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天意難違

那位囚徒似乎看出了杜世佳的心思，微微一笑，用火把照著在石壁上仔細地摸索起來。一邊摸索，一邊說道：「在這裡，18號牢房的位置幾乎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但是要想打開它，卻並不是那麼容易——」話音剛落，突然又提高聲調，不無喜悅地說道：「找到了，就在這兒！」

杜世佳趕忙湊上前去，見在石壁上果然有一扇石門。只是石門與石壁幾乎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斷不能看出兩者之間的縫隙。而在石門的正中央，赫然顯出一個手掌印，五指和掌心均清晰可見，深入石門一寸有餘，凹陷處滿是碎裂的石粉，顯然是誰用掌力打出的。這讓杜世佳驚訝不已。

只聽那位囚徒接著說道：「來，把手放上去。」

杜世佳張開五指把手按在掌印上，竟奇迹般地完全吻合。那位囚徒見狀，似乎鬆了一口氣，說道：「用盡全力向前推！」

杜世佳不明所以，但依然照做了。暗暗集中全身力量於掌心，猛地推去。但是，什麼也沒有發生，石門紋絲未動。試了再三，結果依舊，二人不禁面面相覷起來。

那位囚徒似乎甚是不解，左右看了看后，皺著眉頭輕嘆了一聲，眼神中不無透露出了點失望。

杜世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個手掌印，問道：「這是何意？」

那位囚徒說道：「這就是你要找的18號牢房。裡面關的是誰，想必你一定知道。自從火雲青把自己關在這裡面之後，石門就再沒有打開過。石門上的手掌印就是打開石門的鑰匙，但是必須要和手掌完全吻合才行。說白了，火雲青是在等待一個有緣人把自己從這裡救出去。他的此舉是何用意，我尚不明白。但是，既然李婆婆讓我在此等候助你一臂之力，想必一定意義重大。可是，怎麼打不開呢？」

杜世佳聽出他這話中信息量極大，並非一時半會兒就能完全理解的，便也不再過多細問。暗暗深吸一口氣后緩緩吐出，再次走到石門前，把手重又放在了手掌印上，欲再做一次嘗試。接著，閉上雙眼調整呼吸，集中精神把全身的氣力運至掌心。只覺數股熱流從身體各處緩緩流向手掌，匯成一股，集於掌心，宛若在弦之箭，正蓄勢待發。整個手掌好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火炭一般灼熱。

隨後，杜世佳瞅準時機，猛地睜開眼來，那隻手掌隨之向前一推，掌心的熱流便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流將出去，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而，那扇石門卻仍然紋絲未動。

杜世佳睜大眼睛看了又看，不免也大失所望，嘆了口氣，收回手臂，向後退了兩步。

就在這時，那扇石門突然從手掌印處向周圍裂開了幾條縫。隨著數聲石裂的「咔咔」聲響，整扇石門分崩離析地轟然倒塌，現出一道能容一人通過的門洞來。

門洞裡面是一個偌大的洞窟，不計其數的點點熒光好像灰塵顆粒一般充滿其間，緩緩移動，飄忽不定，照得整個石洞明亮一片，如夢如幻。

這些熒光讓杜世佳不禁想起了，那晚在山林中的客棧里見到的能幻出人形的眾多亮點，以及這些亮點讓活生生的人體突然間支離破碎后化作無數個同樣亮點的恐怖一幕，心中不由得暗暗驚惶起來。卻不知它們是不是同一類，也不知接下來將會發生些什麼。

但這石洞中除了這些晶晶熒光的亮點之外，卻再無其他。不見火雲青的身影，也不見有人在此居住過的痕迹，甚至由於密不透風，連空氣都是渾濁的。

杜世佳站在門洞外往裡看了又看，心中不禁有些茫然，不知是二少爺得知的消息有誤，還是身旁這位囚徒帶領自己來到了錯誤的牢房。但不管是哪種原因，就目前情況來看，要救出火雲青恐怕已絕非易事。

就在杜世佳剛要開口問個明白時，只見那位囚徒放下火把，跨過門洞往裡走了一步。隨後，舉起雙手輕輕晃動起來。而隨著他雙手的晃動，那些熒光亮點像被喚醒了似的，紛紛向里聚攏了去，漸漸地組成一個人形來。

人形裡外都透著熒光，宛若一具由水晶堆砌的人體，四肢俱在，五官均有，就連頭髮鬍鬚都甚是明了。之後，邁開雙腳緩緩地朝這裡走來。而隨著它步伐的輕移，身上的熒光漸漸隱去，現出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叟來。

老叟身著一件破舊的長衫，頭髮長且髒亂，縷縷垂下，和滿面的鬍鬚融為一體、不分彼此，幾乎遮住了整張臉龐。但從頭髮深處若隱若現地顯出的一雙眼睛卻格外有神，宛若兩顆明亮的夜明珠，目光所到之處，彷彿要把人給洞穿。

杜世佳立刻認出，此人不是別的，正是火雲青，心下自然一陣喜悅。

火雲青走到他們二人面前，逐個打量一番，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麼來這裡？」

杜世佳搶先一步答道：「晚輩杜世佳，從暗城而來，受二少爺之命，特來救火雲老前輩出獄。」

那位囚徒並未開口，只略略拱手作揖，算是打過招呼。火雲青看了看他，似乎對他的身份已猜出幾分，便也未再細問，轉而再次問杜世佳道：「如此說來，這扇石門便是你打開的了？」

杜世佳答道：「正是。」

火雲青「哈哈」一笑，說道：「此乃天意！老夫此前曾被人囚禁於地下牢房十幾載，后被恩人無意之中救出，得以重獲自由。但是出來之後卻發現，老夫早已習慣了暗無天日的牢獄生活，加上不願再參與世事紛爭，只求一處安靜之所潛心修鍊，便尋了此處，仿先前牢房設了機關，把自己關了起來。起名『18號牢房』，取十八層地獄之意。心想，若再有人破了機關、碎了石門，便說明老夫不宜在此，理當順應天意，出這『十八層地獄』重現人間！不想短短數月，便被你破了機關、碎了石門，真乃天意難違啊！」

說著，再次大笑起來。隨後，接著說道：「老夫當初建此牢房時，一是設了手掌印機關，二是采了整塊山石做牢門。山石厚八尺，重數頓。欲開此門，必先與手掌印完全吻合，此乃天意安排；但要擊碎石門，就要有無比深厚的內力才行，就連老夫也無能為力。看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深厚功力，實屬不易。暗城無人有此等作為，請問尊師是誰？」

杜世佳當即愣住了，想了片刻，說道：「慚愧，慚愧！不瞞前輩，晚輩只在年幼時跟兄弟姐妹學了幾日拳腳之法，實屬胡鬧，並不曾拜師習武。若真有莫大功力在身，晚輩實在不知從何而來！」

杜世佳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對昨夜柳二娘和柳三郎的出現已毫無記憶，更不知他們二人已把自己畢生功力悉數傳授與他。此時聽火雲青如此說，才明白自己真的是身懷深厚功力了。但是，這些功力是何時、從何而來的，卻沒有一點頭緒，心中陡然升起了許多疑惑，不知這種情況究竟是好是壞。