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按照白愷撒的習慣,無論溫迪如何請求,他都不可能讓她離開白旗公館。
可這時卜琳卻突然說:「這個人就是治好我,讓我復明的那位醫生嗎?」
白愷撒馬上回應:「對,是她。」
「溫迪醫生確實很厲害。」白羅嵐也在一旁附和,「她還治好了我一位朋友。」
「那就答應她吧。」卜琳對白愷撒說,「她好像覺得很拘束,還是不要太讓她為難了。」
既然卜琳都說了,白愷撒無言以對,也就只好點點頭對溫迪說:「那你走吧。」
獲得了白愷撒的允許,溫迪才終於算是擺脫了白旗公館這座巨大的牢籠,她並沒有因此露出笑容,仍然保持著淡然與從容,對白愷撒點點頭,將桌上的水杯推遠才起身。剛要走,卜琳突然叫住了她,對她說:「醫生……我還是想不起來,但是他們告訴我是你將我治好的,我很感謝你。」
溫迪微微一笑,對她點頭說道:「不必客氣。」
然後她走出了餐廳,馬上順著樓梯離開了大宅,身後還有兩名僕人護送。不過剛走出大宅后,溫迪先扭頭往右邊看了一眼,只見院子里黑漆漆的,玻璃房的方向沒有燈。於是她轉身詢問兩名僕人,住在那裡的花匠,他人去哪了?其中一位僕人告訴她,今天中午花匠請假,已經回家休息了。
「哦,怪不得那裡沒有亮,我還以為他這麼早就睡著了。」溫迪微笑著說道。
接著她就走向大門口,坐上了白愷撒命人給她安排的汽車,大搖大擺地離開了白旗公館。
剛出門,大宅里突然傳出一陣喧嘩,好像很吵。
司機都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裡面出什麼事了?」
「哈啊……」溫迪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搖頭說,「你回來以後再去問問吧,先送我回家。」
「噢,是。」司機忙重新看向正前方,專心開車。
他將溫迪送回了藤條旅館,溫迪站在門口,笑眯眯地朝司機擺手,目送他原路返回以後,就立刻登上了旁邊一輛等客的馬車。她坐馬車來到蒙公館門口,給門衛遞了一塊圓牌,請他將這塊圓牌送給主人。門衛認得她的臉,不敢遲疑,溫迪就在外面等著,親眼看到他將圓牌送到了樓上。
卧室里的蘿絲夫人馬上掀開窗帘,隔著玻璃與站在路邊的溫迪對視。
二人沒有見面,溫迪朝她點點頭,隨後蘿絲也激動地放下了窗帘。
於是溫迪回到馬車上,對車夫說:「把我送到蜂蜜街。」
那裡是寡婦瑪娃的家,也是花匠斯坦萊羅尼的家。
到地方,車夫客氣地說:「40個銅幣。」
溫迪掏出錢交給他。
車夫問:「你還需要我在這裡等你嗎?」
「不用了,我回家。」溫迪隨便敷衍兩句將人打發走,按照地址找到了花匠家,大方地敲門。
斯坦萊羅尼開門看到她整個人都傻住了。
「我想問問你養花的事情,聽說你回家了,打聽了一下你的地址所以直接上門拜訪……不唐突吧?真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沒想到你突然就請假了……」溫迪嘴裡嘮叨著,一邊表情很自然地推開斯坦萊羅尼打算直接擠進他的家裡。沒想到這位花匠愣了兩三秒后突然激動地按住她,然後拚命往外推。
「我家裡、家裡很臟!不適合招待客人!亂七八糟的,我們在外面聊吧!」花匠激動地說。
不讓進?
那溫迪更好奇他家裡有什麼了:「沒關係,我不怕臟。」
她再次推開花匠。
花匠大概也沒料到她一個醫生這麼不客氣,推開他就擠進去了,他沒防備下還真的被溫迪闖進了客廳。但是溫迪在客廳環顧一周,什麼有用的都沒看見。作為客人,當然不好直接闖進別人的房間,於是她就在沙發上坐下來了,從包里掏出了一點東西放在桌上。是五枚金幣。
「你……呃,這……」花匠回頭本來打算呵斥她吧,看到這些金幣突然沒話講了。
「真是不好意思,你都下班了我還來耽誤你的時間,這個是報酬。」溫迪說,「我真的很喜歡養花。」
花匠高高興興地收下錢,在溫迪身邊坐下:「沒關係啊,你問我就是了。」
溫迪看了看周圍發現客廳里還蠻幹凈的,笑著說:「你這裡不臟啊,怎麼說得那麼嚴重?」
「呃……呵呵。」花匠不好意思地說,「你是白先生的客人,我這裡相比公館就太簡陋了。」
「那倒無妨。」溫迪順勢問了他一些養花方面的問題,聊了幾分鐘,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
花匠趕緊起身說去倒水。
溫迪沒有阻止他,轉頭看著他進了廚房。先給溫迪接了一杯水,然後他又給他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著兩杯水回來,看著溫迪笑了笑,將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溫迪客氣地說:「你也喝啊。」然後毫不猶豫地端起了另一杯水喝下去。花匠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喝掉了自己的水。
他突然問:「溫迪醫生,你是問誰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不知道啊,我沒問他的名字。」溫迪隨口說。
「哦……你就問了一個人吧?」花匠又說。
「我想想。」溫迪捏著下巴做出思考的樣子,餘光看到花匠的表情立刻變得緊張了。
她裝模作樣地「想」了一分鐘,然後搖頭:「沒有問其他人。」
「哦。」花匠頓時鬆了口氣,接著大概是他自己心虛,又補充道,「我還打算去謝謝他呢,給我送來五枚金幣的外快。」
「不用客氣,這是你的酬勞,你應得的。」溫迪笑容不變。
「嗯……」花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迅速低下頭,手摸來摸去的。
「找什麼東西?」溫迪也伸出手,「我幫你找?」
「不用啦,沒什麼要找的。」花匠飛快地把手收回來,然後又抬頭看了她一眼。
但是每次他抬頭,都剛好跟溫迪的眼睛對上,一對視他就像是被燙到一樣飛快轉開臉。
溫迪終於笑眯眯地張口:「你在看什麼?」
「沒,沒什麼。」
「我實在是猜不著,不如我直接問你吧。」溫迪揪著髮根的皮皮,漫不經心地問,「你是不是在看我為什麼還沒有暈過去?」
「沒有啊!」花匠無比心虛地跳起來,矢口否認道。
溫迪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但花匠的眼神無比飄忽,根本不敢直視她。
於是她笑了:「哦,那就是誤會一場……搞反啦,不是你好奇,是我好奇。」
花匠疑惑地問:「你好奇什麼?」
「我好奇你為什麼沒有暈過去。」溫迪指指自己的太陽穴,問,「你的頭不暈嗎?」
「啊?啊……」花匠這時才發現自己眼前突然一花,兩條腿忽然變得酸軟無力,隨後雙腿一軟倒在了沙發上。他既迷茫又驚慌,滿腦子不解地望向溫迪。溫迪沒有回答,她只是站起來伸手蓋住了花匠的眼皮,輕輕一合,幫他把眼睛閉上。她俏皮地對他道了一聲晚安,再把手拿開時,花匠的眼皮已經合攏了。
「呵呵。」溫迪站起來,走向了旁邊一間房。
剛剛她就一直隱約聽到裡面有聲音,但她一直假裝沒有聽見。
她來到門前,用力推開門,打開門以後才發現這個房間的門挺厚,牆壁也挺厚。不管是門還是牆壁,都比一般的建築物的厚度要多一倍。門後有許多花瓶,很窄,不高。溫迪打開燈才看起來房間里密密麻麻擺滿了花瓶,每一個花瓶里都是被砍掉手腳割了舌頭的女人。溫迪剛剛聽到的隱約的聲音,就是這群女人透過重重阻礙傳出去的聲音。
溫迪收斂了笑容,她看著眼前的一幕,雖然很恐怖,她卻並不覺得恐懼。
只覺得憤怒。
她剛要出去,突然有一個女人叫住她。
「……求求你……」她聲音嘶啞,是非常勉強地才能擠出聲音。
溫迪有些驚訝,所有人都被割了舌頭,為什麼這個年輕女人還能說話?不過對方很快就回答了溫迪的問題,她告訴溫迪,她是剛剛才被斯坦萊羅尼抓回來的……所以斯坦萊羅尼還沒有動手,他原本打算今晚再割掉她的舌頭,因為割舌頭對他來說是一個「收藏花朵」的儀式,不能隨便對付,所以推遲到今天。
他每個月都必須請假回家,就是為了回家來照顧房間里養的這些「花」,他離開前會在天花板上吊著一些瓶子,如果她們餓極了渴極了抬頭就能喝到,但是如果他長久沒有回來,房間里養的花們就會餓死渴死。「據說之前已經死過好幾批了……我是最新一個。」年輕女人沙啞地說,因為她很久沒喝水了,「我們都想過要乾脆不吃不喝地死掉,但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刻,求生的本能又會讓我們不知不覺地抬起頭吃掉那些能讓我們活下去的水和食物……」
她望著溫迪,懇求她:「你能不能殺死我?」
年輕女人請求溫迪殺了她,其他的女人都從花瓶里露著頭,用同樣渴望的目光望著她。
她們已經被砍掉了四肢,割掉了舌頭,生不如死,早就不想活了。
只想痛快地死去。
溫迪答應她們,跟她們說了幾句話,然後走出房間。
客廳里,花匠還暈倒在沙發上,不過他也馬上就要死了。
溫迪站在客廳里思考了一會兒她的計劃,然後走進廚房,挑了一把剁骨頭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