省農民畫協會副會長吧？」

韓俊前世在東南沿海，參觀過小有名氣的漁民畫畫展，一部分是漁民中的繪畫愛好者創作，一部分是畫家描繪漁民生活勞作的作品，吸引了社會各界的關注與好評。

為了拿下出廠價，在來尚海的路上，他專門為嚴德開量身定做了這個「農民畫」方案。

至於農民畫協會這種單純民間文化組織，只要到相關部門報備一下，手續並不複雜。

畢竟想用他手裡的那點錢拿到馬麗廠的最低價，幾乎不可能。但與高大尚的文化下鄉掛鉤，給了嚴德開一個可以向各方交代的說辭。

在光閃閃的金字招牌下，進貨價和首批量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嚴德開心念轉動。

文化下鄉，這是響應政府號召關注農村問題，舉辦畫展，更能大大提高馬麗廠的社會影響力。

相比廠里每年給老年中心和小學等單位免費贊助畫材的小打小鬧，農民畫含金量明顯更高更貼地氣，說不定還能引起媒體及相關部門的關注！

這是自己博取名望的機會，運作的好，自己在廠里的位置還能升一升。

對方雖然年輕，急切之間能想出無懈可擊的變通辦法，眼光和魄力不可小覷！

嚴德開不禁又高看韓俊一分，同時也很滿意這個提議，笑了笑。

「如果你們公司真能做到這一點，按照出廠價供貨也沒問題。你準備好介紹信和計劃書，廠里需要走個流程。對了，這裡面的點數我就不收了。」

果然，老狐狸品出其中的利害，為了在這個項目上獲得政治收益，果斷放棄了回扣。

當斷則斷，頗為難得！

看來這隻老狐狸，日後能坐上馬麗廠銷售老總的位置並非偶然。

當然，嚴德開眼下依然捏著貨源，根本不擔心韓俊光說不練。

哪怕做個樣子，只要把領導糊弄過去，你韓俊就算拿顏料去和稀泥也無所謂。

韓俊舉杯敬嚴德開「沒問題，介紹信和計劃書回去就寄給您，預計元旦前可以組織江城第一屆馬麗杯農民畫畫展。時間緊任務重，嚴哥，您看能否給門市打個招呼，優先安排這批訂貨。」

韓俊的話句句落到嚴德開心頭，元旦之前就能有成果，還真是讓人舒坦。

「嗯，農民兄弟的事不能耽擱，必須優先辦理！」

嚴德開義正辭嚴，說完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韓俊邊感謝邊給對方斟酒，簡明扼要地講解怎樣快速推廣農民繪畫的方式方法，還有操辦畫展相關的主題和導向性。

看著滴水不漏侃侃而談的韓俊，嚴德開由衷地感嘆。

貨比貨得扔。

馬利廠里每年都會接收幾名大學畢業生，大多都是眼高手低的樣子貨，能有韓俊一半的靈光，那就阿彌陀佛了！

從公文包中拿出事先蓋好章的批條，嚴德開用水筆寫了幾個字，就爽快地遞給韓俊。

以他的眼光，將來的韓俊絕對是生意場上的好手，對於人才，嚴德開一向給予優待。

韓俊確認批條無誤，才鬆了一口氣。

撬動命運的第一個支點，搞定！

……

工學院，209寢室。

在食堂吃過午飯回來的周國權，看了一眼韓俊的床鋪有些納悶地問道。

「三哥還沒回來？」

江浩正在玩GAMEBOY，隨口說了一句「老韓昨個走的時候帶了換洗衣服，估計沒這麼快回來。」

丁春來偷偷瞄了一眼江浩，繼續縮在床上看漫畫。

李明慢悠悠地說「有啥好操心的，沒見他和咱們系裡兩個大三的老鄉走得挺近，沒準要辦畫室帶考生呢。」

江浩哧地笑出聲來「大胖，別扯了！老韓剛入學，憑啥帶學生啊？」

李明瞥了他一眼，「耗子，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清楚？」

江浩愣了一下，很快琢磨出李明的意思。

這是說韓俊的設計能力強，以本屆設計狀元的名頭糊弄考生是沒問題的。

對了，他突然消失是要回宣城去拉應屆高三的考生？嗯，很有可能啊！

卧槽，老韓不會真的要辦畫室吧？這剛入學就能掙錢了？

周國權信了幾分，略帶羨慕地說「三哥真是有門路，以後吃香喝辣奔小康嘍！」

高武不經意地說「我聽說老三的學費還打著欠條呢，大概是找學長帶他掙點錢吧！」

家境不好，辦畫室能掙錢，這就實錘了！

馮滿坤看了看課程表，卻說「不見得，咱們周一到周五的功課都排得滿滿的，哪有時間精力輔導考生？再說，如果出了岔子，考生父母可沒一個好說話的。」

大夥想想也有道理，老鄉關係再好，還能白白送錢給韓俊？

高武見多識廣，便說「那是掙點人頭費？」

現在考生每月輔導費最少已經漲到一百多塊，全年小兩千的收入，而且很多畫室生源不足，真能拉來考生，各個畫室私底下都會給介紹人一筆的傭金。

大夥覺得這比較符合實際情況，每年也就這麼一次機會，韓俊只是撿個外快，沒啥花頭。

忽然樓下有人在喊「209寢室的韓俊在嗎？」

找韓俊的？

女生！

209的男生激動了，呼啦一下衝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