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那位擔當主持人的女老師稍微客氣了幾句,馬上就開始播報即將表演的節目,是一段舞蹈表演。她報出了即將上台的幾位小演員的名字,然後下去了,不久,以羅曼為首的幾個小朋友穿著在後台排練時的小裙子,一溜小跑來到了舞台上。羅曼先往台下掃了一眼,因為溫迪站在角落,所以羅曼沒看到她,有些失望。
溫迪則馬上看向其他人,當羅曼這些小孩子從後台跑出來后,台下的賓客們頓時眼前一亮,他們將目光凝聚在羅曼的臉上,身上,再次流露出了剛剛那種令溫迪感到不舒服的目光。像在品評一件貨物,用眼睛掃描著這些孩子們的價格。雖然打這種比喻顯得很奇怪,但是當溫迪看到這些人的眼神時她只能想到這個。
隨後音樂聲響起,羅曼和其他小朋友提著裙子伴隨著音樂聲翩翩起舞。
這些漂亮的小孩子全部都穿著裙子,連其中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小男孩也一樣,她們提起裙擺旋轉起來,裙子像盛開的花朵一樣打開,兩條竹竿般又細又直的腿露了出來,每個孩子都穿著短褲,露出牛奶一般白皙光滑的肉肉,腳尖努力墊著,踩著舞台上的木地板跺來跺去。有些賓客著重看著孩子們的臉,有些人的目光則不自覺地往下飄去看那些又幼又嫩的腿去了。
溫迪飛快地扭頭看身旁的蓋米蘇,他倒是別具一格,皺著眉頭一臉無語地看著舞台。
「你有什麼高見?」溫迪問,「蓋米蘇老師。」
「那種小短腿跳這樣的舞真是不好看……我真想只捐錢就走。」蓋米蘇煩躁地說,「這個舞一跳就要跳幾十分鐘,等得好煩人。」
「讓這些小孩子跳幾十分鐘?」溫迪的憤怒轉為驚訝,「這樣不是太辛苦了嗎?」
「可能訓練過吧。」蓋米蘇扭頭看向禮堂的入口處,已經開始琢磨要溜出去了。
溫迪重新看向舞台,舞台上那些跳舞的小孩子們倒是還沒有露出疲態,可台下那些客人們的目光卻都令溫迪感到不舒服。這是一場令人不適的演出,溫迪感覺到這與其說是孤兒院給客人們準備的回報表演,不如說是貨物在舞台上展示自己的資本,自己的價格。她在人群中找到了薇薇安院長。
薇薇安被一群男人包圍在中間,她不斷對身邊的客人們露出討好的笑容,手時不時抬起來指一下舞台,然後說幾句話,於是她身邊那群客人們也都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眾人心照不宣地發笑。
「嘖。」溫迪已經可以將內心的猜測敲定了,這幫人,根本就是一幫垃圾。
她讓蓋米蘇在原地等待,然後離開蓋米蘇,繞到旁邊去接近薇薇安一行人。在舞台表演時,禮堂里的燈調暗了,又因為所有客人都看著舞台,注意力被轉移,因此溫迪才能不動聲色地接近那些人。如果那些人發現一個女人突然來到自己身邊,大概真的會做出一些無禮的事情。她路過的每一個賓客的臉上都寫著貪婪,如果不是有規矩束縛,她懷疑這幫垃圾會衝上舞台扒光那群孩子。
溫迪感到反胃。
但她沒有說話,依舊安靜地穿過人群,接近薇薇安,來到了視聽無礙的距離。然後溫迪就站在這裡不動了,正好在薇薇安背後,看不見她,又能聽到她跟身邊的人說話。大多都是拿舞台上那些小孩子開黃腔,但真正有用的信息溫迪沒聽到多少。就在溫迪打算要放棄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問薇薇安:「舞台上的孩子應該都是八歲吧?那個羅曼是我第一次聽到的名字,新來的?」
「她不會跳舞,教了好久,前幾次正好摔傷了,前幾天才痊癒,我馬上讓她過來了。」薇薇安笑著說,「你對她感興趣?這可不行,她還是新人,得讓白先生過過眼呀。」
「嘖,羨慕白先生哦!」那人又發出了古怪的笑聲。
隨後聽到這段對話的人全都笑了起來。
溫迪表情僵硬地退出人群,沒有笑也沒有出聲,低下頭忍耐著。
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問題,蘿絲以前也是從這個孤兒院里被寇羅領走的嗎?
「砰!」
有人猛然將禮堂的大門推開,頂燈也紛紛轉亮。
「關音樂!關音樂!白先生來了!」一個從外面闖入的男人對著禮堂里大聲喊道。
禮堂里頓時肅靜下來,薇薇安馬上看向舞台,揮揮手,音樂聲就停了。羅曼幾個小孩子手足無措,同時轉頭看向了登台的入口,從那裡跑出來一位女老師,湊近孩子們的耳朵說了幾句話,然後這些孩子就全部都乖乖站在原地沒有動了,像軍訓立正一樣站好,抬頭挺胸,目視前方。
溫迪低著頭,默默後退,稍微移動了幾步再次來到人群後方以及薇薇安的背後。
白羅嵐離開了座位,上前迎接。
在一群同樣穿黑西裝的保鏢簇擁下,一個男人走入了禮堂,男人梳著大背頭,頭髮絲濃密黝黑,他穿著有精緻刺繡的深色西裝,踩著純黑色的皮鞋,皮鞋被擦得鋥亮,當禮堂里的頂燈打下來,皮鞋簡直像在發光。男人的面容看起來像三十餘歲,但從白羅嵐的年齡來推斷,他應該只是長得年輕而已。
「父親。」白羅嵐快步走到了男人身邊,恭敬地低著頭,雙手拘束地交握在身前。
其他人的姿勢跟她差不多,只不過腰彎得更深,不必說,這個男人就是白先生。
他看了一眼白羅嵐,點點頭,可能白羅嵐是從他皮鞋上的反光看到了這個動作,非常及時地抬起頭,但也不敢直視自己的父親,仍然保持著恭敬的姿勢跟在他身邊。只有白羅嵐直起腰了,其他人在這位白先生面前連動都不敢動。溫迪也一樣,不過她在人群最後方,所以可以默默地蹲下去,趁機把下巴抬起來,偶爾看一眼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實在是□□靜了,白先生根本不說話,站在原地也不往前走。
她得看看白先生在幹嘛。
幸好白先生不是發現她在偷看,而是看著舞台的方向,從視線判斷,他盯的是羅曼。
他突然開口,把薇薇安叫到身邊詢問:「那個人就是你說的『羅曼』嗎?」
薇薇安誠惶誠恐地說:「是……是,白先生,要我把她叫過來嗎?」
「先不用,等拍賣會舉行完畢再說。」白先生擺擺手,讓她退下去,開口說,「各位下午好。」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咒語,一說完,所有人都同時直起腰,都和和氣氣地跟他打招呼。
好像剛剛那個死寂的場面從未發生過一樣。
溫迪注意到白先生坐在白羅嵐左邊,右邊的位置仍然是空的,好像是給她留的。白羅嵐抬起頭在禮堂里張望了一會兒,溫迪悄悄蹲下來躲過白羅嵐的眼神掃射。白羅嵐看了一圈沒看到溫迪就放棄了,轉過頭繼續跟白先生說話,大部分情況下都是白羅嵐主動說話,白先生聽著,偶爾說兩句。
舞台上,羅曼有些尷尬地扭著自己的手指,目光迷茫地看著台下的人,只不過她所遇到的每一個眼神基本都不懷好意,讓她一對上眼就馬上將臉轉開,表情變得越來越害怕。幸好台下剛剛那個往回攔的女老師重新上台,領著舞台上罰站的幾個小孩子下去了,過了一會兒,有人將拍賣用的展示台搬到了舞台正中央,隨後換了另一名穿正裝的女老師上台。
想必她就是這場慈善拍賣會的主持人。
果然,她寒暄幾句后就入正題,請上了今天下午的第一件拍賣物。
舞台里的賓客們也都紛紛落座,溫迪隨便挑了旁邊一個空位坐下。幸好禮堂不是按照人數一比一安排位置,只坐滿了三分之一的位置,還空了許多,給溫迪留下了渾水摸魚的機會。她選擇的座位也在整個禮堂座位的斜後方,正好能同時觀察到白先生和白羅嵐的位置。
等到第一件拍賣物上台時,一位女老師端著一杯酒朝白先生走去。
其他人都在看舞台,只有溫迪看著這杯酒。
場內唯一沒有酒的就是剛來的白先生,從女老師的視線來看,他也很明顯是酒的主人。溫迪馬上看向周圍,確認其他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酒杯上時,瞬間,打開空間往酒杯里滴了一滴毒藥。毒藥一混入酒杯中就開始擴散,它本來就沒有顏色和氣味,伴隨著女老師端著酒杯走路時輕輕的晃悠,也迅速融入到了酒液里,無聲無息。
溫迪往後一靠。
任務完成了大半,但是,還有最後一步,那就是看著白先生把這杯酒喝下去。
之前溫迪一直在白先生和蘿絲之間搖擺不定,直到今天在禮堂聽到看到了這些,她才堅定了態度,選擇站在蘿絲那天,決定想辦法幫助她除掉白先生。果然,正如溫迪所預計和期望的那樣,女老師端著酒杯停在了白先生身邊,微微一彎腰,就將酒杯放在了白先生左手邊的矮桌上。
白先生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揮揮手,於是女老師露出失望的表情轉身離開。
溫迪的眼裡只有那個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